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越吧 关注:76贴子:3,639
  • 12回复贴,共1

200805°杀青啦:人总有一死。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200805°杀青啦:人总有一死。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8-05 22:14回复
    听阿姝说,我看不见的那天是个晴日,高穹碧如翠玉,无缀云翳。日光艳盛,而秋意正浓,长街之上,金桂一夜骤放,满城飘香,有风梳桂枝,卷来细雪纷扬。彼时,我卧在窗畔的椅上,睁着双瞎眼,听着窗棂外万物生灵的响,是云卷,是风舒,是露坠,是花开,是叶落归根,是莺歌雀鸣。我在启明渐淡的伽南香里,听尽盎然秋意,在跃动的桂香里,缓缓阖了眼。
    再有秋来,捎一瓣金桂,轻置枕畔。
    又是日暮西斜时,残霞作红墨,晕染碧色的笺,我在门窗四闭的启明中,倚坐榻首,双膝并立,双臂相环,下颌枕于膝头。长发披散,半拢于身,与单薄的里衣融于一处。我犹记那日,发初浸雪,阿姝晨时来时,我昏沉未醒,沉稳如她难得失声惊呼,扰我清梦,我问她何事,竟在她柔婉的嗓中听来几声哽咽。我失笑,只得摸索着探掌,牵住其手,在她隐约的啜泣声里,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掌心。
    她陪我半生,当知自药换了一副又一副,药效愈渐狼虎时,便有这一朝。而我,等这一日很久了。
    无意义地睁着眼,“盯”着起伏的被褥,掌间攥着一汪玉,玉凉而体更凉,竟自其中汲来一点温。那日,阔落亦来,只我让阿姝寻了个荒诞的由头将他拒之门外,而后数日,便连缘由都不再寻,只让阿姝将他挡去,再后来,高丽与唐添生龃龉,他便不来了。
    而今,我却在日暮四合的荒寂里,在等,在盼,在望他许我最后一眼。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8-18 15:24
    回复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8-18 16:08
      回复
        【几经风云涌换,暗潮翻江而出,承捣海之势,叠浪重重,破云卷日,是遮天同暗之局。不曾劈浪而去,而是袖手一观,只因渐可辨出一二手笔。】
        【启明命重之讯传来,再无一问之心,快马而来,是非不过青史片语,无须多解,此行只为一事——】
        【见他。】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8-30 11:48
        回复
          【几经风云涌换,暗潮翻江而出,承捣海之势,叠浪重重,破云卷日,是遮天同暗之局。不曾劈浪而去,而是袖手一观,只因渐可辨出一二手笔。】
          【启明命重之讯传来,再无一问之心,快马而来,是非不过青史片语,无须多解,此行只为一事——】
          【见他。】
          【仍如那日立于府外,早先并非萧府,缀上公主二字,便诸多礼数,而今又归萧府,再以先前托辞,便不予理会,拂袖而入,直奔启明。】
          我倒宁愿他现在威风凛凛来治我的罪。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8-31 21:06
          回复
            我猜他会来,又惧他不愿来。
            他来时,我总指使阿姝将他无故拒之门外,他不再登门后,却又费尽心思地将我病重之讯递至他耳畔。他定知这般昭然若揭的下作手段是我的手笔——我是在予他选择之余地,更是在迫他来见我。
            肩在一瞬里坍塌,我将额抵上膝头,脸埋入臂弯,在隐匿的隅角里弯起眉眼,不可抑地笑了起来——我听见了,是启明外骤起争执。
            臂掩唇,我在剧烈的闷咳中无声地数着数,启明之中的小径有多长,我未可知,却是数尽他来时的每一步。门动而残霞入,在那斑斓的金辉里生生地止下了咳,我抬头,低声来笑。
            “来了。”
            我下意识地去“望”他,又在下一瞬偏去头,我在无端而起的惊惶里,手足无措地以掌遮去半鬓,又将散落半身的发囫囵地拢起,左拉右扯,无处匿藏这捧分明的雪色。
            我曾经浑不在意,尚能在阿姝的哽咽声里,温言细语地劝慰一二,却在如今的两厢无言中,想还予他一个无病无灾的萧以檀。
            妥协似的一合眼,松开满掌的发,雪浪在影中翻涌,终熄于一川的白中。摸索着扶上床栏,慢腾腾地挪身下地,我在启明中毫无障碍地慢行,自那点翠鎏金的屏风后,抱来一坛酒。
            “先时欠你的琥珀凝光。”
            眼睑半落,鸦睫为遮,将无光的瞳匿藏于后。我自始至终未去看他,是不曾,更是不敢。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8-31 23:36
            回复
              【此处曾藏有彼此年少光景,正如雾朝于他,若不同游,便有四时闲事。春庭观雨,夏木听蝉,秋荫斩风,冬雪煮酒。拾阶而上,双臂一抬,只消轻轻一推,松扉便无声而开。草药与迦南相缠扑入怀中,是至甜,亦至苦。】
              嗯,我来了。
              【麟阁本是抱膝而坐,金乌欲堕,仿佛是将今日残光尽放,粲然如金,夺门而入,而华屋深处难纳丝毫,自己与他更在明暗。】
              【若斜阳可照,为何自己只能望见未化新雪,却不见他目底半分光?】
              【立在原处,看他披雪徐行,抱来一瓮琥珀凝光,自己在等,等他自幽暗之地逐光而来。】
              只欠了这个?
