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三年五月初三 宁远侯府
辛荔
[一场夏雨来得急骤匆匆,让人毫无防备,很快,廊沿下便聚起一汪水洼,李郑两家文定,板上钉钉,是于此间人言可畏的混乱里给出答案,纵清誉有损,亦要全了两家名节体面。是错把上次别离当作憧憬缓续,操之不急,殊不知,是枝节横生,终成一场空落欢喜。一阵闷雷响彻云霄,这雨下的便更急了些,走马观花捋过一遭,上元节,不敢度,杏花村,女儿家的心思表的浅显意足,聪明如他,怎么会会不得意?不是犹豫不决,踌躇不前,迈不出,戳不破这薄薄一层窗户纸,便是他——无意啊。唇齿鼻间拱溢出一音叹息]玫与——今日这雨,不是落在地上,而是下在你家姑娘的心里。
[瞧她唇瓣翕动,似要说些甚么来劝来慰,不给她机会,一把将人推出去,左右捞起门扇关闭,瘦脊腰背抵上门框,仰睫吐纳几息,发觉无用。寸寸矮蹲下身子去,环膝抱臂,只将脑袋低垂,鼻腔直窜酸涩,连日阴霾不快一齐发作,和着外厢雨落哭了个酣畅淋漓,想及幼时挨了母亲的罚,也没哭的这般凶狠伤心。夜不好眠,翌日,惯常盛着光彩灼熠的双目上睑肿如杏核,好不可怜,如斯模样,只恨不得藏起来,不教人看去分毫。在这小半月里,整个宁远侯府上下都知大姐儿突然转起了性儿,近些日子,马也不骑了,箭也不练了,容鹤围场更是连去也不去了,纷纷猜测,却很难知其中因由。如此一直到官家的诞圣节要入宫相贺,方才踏出府门半步。]
[情窦初开的一腔单恋,萌了春芽,尚来不及长大,便在这沸反蜚短流长里无疾而终,无人知,亦无人晓。思觉这场欢喜,起于春初,折于仲夏,未悟情之所起,未感两情相悦之喜。自夏末流火渡至秋叶霜染时,一路匆匆,那些个怦然心动在此消彼长中消磨殆尽,逐渐冷却褪去,不复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