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宪。
我眼下的耐性极好,是以将一张温驯的笑面端端画在这人皮上,在诸众面前,来扮一个“伸张正义”的……以这位谢侍郎的话来论,当以匪寇来定。
“刑部侍郎嘛,尚未询清事实,收足证据,便能一论这杀县令抢粮仓之辈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而这横死他人之手的县令是‘丧尽天良’的‘狗官’了。”
我有些想笑,便轻声地笑了起来,快意恩仇?这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谢府大少爷,不仅骑射功夫差劲之极,怕还把脑子养朽了——人心纳垢,那九曲十八弯里,哪一转中塞的不是腌臜与不看。快意恩仇?不若去那些尚且流着鼻涕,玩着泥巴的孩童里寻上一寻,或当能得来这快意恩仇的一二端倪。
“某亦想等五军与刑部锦衣卫商榷来一章程,只锦衣卫与刑部能话事儿的可皆在这商城之内,而这外头情势,大家可都有目共睹的,只怕待某费尽工夫潜进这商城,请教完谢侍郎,这些聚众者也成大势了。”
那容县令可是狗官,这些个百姓可是暴民,我皆不在意,左右不过死尸几具,只能等着随枯枝败叶共腐朽——我对死人啊,向来无多怜悯。
“谢侍郎,‘宅心仁厚’,可非所有人皆如你这般‘明事理’,他等先时敢杀县令,而您等命官入城后,敢围府衙,待他日势众,只怕敢剑指京都,一胁圣人。那时,您也不必等千秋笔墨了,来年坟头碑上,也该刻着更朝换代的‘大功臣’。”
目光下落,慢腾腾地划过横陈于地的几具死尸,旋即又坠回谢玏身上,面上画着的温笑,无端添来几分阴森的诡谲。
“谢侍郎,三人能成虎,可将黑作白,何况,一城已失理智之众。”
神色未动,连目光也未曾有半分闪烁,只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便让亲兵将尸身拖下,慢条斯理地道一句。
“悬城门上去罢——”话一停,歪头思索片刻,“啊,既然谢侍郎说那容县令是‘狗官’,便把容县令一道请上城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