              【低眉苦笑一声,欲言又止,最终仍是自己提步向他行去。】
              麟阁。
              【——大抵,时至今日,他无路可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9-02 19:24
              回复
                “你可别坐地起价。”
                长身立于原地,披来阴翳为裳,作影下一寸将化的残雪。侧耳来听,将他的字句小心分拆,作那敲碎的糖渣,珍惜地一一捻来细品。我在那字句中的抑扬顿挫里,细细琢磨他的七情与百绪——那是我在幼时习得的好本事,是我寡淡又无趣的幼时仅余的一点乐子。
                ——他在笑。
                声是笔,吐息是墨,我在心间的长卷上,小心地勾画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他,却又不像他。记忆是蒙尘的画,发黄的卷,我在其中一遍又一遍地翻找,只能在那名为岁月的尘埃里,寻得一片叶,一枝桃,一汪月。
                ——原来难过这般滋味,是自心绪神思深处泛来的苦。
                低着眼,又微微地偏开首,指扣坛身,不自觉地使劲,将那瓮琥珀凝光紧收入怀。我至始不敢落笔,不敢将那片白添来几笔墨。
                “阔落。”
                轻轻地放下酒坛,慢慢地抬起手,摸索着碰上他的脸。指尖触上他的眉,描过他的眼,自他的颊侧滑落,终是摸索地抚上他半落不落的嘴角。
                指下触感作工笔细描,卷上囫囵的影渐次有了细腻的形,指将他的眉眼细细来拓,替那模糊的形添来几分无人可替的神。
                ——我终得以再见他一次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9-06 19:38
                回复
                  【启明二字,可启天地清明,是破夜而出,是银锋斩暗,是霜雪折光,而此刻身在启明,却如遁晚穹,俱作断锋沉沙,泥雪埋骨,此处已是他目底之镜。】
                  你欠我的。
                  【本是垂手而立,指端一动,于他落坛时,无声勾住一角绳结,指节青白,却催出面上笑来。】
                  这个不够。
                  【嘴角一顿,却未收,他已然抬掌覆来,指尖凝霜,他双目似夜潭无光,照不见人影。轻声一应,由他一一寻来,更深是,略略倾身,去迎,去纵。】
                  能记下几分?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9-08 22:37
                  回复
                    少时的秋总有好模样。
                    是秋阳温煦,金桂飘香,长安的巷尾街头皆浸在秋实的喜悦里。我曾在那久远的岁月里,踏着一缕缕舒爽的风,提着一坛陈年的琥珀凝光,在偌大的贺府,半是听半是摸索着,随引路的小厮磕磕绊绊地行至雾朝。
                    彼时的雾朝不似今夕,常有仆奚迎来送往,我曾不肯在旁人面前掉底儿,装腔作势地慢腾腾地挪进雾朝,一壁扬声去唤他,一壁将酒径直往“桌”上放。昔时的那坛酒终是稳稳地停上他的掌心,我在他欲言又止的长叹中,轻笑出声,复抬手,摸索着捧上他的面,一如今朝,以指来描他的眼眉唇鼻。
                    “皆记下了。”
                    我曾抚开昔年里的他紧蹙的眉,提起他紧绷的唇角,就着他的手拍去陈酿的泥封,在雀鸣酒香里,与他斟来一樽酒,坦言眼上难去的沉疴。
                    “一寸不敢忘。”
                    只而今……
                    另一掌轻覆上他的手,少时的“袖中炉”犹烫,我却难再汲来几分温,予他零星半点的心安。稍抿唇,眸微垂,心下是一叹,是还不清了。我将指一点一点地嵌入其间,轻轻捏住他紧绷的指,而尾指一勾,偷来他指间的绳结。
                    “再同我饮一杯吧。”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9-25 16:09
                    回复
                      “我以为,你会生气。”
                      指腹久停于其眼尾,依着那一笔似剑刻刀凿的浓墨,轻而缓地摩挲。是冷雪栖见暖玉,软练缠遇铁戢。我曾自这双眼中探寻过诸般情绪,将它等一一照猫画虎地端来,作一七情俱全的人——学来喜,习得忧,通晓无奈,却独独不曾研读过那双眼中的怒。
                      ——他似从不会有怒。
                      指尖一颤,旋即又止。我自那洪流似的岁月里摸索,翻寻出零星散碎的回忆——是七夕佳节时,我扰他清梦,他不曾怒。是河南道上,我揭他心障,他不曾怒。是流言蛮语间,污名泼身,他不曾怒。
                      “若是不想,就别笑了。”
                      指尖似鸿羽,多有眷恋地拂过他的眼尾,余下点水蜻蜓的一吻。我曾跪在佛前,寄过三愿——一愿阿姊平安常乐,二愿阿兄康健无忧,三愿云山顺遂无虞。只今瞧来,是神佛不悯疯魔,故阿姊不曾长安,阿兄无能常健,他难有一朝率性无缚扰。
                      是有泥封簌簌而下,于启明摔出一阵支离的轻响。收回手,自旁侧摸来金樽两盏,一樽予他,一盏予我。
                      “……阿兄。”
                      我听得酒声淙淙,掌中金樽渐凉,是举杯相敬,再置唇畔浅呷几口。他曾予我一截红绳,圈于颈上,许来无灾无劫,平安康泰之愿。指尖微蜷,勾入其掌,是更紧更密地贴合着他的手。
                      是我失约了。
                      眼睑半垂,举杯再饮,声与酒交融,一并挥散入馥郁酒香之间。此一生,我无所悔,无所憾,唯愧于他一人。
                      “对不起。”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9-30 11:2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