二、
水天一线处朦朦胧胧渗出红光,白鸥披着朝霞冲破沉沉海雾,一座空中浮岛似乎也在海雾中摇摇晃晃地被金乌驼了起来。
客厅里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朝东向海,一天内足足有十小时能见阳光金子般流满一室。兄弟五个闲聊的闲聊,种花的种花,工作的工作,几只精神兽在暖阳下眯着眼打盹,好不惬意。
“大嫂,那些市面上卖的玩具忒无聊,我把珍儿的遥控飞艇改良了一下,等他放学回来,你问问他喜不喜欢。”白玉堂盘坐在临窗的榻榻米上,把一堆电板芯片丢回工具箱,一架崭新的遥控飞艇风声飕飕地贴着吊顶打转。
“卢珍他有的是玩具!”闵秀秀瞪他,把一叠照片重重拍在榻榻米上,“别给我插科打诨转移话题,这些人,民政局介绍的,还有哥哥嫂嫂们相中的普通人和向导,全在这儿了,你好歹挑个顺眼的,让我们交差。”
“横竖都是交差,大嫂您帮我看一个,一段时日后我说合不来不就成了……哎!老四你放下,别弄坏了!”蒋平不知何时开了玻璃吊顶的小天窗,把小飞艇开到了海上,嘬起嘴玩得不亦乐乎。几只海鸟俯冲下来啄这金属外壳的怪异生物,白玉堂见状剑眉一竖,跳过去跟蒋平抢遥控。榻榻米旁一只水豚死皮赖脸把白虎雪胤当靠枕,晒着太阳打呼。
“你们给我消停些!”闵大当家一声爆喝,把雪胤吓得一激灵。蒋平那只足以咬穿凯门鳄的水豚赶紧爬起来,憨态可掬地在闵秀秀脚边趴好。
韩彰笑道:“老五,姻缘这事最难得,多少人母胎solo,想让国家分配对象还求之不得,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五弟,都知道你眼界高,也知道你不乐意相亲。可你也知道国家有多关心哨兵向导的婚姻大事,只要你还单身,隔一年半年的总会给你介绍新向导,早定下来早清静。相亲这事,虽然有些牛不喝水强按头,可你也不能保证一定没有个合意的。我们如今还算自由,几百年前还没政策改革的时候,哨兵向导个个都在部队里管制起来,揪住两个精神契合度最高的就结合,哪像现在这样有的选。”闵秀秀无奈摇头,把照片一张张排开,“你随便挑一个,安排时间吃顿饭,就最后一次。反正你也大了,主意比山高,大哥大嫂也管不住你。”
远远望去,榻榻米上几张照片在窗台边亮晶晶反光,看不清人脸。白玉堂干脆拿书蒙了眼睛,叫雪胤去随口叼起一张。
闵秀秀从虎口里拿出照片,瞧瞧手上的,又转头瞧瞧陷在沙发里心无旁骛看书的五弟,眼里似笑非笑:“选定了?”
“嗯。”
“你选的,你不看看?”
“不看了,大嫂安排吧。三哥,两小时后练功房去不去?”
徐庆是个武痴,“练功房”三个字把一对豹眼点得像白炽灯泡:“去,去!”
“不许反悔啊,我等会儿把这向导的资料传给你。”闵秀秀躲过蹭上来八卦的老二老四,拿着照片笑眯眯地走了。
老二老四望向修剪花草的大哥卢方:“大嫂这是捡到欢喜团子了?”
卢方耸耸肩。
不出半小时,闵秀秀又推门进来:“老五,跟人家商量好了,大概半个月后,在皇城开封,具体时间地点到时候再说。”
“啊?”厅里五个人不约而同抬头,“开封?这么远?”
闵秀秀“嘁”了一声:“远怎么了?岛上的飞机是当摆设的?人家有空见你已经不错了!”
然而原本兴致缺缺的白玉堂凤眼乌溜溜一转,忽然来劲笑道:“开封?行啊,我很早就想去了。”
更叫众人瞠目结舌的是,白玉堂推说照看皇城的生意,第二天就跳上他那架拉风的私人飞机,直飞开封。
蒋平在厅里一面徘徊一面捻着人中旁两撇小胡子,忽一拍大腿:“坏了坏了,我说老五怎么跟打鸡血似的那么积极,他去皇城莫不是……莫不是去找那‘御猫’的麻烦了?”
这事还得从陷空岛五兄弟相遇相知说起。百余年前,财大气粗的卢家老祖力排众议,盘下一片海域,在海上建起这座名副其实的空中花园,大名“陷空”。陷空岛传至卢方这一代时,最初只有韩彰、徐庆两个异姓兄弟,卢韩徐三人都是哨兵,因精神体的缘故人称“三鼠”。蒋平和白玉堂同三人义结金兰时,“三鼠”名号已经打响,遂改称“五鼠”。
对此,徐庆扯着大嗓门喊冤:大哥的精神体是鼯鼠,二哥的是鼹鼠,这可不关我徐老三的事儿,我是豪猪!
蒋平笑嘻嘻道:那又怎样,反正都是啮齿目动物。
除了站如松坐如钟的闵秀秀,这厢兄弟几个悬着心吊着胆,而那厢白玉堂着一身雪色风衣,已迎风立于开封皇宫外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