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风檐寸晷，待揭榜日，方算离了十年窗下。刑部一日事必，便立时往礼部来，赴这场恩荣宴。此番十三弟攀蟾折桂，眼瞧着他奉恩受旨，亦随之在下头，面挂喜色，难以掩饰。】
【宴中，还有几位在官的长辈、兄长。此番，竟是难得一道推杯换盏，几人碰头饮酒，竟是比家宴上还齐全。】
【待几人各自归座，方再斟酒，与旁侧人闲聊】：沈大人，许久不见。

【满场言笑声、恭贺声不绝于耳。也将身侧的人声，压得低沉，再离有几步远，便要听不着了。递过酒樽，示意他举杯同饮，依稀记着，他与七哥相熟】：沈大人不必这般客气，咱们原是旧识，何必用敬称，没得疏远了。
【官场酒宴，不似寻常家宴，冷不丁便是一场暗战。只是我等小人物，尚且攀不上多少尔虞我诈，多少还能换些真心。故而我同他一般，稍稍与人寒暄一二，便自归了坐席。】
【目光朝另一侧睇去，几位天子门生，已然叫杯盏团团围住，若是有不胜酒力者，怕是难受得紧。又笑道】：你不去贺上一贺？

【宦海深浅难测，时沉时浮，自布衣攀起的，少不得有些许人，满眼谄媚。然他却是不同，天潢贵胄，纵然无官衔在身，亦叫寻常人高攀不得。只他现下这般谦逊，便已知不是那等借着门楣，矜高倨傲者。】
【心底兀自作想，倒也未脱口言及，只替他斟满杯盏】：那倒不至于，沈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
【眼下瞧着族弟左右应酬，不得不满心佩服。我识人不广，素日除却坐在衙门里头，与同僚或论或争，便是闷在府里，捣鼓些无用的玩意儿。曾笑言自个儿壮志难酬，如今瞧着，不过是躲懒之余寻的借口。】
【又指了指前头，虽无此意，却也玩笑道】：你贺我是决计不算的，我的族兄族弟，是个个出人头地，你看我，可不就是躲在这儿喝闷酒。晚点儿回去，少不了阿玛的一顿冷嘲热讽。莫不......沈兄收留我几日？

【皆是身处高闳，一府手足，各有前程。他话在我耳里，竟叫我出几分相似的境遇，是以颔首认同，相视一笑，此话只可意会，不便明说，故将那门第之言，翻篇不提。】
【只接他道】：我阿玛自然盼我平步青云，只我如今常被杂务缠身，鲜有余力听他们叨念。而今我族弟登科，纵然长辈念上两句，我也仍是替一家的兄弟高兴。
【实则我每回归府，都以疲乏为由，只同他们小座，从不肯久留，宁可自归重楼，小憩小酌，才最惬意。笑罢，依稀记着什么，方又续】：倒是听闻你擢升，入了前锋营，还不曾贺你！

：若我那时候坚定些，保不齐便与你一般了。【抚掌一笑，二人皆惭凫企鹤。】
【小时听话本，不爱鲜衣怒马，只羡军营戎装，一度欲从军，自认那才是铮铮铁骨、男儿模样，便是以身报国也算无憾。可终究抵不住苦口婆心几声劝，稳稳妥妥地坐在衙门里，理着繁琐的卷宗，经年累月，也惯了，起了几分兴致，时而焚膏继晷，亦不觉累。若有重案在，不遑暇食也非罕事。】
【转眼宴入尾声，闻一声唤，是兄长邀我同归府去，便以酒作别】：不如改日再叙，叫上我七哥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