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来接我的，指挥官。”
清冽的女声随着身影一齐于风雪中浮现，白发的少女倚着名为冈格尼尔的长枪，看到扶在洞口等着自己的男人，露出浅淡的微笑。
“我一个人没有什么事，只是等着你回来嘛。”男人看了看少女身后，除了风雪就是风雪，小心的将失望收进眼底。
少女甩甩齐肩的白色短发，白净的鼻尖冻的通红，走进山洞靠着篝火坐下，舒服的闭上了双眼。山洞就再一次陷入沉默。

良久，少女突然开口：“对不起，指挥官。”
“嗯？”
“我还是没有找到其他人……血清和物资也没有发现多少。”
“不是罗塞塔的错，没有关系的，何况我们还有存货不是么？”
“有时候我会觉得如果那时发现指挥官的是狄安娜会不会好一点，她一定有办法让指挥官过上更好一点的生活，而不是跟着我这么运气不好的人困在山洞里。”少女自嘲的笑，眼睛看向洞外。
雪下了三天了。

“我个人倒是蛮喜欢和罗塞塔在一起呆着的。”男人觉得不能让少女继续怀抱这种“如果当初和你结婚的是她那你会不会比现在好很多”一般的想法，出言宽慰。
“什么呀，指挥官不要拿我开玩笑啦。”
少女蹭到男人身边，双手抱膝，风雪越来越大，防护服也越来越重。男人抬起胳膊，轻轻放在少女头上摸着。
“摩尔曼斯克的大家，守林人，狄安娜，伊凡……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指挥官也会想灰鸦的人吧，还有空中花园……”泪水从少女眼角滑落，构造体在体内压力过大时也会打开眼角的小阀门，排出一些液体来维持体内循环平衡，但话说回来，大家都是机械了，能有什么压垮钢铁的压力呢？少女大概是真累了，压力和自责一直压在她身上，泪在娇俏的侧脸上滑下低落。
空中花园坠落已经三年了。

“小时候爷爷会给我讲，说我们北极联合的每一片雪都是祖先的寄托，他们想家想亲人的时候，天上就会飘下来雪。”
“想家了啊。”
“是啊，总是怀念还没有变成构造体的那些时候，回过神发现自己身上冷冰冰的，才发觉自己早就不是人类了。”

“想去那边看看吗？小时候的屋子。”
“早就被感染体弄倒啦，晴天的时候我还能试着修一修，现在出去呆久了循环液都会冻住哦。”
“是啊，谁能想到世界变得那么快呢？”

火光映着少女的眼睛，彼此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空中花园莫名坠落，自己被里哥强行塞进逃生舱，醒来发现落在了一片冰原，而罗塞塔则是在寻找守林人的伙伴们，她降落时摔坏了自己的陀螺仪。这就是和罗塞塔重逢时俗套的剧情，经历虽然又老又烦，但毕竟罗塞塔是不平凡的美少女，看着她每天忙前忙后出去寻找物资血清，心里的忧郁也会散发不少

“今天往东继续走的，走到一半感觉循环液的流动速度就降低了不少，这边越来越冷了，指挥官感觉呢？”靠着自己胳膊的少女突然出声。
“我啊，我生着火其实还好，倒是你要注意吧？如果你走的太远找不回来的话，我一个人怕是离不开这里。”
少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指挥官，我们走吧。”
“去哪？”
“我们带上所有的东西，向南，向南一定还有人的。”

“南边一定还有着人类文明存活着，狄安娜他们，灰鸦小队的大家，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对不对指挥官？”
身侧的少女不知何时凑近了怀里半侧，眼睛浸润着泪，看向男人，无声的请求。
“好啊，我们到南边去，那里会遇到人类文明，会有露西亚，里哥，丽芙在找我们，以及空中花园的很多人。”男人露出微笑，轻轻抚着少女的白发。
还有你……男人从心底重新念了一遍那个名字。
比安卡。

火上烧着少女采集的落雪与松针，男人熟练的拿起夹子夹着铁罐倒出两杯，这些时间随着罗塞塔的探索，山洞中其实堆积着不少东西，锅碗，咸鱼，腊肉，冰原上的苔藓，甚至还有半成品的木雕手工与天气瓶。在极端恶劣的日子里，少女会围着篝火刻着木雕，表情认真，就像两人本就是如此生活的一般。

连续三天的大雪其实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此时星星洒满了天，才能意识到这场雪终于停了下来。
“要明天再走吗？”男人打开防护服，深吸一口冷气，舒适的叹出声。
罗塞塔还在收拾着二人的行李，苦恼的决定它们的去留。此时听到洞外男人的呼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还是要走的吧，明天的天气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那就走吧。”男人点头，复又发问：“你是准备把东西都带走吗？”
“可是我哪一个也舍不得留下。”少女脸上露出“仓鼠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塞进嘴里瓜子”一般的失落表情，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还有囤囤鼠的一面呢？
“你看这个天气瓶，是指挥官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送我的啦；这个，我们之前重返极地时拍的照片哦，那只仿生熊拍的，指挥官还记得它吗？那时候我们到哪里都有它；木雕手工还没刻完，总有一天……”
少女一下子来了兴致，脸上洋溢起微笑，兴致勃勃的重新开始点评自己的收藏。
男人心中一动，原来这个少女觉得自己那些值得珍藏的东西都是和自己一起经历的记忆么？他并不会刻意的去保存过去生活的痕迹，觉得回忆并不是靠一些小巧美丽的东西来纪念的，可此时看着少女的言行，心里到底是增生着莫名的情感。

“既然罗塞塔喜欢，那我们就带上吧。”
少女不满的哼了一声：“反正又不是指挥官背，现在答应的当然痛快啦。”
“有需要我也可以来帮忙嘛。”
“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啦，有余力的话……”少女塞过来半成品的木雕：“带上它吧，我把它交给你，你不能弄丢了哦。”

“往南走”是一个美好的概念，一切所念所想似乎都可以从中找到。可是路程的开始总是艰难的，譬如此刻——
“指挥官，虽然雪晴了，但是你还是要穿着防护服才能走啊。”少女喋喋不休的抱怨男人不懂照顾自己，男人则再三保证羽绒服足够保护自己，两人一马蹒跚着下着山，意图前往美好的迦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