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转载： 周不忧旧作《几度夕阳红续》

十
何慕天终于看到梦竹出来了，他刚想喊住她，但她已经招手叫了一辆计程车坐进去了。何慕天赶快找到自己的车，但计程车已经不见影了。他沿着车开走的方向追了一段，还是没找到。他想也许梦竹会去他家吧，于是把车开回了家，没有；又打电话给王孝城，还是没有，她会去哪呢？
抱着一点最后的希望，何慕天来到了上次带梦竹来过的，那棵看夕阳的大榕树底下。果然，梦竹真的在！何慕天激动得心跳都快停止了。她站在岸边，不知站了多久。梦竹望着水面，现在还是上午，没有夕阳，水上一片白茫茫的，她也一片茫然，心里喊着：“慕天，慕天，我该怎么办？我该何去何从？”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梦竹，到我这儿来。”
她一回头，是何慕天！他向她张开了双臂，梦竹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他怀里恸哭起来，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何慕天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良久，她抬起头来，想问什么，何慕天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他的嘴唇拂过她的眼角，带走了一滴眼泪。梦竹有点慌乱，想推开他，但是何慕天这一次没有再遵从她的意思，任她跑掉，他一手用力搂住了她，把她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头，狂热地吻住了她……梦竹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这一刻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何慕天沸腾的体温和急促有力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何慕天终于放开了她，梦竹转过身去，思绪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走掉，这种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何慕天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一把把她横抱起来，“慕天！你干什么！”梦竹惊叫起来。
“你站了多久了？该休息一下腿脚了。”何慕天把梦竹抱到榕树下的椅子上坐好。他蹲在梦竹面前，一手脱掉她一只鞋，把她的脚放到自己膝盖上轻轻抚摩起来。“慕天，你……”梦竹羞得脸通红，想抽出脚，被何慕天紧紧握住了，“晓彤说你上次脚受伤了，站了这么久，现在疼不疼？我给你揉一揉。”他一只手揉着她的脚，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脚后跟上次破皮流血、现在已经经痂的地方……何慕天这种能慰贴到人最根本处的温柔，让梦竹心里一阵阵悸动。那感觉就二十年前在嘉陵江畔的夕阳里，她在大树下等着他，等他走上前来问：“什么时候，你爱上了黄昏的散步？”
梦竹再也忍不住了，伏过身去紧紧搂住何慕天的头，眼泪滴到了他的头发里，“慕天，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何慕天也流泪了，他拉下梦竹的手，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手掌中，泣不成声地说：“梦竹，我爱你！如果你不想我‘不寿’，就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何慕天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没有了那份潇洒淡定，也没有了往日的隐忍克制，刚才还那么狂野任性，现在又这样软弱。但是这样的他让梦竹更无法抗拒，他的热泪流在她的手掌里，却把她的心都要烫化了。

他的眼泪

十一
过了许久，两人终于平静下来。何慕天为梦竹穿上鞋，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梦竹摇摇头，说：“我们怎么办不要紧，关键是晓彤怎么办。她是不会放弃杨明远的，难道我走了，让她去照顾明远一辈子吗？”
何慕天黯然地垂下头，握着梦竹的手说：“那我们就不想以后的事，只说今天好不好？”
“今天？今天什么事？”
“梦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曾经订过婚的。可是这二十年来，却没有过夫妻之实？”
梦竹脸红了，斜睨了何慕天一眼，娇嗔地顶了他一句：“那晓彤哪来的？”
“你想哪去了？”何慕天揶揄道：“我是说，我是想像一对普通的夫妻那样过一天日子。现在还早，”他抬手看看表，“才10点多，反正你现在也回不去。不如我们去逛逛街、吃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就像一对普通的夫妻那样，休假一天，身边没有孩子，没有俗务缠身。”
梦竹有些伤感，仔细想想，跟着杨明远这二十年来似乎从没过过这种日子。何慕天的提议太有诱惑力了，她无法不答应。两人将车开到了市区停下，一路走走逛逛，梦竹买了几本书和一些零食，她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代。路过一家绸布店的时候，何慕天一眼看中了柜台里的一块缎子。月白色为底，带浅紫色暗花，极其清雅。走进去用手一摸，质感很好。何慕天说：“梦竹，我看你现在穿的衣服都是深色的，显得很老气，其实你还不到四十岁。不如用这块缎子做件旗袍，又清新又雅致，像你小时候常穿的那些衣服一样。”
梦竹笑了，“小时候，我小时候的样子你见过吗？”
何慕天很认真地说：“当然见过。你只要跟着我就是小时候，我宠你就像宠霜霜和晓彤一样。”
“可惜，就算我做了，你也不一定看得到了。”
何慕天呆住了，虽然他知道梦竹为了晓彤、晓白还是会回去的，可是现在由她亲口说出来，依旧那么难受。不过他仍然把这块料子买下来送给了梦竹。
逛完街，两人去了一家环境幽雅的西式酒店吃午饭，吃完饭后他们在酒店的露台喝茶。露台上有一架葡萄藤，透过葡萄叶看蓝天，天空格外的蓝，蓝得要滴下来一般。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进来，明亮而不刺眼，温暖却不晒人，使得两个人的心情也格外的明朗。回想起来，这种日子只有在沙坪坝才有过，可惜当时并不懂得珍惜，大把大把的好时光都挥霍掉了。梦竹跟何慕天话起了家常，讲起了他们是怎么把晓彤和晓白带大的，何慕天一个人把霜霜和如峰拉扯大，自然也是同道中人，谈起养儿育女来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后来何慕天又向梦竹说起他是怎样艰难创业，怎样把泰安公司发展起来的，梦竹也听得津津有味……说着说着，何慕天有点迷迷糊糊了，最近他一直忧思辗转，直到这一刻心情才放松，最后竟然打盹睡着了。梦竹仔细地看着何慕天，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想过会分离，所以从没注意过他的睡相。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他睡觉居然会流口水！这时的他，闭上了那双忧郁的眼睛，眉头也舒展开了，嘴角的那一点点涎水使他的面容显得那么恬静可爱，这个山一般的男人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梦竹忍不住伸手去为他擦拭，没想到把何慕天弄醒了。他一把抓住梦竹的手，有点懊恼地说：“时间这么宝贵，我居然还睡着了！走，我带你看电影去！”看完电影出来已经5点多了，何慕天把梦竹带到了以前跟她说过的、泰安公司附近的那家重庆小馆子。
一进饭店，何慕天径直把梦竹带到了他固定去的那间包厢，没想到，如峰和晓彤已经在座了。“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唉！”何慕天对着梦竹叹道。

