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即使在爱伦 ·坡的哥特式恐怖小说中,离奇诡异的情节、波折流动的情感也大多通过缜密、理性的 思维加以表达。
理性与非理性在爱伦 ·坡的短篇小说中达到矛盾的统一,看似不可思议,但却相得益彰。
爱伦 ·坡认为在短篇小说的创作中,两点必不可少:一为复杂性,二为暗示性(即意义的潜流),其 中尤以后者为重
。爱伦 ·坡之所以给予霍桑的《重讲一遍的故事》如此高的评价,其中一个原因就在于 在他的作品中 “有一股强烈的
暗示性的潜流在主题之河看似宁静的表面下不断的流淌”。也即是说,作 者要表达的不只是故事情节本身,更应该发掘
更深层次的内在意蕴,沟通读者情感,揭示存在世界的非 理性本质。爱伦 ·坡短篇小说中纷至沓来的梦魇、死亡、潜意
识和对变态心理的描写也印证了他试图在 看似非理性的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搭起一座桥梁,为读者认识世界、认识自我
提供新的视觉并使之具有 新的阐释意义。在短篇小说 《贝蕾妮丝》中,爱伦 ·坡借主人公之口发表了对现实和梦幻的
感叹:“人间的现实对于我就像是梦幻,而且是惟一的梦幻;梦境中的奇思异想反倒成了我生存的必需品——甚至完 全
成了生活本身。”由此可见,爱伦·坡偏向于将非理性融入“现实”,使故事本身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奇幻色彩,因此
,在他的短篇小说中,往往出现理性与非理性互相越界的现象。
爱伦 ·坡短篇小说的怪诞与非理性,在他被斥为梦言呓语的故事内容和颠狂乖张的故事人物中得 到充分体现。这些
人物没有姓名,没有身份和家庭背景,思维反常,性格忧郁,耽于幻想,与外界格格不 入。而犹如梦魇般的故事开端却
往往缘于人物内心非理性的冲动,但同时他们大都能在作恶犯罪的整 个过程中处变不惊,从容镇定,表现出超常的逻辑
和理性思维。例如短篇小说 《泄密的心》中的主人公 杀害并肢解了与他同住的老头,仅仅由于老头的一只眼睛,在他看
来那只眼睛犹如 “兀鹫的眼睛——淡 淡的蓝色,蒙着一层阴翳”,于是动了杀机。而在杀人后他先是“喜笑颜开”,然
后冷静地检查尸体,确定 那老头的确没了心跳,后又 “精明地藏尸灭迹”,一切都干得 “飞快而悄无声息”。可见主
人公在处于极 度瘢狂的状态下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理性头脑,让人不寒而栗。又如在 《反常之魔》中,在实施行凶前,
主人公曾一连数月反复斟酌谋杀手段,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借鉴偶然从书中得知的染毒的蜡烛可致人 死的故事,将目
标人物谋害致死。主人公在反常心态的驱使下产生的谋杀动机与细密的计划、精心的布 局以及而后小心翼翼毁灭罪证的
行为再一次共生共存,这种巨大的反差是 “反常”的,毫无道理可言。 这也揭示出人类潜意识的巨大能量,为后来人从
心理学潜意识方面解读爱伦 ·坡短篇小说中的人物性 格提供了灵感。
而在发表于1844年的《塔尔博士和费瑟尔教授的疗法》(ThesystemofDr.TarrandPr0Feth'er)这一颇具幽默色彩的短
篇小说中,理性与非理性更令人不可思议地交织在一起。故事主人公 “我”由于久闻 一 疯人院的安抚疗法成效显著,
深受好评,于是在一次旅行中借机造访。经了解,“我”从院长那儿得知 所谓安抚疗法是指一种迁就纵容病人的方法,
允许病人有相当程度的自由行动的权利,对精神病人的荒 唐念头和奇思异想不仅迁就,而且鼓励。但后来这一方法由于
在实际操作中常会遇到麻烦,已经被该疯人院废止,代之以严厉的封闭法。随着采访的步步深入,“我”越发觉得疯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