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尚有冬寒未褪，京城冷暖不定，起伏无常。自承学入太医院研习以来，已近足月，因着年岁较小，资历浅薄，鲜少涉及入宫问诊之事，倒也落得清闲安稳。每日习书试药是常事，只是听闻近期春季流感愈盛，心下隐隐忧虑千万，便寻了相关的典籍来，逐句逐页地翻阅。
正出神，忽听闻了跫跫足音渐近。回身见人，未语先笑三分，起身道礼：“阿爹。”

繁重典籍到底晦涩难懂，见父亲难得闲暇，愿来指点，不免愈发安心两分，弯眼顺着坐下，将摊开的旧时案例与他观看。
“风寒流感每年换季都会盛行，往往不足致命，却甚是影响作息日行。除却了慢慢调养，倒像是没有什么更加便捷的法子了。”
耷拉着小脸叹一口气。
“青糖在想，是否应当从预防入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起。”

“是啊。”
鼓着腮帮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鲜少显露出这般孩子气的神情，又或是说从小时候起，她便一直是肆意自如着，不对任何事物感兴趣，没有什么事能使她放在心上，就连书院几年也是潦草着匆匆念罢。直至一头扎进这太医院里，嗅着书卷里轻轻浅浅的草药香，才有了一些脚踏实地的鲜活感。
“我翻阅典籍，遗留盘桓不去的病症无非两种：一则突发致命，难研其解药；二则潜移默化，却无性命之虞，往往只叫人缓慢地挨过去，草药的用处并不显著。”
“阿耶，”
她顿了顿，微微抬头望他。
“往年春寒料峭，流感频生之季，都是怎样做的呢？”

记不得了。
阿耶温热的掌心抚着她的额头，她微拧着纤眉，想尝试着想起什么，却始终是空白一片，难以发掘与言说。她知道自己记事晚，记性也差，兴许是生来欠缺半分这方面的紧弦，大抵是不要紧的，却总是些许怅然与失落，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物什。
“青糖知道了。”
顿了顿，有些无奈地失笑。
“可惜小时候的事情却记不清了。说不定，我现在进入太医院任职，还可能是因为对当年费尽心思的阿耶印象深刻呢？”

“没有了。余下的呀，我去向妹妹讨教。若是再问下去，我瞧阿耶您头都要大了。”
仗着受宠，腆着小脸打趣儿道。她瞧得出阿耶这几日为公事奔波，耗费了不少气力，委实不忍心拿这些个琐事再烦他。终归她是有书有典有例的，打探摸索着，总能窥得一二。
“妹妹比我聪慧得多。她自小玲珑擅学，用药用方也巧妙，是我怎么也学不来的，委实是让人羡慕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吐吐舌头，伸手拍了拍阿耶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阿耶您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您的女儿们都长大啦，不用再劳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