少年游

无语而去，一张帅哥照片会有啥问题？

十三
看到这一切，晓彤实在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两人感情好，自己应该很高兴才对啊，可是家里那个爸爸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早上出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
晓彤和如峰满肚子疑问，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梦竹与何慕天倒是很快就吃完了，吃完后，梦竹叫了又两份红油抄手当外卖。何慕天则吩咐如峰，“如峰，你等下吃完饭送晓彤和梦竹回家。我们现在到车库等你们。你们慢慢吃。”说罢拉着梦竹走了。
等他们走了，如峰对晓彤说：“晓彤，不管今***妈与何叔发生了什么，至少她现在准备回家了，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爸妈今天肯定又吵架了，她才会跟何叔在一起。回去以后，你就说你妈妈找你去了，和我们在一起呆了一天。知道吗？”晓彤点了点头。
何慕天和梦竹在地下车库找到了车，他把车门打开，想让梦竹坐进去再聊聊，但梦竹摇了摇头，他只好又把车门关上，忍不住一把将梦竹揽到怀里，问：“如果他不肯就此罢手，你怎么办？”
梦竹推开他，低声说了一句：“为了晓彤，我会求他原谅。”
何慕天一听这话，恨得气结。梦竹赶快走开站到了如峰的车旁边。这时晓彤和如峰已经到了车库门口，看到何慕天与梦竹隔着车子凄然地对望着，心里也觉得很酸楚。晓彤走到何慕天身边，对他说：“爸爸，我们走了，你多保重。”何慕天拉住晓彤，说：“晓彤，你还太年轻，可能还不明白什么叫人生苦短。我和你妈妈压抑了自己二十年，人生没有几个二十年。我们偶尔也需要像这样见见面，你能理解吧？”晓彤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点点头。“你们先走吧，”何慕天挥挥手，看着如峰开着车走了，梦竹的脸也在车玻璃后头渐渐模糊……
何慕天呆呆地坐在车上，他想不通为什么他和梦竹总是要面临分离，而且每次分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十四
梦竹坐进车里，对晓彤说：“晓彤，我……”晓彤了解地拍拍梦竹的手说：“别说了，妈妈，我明白。大江大河每年都有涨潮的时候，偶尔还会决堤，何况人呢！”梦竹看着晓彤装着个大人的样子，说这种话来开导她，忍不住笑了，她怎么会明白呢？最好也不要明白。
梦竹离开家之后，杨明远收拾完地上的残渣碎片就一直在画画。以前他爱画工笔，在重庆的时候，不论战乱、穷困，从不缀笔。只有在一根根描着美人的眉毛，数着动物的毛发的时候，他那颗纷乱的心才能稍稍平定，才能稍稍忘记暗恋梦竹的痛苦。可是今天，他只想发泄。索性翻出王孝城送给他的青藤、八大山人的画册，照着一通挥洒，一连画了十几张泼墨山水、没骨花卉，直画得大汗淋漓，如虚脱了一般。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王孝城一直力主他拓宽画路，多画大写意画，才明白，什么叫做“直抒胸臆”。可惜，这一切还是拜梦竹所赐。
下午，晓白回来了趟，一看梦竹、晓彤都不在，又出去打球去了。大概7点钟的时候，梦竹和晓彤一起回来了，杨明远看到梦竹回来和晓彤一起回来，一时怔住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晓彤一看气氛不对，赶快对他说：“爸爸，你相信吗？妈妈今天给我和如峰当了一天电灯泡。我们三个人出去玩了一天，还买了好些东西……”正在这时，晓白闯进来了，大叫：“都回来了，开饭了吧？我饿死了！”晓彤赶快去拿碗筷，把抄手装出来，说：“还是妈妈想得周到，我们在外面吃过了，我都忘记要带东西回来给你们吃了。”
杨明远有些惭愧，这一刻他才发觉，梦竹的心始终都是牵挂着他、牵挂着儿女、牵挂着这个家的。只有晓白浑然无觉，半碗抄手几口就下肚了，“妈，根本没你做的好吃，但是我还不够吃！”杨明远又拨了半碗到他碗里。梦竹看着这一双儿女，知道自己回来是对的，可是又忍不住替何慕天辛酸，他何时才能安享这种天伦之乐呢？他的眉头中永远锁着孤独和寂寞。
