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常有一个大逆不道的揣测，只谨慎的藏着，从不肯给人知道。大宋究竟是不是从最初就不是顺天应民的由来。它窃得福元，遭了上苍的忌讳，才会这样的天灾不断，非旱即涝。】
【前才没多久，户部刚搁朝议上哭过穷，如今圣旨下来，还不是麻溜儿的准备好了赈济粮，准备周周整整的送到冀州去。才要转去工部上值，就见太叔】
：这差事没落在你身上，我该祝贺你还是安慰你？

【这不是他的痛处，也不会是我的痛处，这是大宋的痛处，戳的不只是痛，还有心火顺着风势跃起，直要把理智烧个干净。】
：我去看什么，人家辽国的旱灾，朝廷巴巴的把粮食送去不说，还要派人替他们修渠引河，以葆百年不可么。
【即便我愿意去，那辽帝也未必相信呢，早春秋战国时候，郑国以关中灌溉做水渠，消耗大秦国力的殷鉴在前。】

【听他的意思倒是十分想去的形容？着实想不着这个押粮官有什么了不得的功业，那大灾之地，往往于常人而言，不是什么好去处。它扯去人性的遮羞布，赋予一切罪恶与野蛮名正言顺出现于光天化日下的权利。】
：你这样拼死拼活的想去，我却不太喜欢。即便是那边需要构筑水利，也是之后了，不会现下就应差。
【当然水旱皆关乎民生，并由此牵扯水部司的关碍，却也不会由我们做主，还看上头的意思。】
：那你这么热衷的原因，能说么？

【得了，是我失言，拿错了安在他身上的词。然而我确然不大理解他的倾向，不过武官素来不惮见识那些场面，毕竟人间地狱也得从容走过。】
：我对河川，自然一视同仁，不过是时也势也，坏着虚伪的慈悲，打着眼不见心不乱的主意罢了。
【若是想出去见识见识，选些自在些的差事，不好过赈灾之流么。】
：河上也有清闲的时候，工部哪个不是这上头的行家，哪里就有我忙不完的事。

【我总觉得自己虚假，可要我当真去坦坦荡荡的做成真君子，也未免不合时宜。毋论乱世太平，总不肯给真一点存身之地的，于是我也只能怀抱虚假，做出逃避的形容。】
：不成文的规矩是欺上不瞒下，你走的越高，知道的就越少了。
【他言犹未尽之意，不是不能问，问不出来倒还罢了，问出来只怕才是大麻烦。】
：朝廷其实已做的不错了，前些日子有都人王鹏击登闻鼓，诉家奴失豭豚一，官家亲见，并诏令赐千钱以偿其直。你看，这样的事都能通天了。

【是个笑话。】
【本来有为这样的事去敲登闻鼓的人就已经是一个笑话了，官家偏生郑重其事的见了。见了犹不足，还要赐千钱做结，就成了更大的笑话。】
：我是不知，这样的事情，放在哪里，都是家奴的过失，何必要官家自降身价，替那家奴描补。
【听他后话，摇了摇头。】
：我的看法与你不同，我觉得，若没有什么应对，这样的事，说不定会越来越多。

【这就是另一场博弈了。登闻鼓是使民间之事直达于天，官家若是借此表达铁了心的关爱民情，最后的结果如何，可就不是搁这儿猜猜能准的了的。】
：关官府什么事，论谁不作为，开封府？
【想拦着人不去碰登闻鼓，即便不考虑官家的态度，也不比河水倒流容易。只需要，人不畏死而已。】
：真的有冤情感于天，登闻鼓就能敲响，哪里就这样悲观起来。

【登闻鼓设立之初，本也不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连杀人放火也往往不配响上一响的。在我看来，这是一道悬在百官头顶的利剑，比之御史台更加锋锐无匹，机会难得，它不该埋没在小事里。】
：也不是没有共通之处，书上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是这个道理。
【说着这些琐碎的事，自朝堂而官署的路，也像是短了许多。前头岔路，遥遥望见尚书省的轮廓。】
：那先祝太叔，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