如峰回家以后，发现何慕天还坐在书房发呆。何慕天一看到如峰回来了，立刻就问：“他们还好吧？”“还好。”如峰当然知道他的指是什么，“何叔，你今天和杨伯母……”
“我不想说这个，”何慕天打断了这个话题，说，“我想换个行业做做……”原来何慕天想涉足文化 出版业，他打算先成立一个出版工作室。王孝天的画廊已经签约了十几位成名画家，这些画家有一定的名气之后，都需要出一本书介绍、宣传自己，并著录自己的作品，以备防伪之用。作品一经著录，市价立刻会翻涨三倍。所以画家们在成名之后，都需要找既懂艺术市场、又了解自己个人风格的出版商来为自己宣传、包装、策划。何慕天这几个月浸淫其中，认识了不少画家，对这个圈子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想以此为介，打入文化出版业。作为一个爱好文学的人，这么年来成天与布匹、机器打交道，实在是令他厌倦了，也许现在是一个转机。说干就干，过了几天，何慕天马上在自己的书店里辟了个角落作为办公室，他接的第一单业务就是王孝城的画册。孝城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老朋友热情空前高涨，他也只好交给何慕天做了。除了印刷、制作、排版包给专业的印刷出版公司做以外，从策划到文案、整个画册的设计，何慕天一律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最后的装帧设计则由王孝城自己把关。没想到，成书之后，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完全打破了过去那种前言介绍一下画家的生平，中间则是画家作品的插画，最后附个后记的刻板模式。整个画册图文为并重，何慕天对王孝城了如指掌，不论是他的生平，还是作品风格。他的一枝生花妙笔将王孝城的生平写得如小说一般有情致，画作的简介则用散文诗一般的语言缓缓叙述，娓娓道来，使不懂行的人看过之后恍然大悟，内行读过则觉正切中要害，加之印刷精美，用纸极为考究，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原本只打算印500册，并不出售，只是赠阅，但实在供不应求，又加印了3000册，放在何慕天的书店里高价出售。这使得不但王孝城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何慕天自己也在业内声名大噪，订单蜂拥而至。借着忙碌的工作，何慕天总算度过了这难熬的大半年。

同样，在这段时间，杨明远和梦竹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上次，他们俩心照不宣地将吵架的事情无影无形地掩饰过去了以后，杨明远一门心思潜心作画。梦竹为排遣心中的烦闷，也努力练习书法，除了楷书之外，行书、草书都长进了不少，杨明远的画现在基本上都由她来题诗、落款。梦竹的题款不循常理，常出人意料之外。例如，如果画的是清丽雅致的工笔仕女，她不用同样秀丽的楷书或行书，而用狂放的草书来题款，草书讲究字字相关，真气内行，通篇笔意都不断。她不管这一套，她的草书通常起势夸张，夭矫纵横，不可一世，收的时候却如骏马收缰，寸步不移，都没有见过两个字连在一起的，明远常说：“这怎么能叫草书呢？”再比如，如果画的是大写意山水，不管画面如何气势豪雄、烟云满纸，却给它配上晋人小楷，严谨精雅、一丝不苟。所以，杨明远的画通常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字和画不搭调，但是却人让忍不住想去看个究竟，想弄明白作者为什么会这么莫名其妙。先看看画，再看看题的诗和字，这才发现，原来画外有画，意境耐人寻味。正是梦竹这种不循常理的题字方式，和她那些画龙点睛的诗句，使杨明远的画逐渐获得了“杨画宜品”的美名，慢慢地，人们开始称他为“诗、书、画”三绝。杨明远快红了，也实在奇怪，他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红法，要红之前大家都一早知道，就等几时而已。行内人都揣测，这个时间就在画展之后，到时画展一开，媒体一造势，风格独特、个性鲜明的杨明远必定大红大紫。

十五
杨明远已经到了红的边缘了，这天，他收到了高雄一所大学的国画系终身教授的聘书。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画展之后，也许他的名气会更大，会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他。但这个终身教职，也是一个不容轻易错过的机会。是不是要离开台北，颇让他躇踌。杨明远开画展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在此之前，他也需要出一本画册。作为孝城画廊的签约画家，他的画册也要由何慕天代理出版刊行。何慕天为这些画家出画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位画家必须送一幅画给他，题材由他选定。他向杨明远索要了一幅工笔仕女画，这颇让杨明远不快，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仕女画或多或少都略有一点梦竹的影子。但这有什么办法呢？何慕天的眼光一向很毒，他挑的都是画家们最擅长、艺术价值最高的题材。
回来以后，他对梦竹发泄道：“你的老情人想让我给他画一幅你的肖像呢！”
梦竹问明原委，笑了，“那你可以给他画个背影啊！”梦竹给他设计了一下画面：一位美女背对着画面，坐在水榭中出神地赏月，背景不画天上的月亮，只画水中的月亮。
杨明远听梦竹这么一说，心里很是感动，这样等于明确地告诉何慕天：她不会再见他了，她和他之间只不是水中月，一场空罢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你真的要我这么画吗？”
梦竹说道：“你画吧，画好了我来题款。”
“你会题什么？”
“画的意思已经这么明确了，我还能写什么？再写什么有用吗？要不我就不题算了。”
杨明远知道，他的画既然号称“诗、书、画”三绝，怎么可能少了“诗”和“书”呢？也只好这样，他料定梦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当晚很快就把画画好了。第二天，杨明远上班去了，等到画廊的人来取画的时候，梦竹才匆忙题上落款。取画的人回来以后，非常不满，对何慕天和王孝城抱怨道：“杨太太实在是太不经心了，我们去取画的时候她才随意题了两行字。”孝城展开画一看，就下意识地把画翻了过来，何慕天笑了：“你是不是想看看美人的脸？”王孝城赞道：“明远变聪明了，这画意境不错，而且没有遂了你的心愿，没让你看到梦竹的脸。但是他为什么画这么一张闺怨图呢 ？”

这时候的何慕天一派纯真，心无尘滓，完全沉浸在与梦竹会面的喜悦和大自然的宁静之中。他现在对未来已经不敢有太高的奢望，以为今天只是长时间分离之后的一次小聚。梦竹听着何慕天像个孩子一般，献宝似的向她诉说着他发现的这些小秘密，心里涌出一股母性的柔情，实在不忍心直接告诉一个残酷的现实。她小心翼翼地迂回着展开话题：“慕天，你经常来这儿吗？”
“是的，以前那棵大榕树底下有太多美好的回忆，我不敢常常去，去一次很久都不能平静。偶尔到这儿来坐坐，心绪能宁静一阵子。”
“你在山上那一年多是怎么过的？”
“在山上的时候，每天晨钟暮鼓，青灯黄卷，听着松风入耳，见着明月照心，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我都想，就这样了此残生也不错。可是，那天一接到凌萍的来信，一想到这是一个可以见你的机会，我就再也呆不住了。那一年多就好像白过了一样，其实什么也没放下。”
“那这一次呢？我听孝城说，这大半年你很忙，事业很成功。”
“这一次主要是我没有上次那么高的期望。上一次我以为我要得到你了，最后得而复失，当然打击很大。现在我已经不抱那种幻想了，只求能够偶尔这样见见面，就满足了。何况现在确实很忙，忙得没时间去想别的，心里就没有那么伤痛了。”
“那你的公司越做越大，你以后会不会越来越忙？”
“也许吧。”说着话，何慕天已经把鱼竿插好了。
梦竹听他这样说，有点放心了，说道：“我今天找你出来，主要是想跟你说说晓彤的婚事。”
“晓彤不是六月份毕业，七月结婚吗？现在才二月，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婚礼可能要提前。”
“为什么？她马上就要毕业了，连这几个月都等不及了？提前到什么时候？”
“我想三月底、四月初吧。因为明远的画展要提前到八月开，晓彤七月结婚，我们筹备画展就来不及了。”
“明远的画展不是十一月开吗？那个时候正好，年底恰逢拍卖红火的时候，如果明远的画展成功，又逢市场高峰期，他的画会卖得很好的。为什么要提前呢？多准备几个月不好吗？何必急于这是一时？”
“明远最近接到了南部一所大学的国画系教授的聘书，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对方要他九月份就去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