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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城】整理原著中花满楼的出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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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满楼。花满楼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黄昏时,他总是喜欢坐在窗前的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现在正是黄昏,夕阳温暖,暮风柔软。
  小楼上和平而宁静,他独自坐在窗前,心里充满着感激,感激上天赐给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楼梯上响起了一阵很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匆匆奔上了楼,神情很惊慌,呼吸也很急促。
  她并不能算太美,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非常灵活聪敏,只可惜现在她眼睛里也带着种说不出的惊慌和恐惧。花满楼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并不认得这个女孩子,但态度还是很温和,而且显得很关心:“姑娘莫非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喘息着,道:“后面有人在追我,我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能!”花满楼的回答几乎完全没有考虑。
  楼下没有人,大门总开着,这小姑娘显然是在惊慌中无意闯进来的。
  但就算是一匹负了伤的狼在躲避猎犬追逐时,投奔到他这里来,他也同样会收容。
  他的门永远开着,正因为无论什么样的人到他这里来,他都同样欢迎。
  小姑娘的眼睛四面转动着,好像正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花满楼柔声道:“你已用不着再躲,只要到了这里,你就已安全了。”
  “真的?”小姑娘眨着大眼睛,仿佛有点不信:“追我的那个人不但凶得很,而且还带着刀,随时都可能杀人的!”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保证他绝不会在我这里杀人。”
  小姑娘还是在慌张,还准备问他:“为什么?”
  可是她已没法子再问,追她的人已追到这里来,追上了楼。
  他身材很高大,上楼时的动作却很轻快。
  他手里果然提着柄刀,眼睛里也带着种比刀还可怕的凶光,一看到这小姑娘,就瞪起眼来厉声大喝:“这下子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小姑娘正在往花满楼身后跑,花满楼正在微笑着,道:“她既已到了这里,就不必再跑了。”
  提刀的大汉瞪了他一眼,发现他只不过是个很斯文,很秀气的年青人,立刻狞笑着道:“你知道老子是谁?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花满楼的态度还是同样的温和,道:“你是谁?”
  大汉挺起了胸。道:“老子就是‘花刀太岁’崔一洞,老子给你一刀,你身上就多了一个洞。”
  花满楼道:“抱歉得很,阁下这名字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我身上也不必再增加别的洞了,无论大洞小洞我已都不想再要。”
  小姑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崔一洞脸止都已变了颜色,突然狂吼:“你不想要也得要!”
  他反手抖起了一个刀花刀光闪动间,他的刀已向花满楼的胸膛上直刺了过来。
  花满楼身子连动都没有动,只动了两根手指。
  他突然伸出手,用两根手指一夹,就夹住了崔一洞的刀。
  这柄刀好像立刻就在他手指间生了根。
  崔一洞用尽了全力,竟还是没法子把这柄刀拔出来。他的冷汗都已流了出来。
  花满楼还是在微笑着,柔声道:“这柄刀你若是肯留在这里,我一定代你好好保管,我这里大门总是开着的,你随时都可以来拿。”
  崔一洞满头大汗,突然跺了跺脚,放开手里的刀,头也不回的冲下楼,下楼比上楼还要快得多。
  小姑娘银铃般笑了起来,她看着花满楼时,显得又佩服,又惊异:“我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花满楼笑了笑道:“不是我有本事,是他没本事。”
  小姑娘道:“谁说他没本事?江湖中有好多人都打不过他连我都打不过他。”
  花满楼道:“你?”
  小姑娘道:“我虽然打不过他,可是也有很多大男人打不过我,我就是江南的上官飞燕。”
  她立刻又自己摇了摇头,叹着气道:“这名字你当然也不会听说过的。”



1楼2010-07-11 15:30回复
      花满楼走过去将手里的刀轻轻放在靠墙边桌子上,忽又回过头,问道:“他为什么要追你?”
      上官飞燕咬着嘴唇迟疑着,终于嫣然而笑。道:“因为我偷了他的东西。”
      花满楼并没有觉得吃惊,反而笑了。
      上官飞燕抢着道:“我虽然是个小偷,但他却是个强盗,我从来也不偷好人的,我专偷强盗。”
      她垂下头,用眼角偷偷的瞟着花满楼,又道:“我只希望你不要看不起我,不要讨厌我。”
      花满楼微笑着,道:“我喜欢你,我喜欢说实话的人。”
      上官飞燕眨着眼,道:“说实话的人可不可以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花满楼道:“当然可以。”
      上官飞燕好像松了口气,嫣然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刚才真怕你会把我赶出去。”
      她走到窗口,深深的呼吸着,风中充满了花香,窗外暮色渐浓,屋子已暗了下来。
      上官飞燕轻叹了口气,道:“一天过得真快,现在天又黑了。”
      花满楼道:“嗯。”
      上官飞燕道:“你为什么还不点灯?”
      花满楼笑道:“抱歉得很,我忘了有客人在这里。”
      上官飞燕道:“有客人你才点灯?”
      花满楼道:“嗯。”
      上官飞燕道:“你自己晚上难道从来不点灯的?”
      花满楼微笑道:“我用不着点灯。”
      上官飞燕道:“为什么?”
      她已转过身,看着花满楼,眼睛里已充满了惊异之色。
      花满楼的表情却还是很愉快、很平静,他慢慢的回答:“因为我是个瞎子。”
      暮色更浓了,风中仍充满了芬芳的花香。
      但上官飞燕已完全怔住。
      “我是个瞎子。”
      这虽然只不过是很平凡的五个字,可是上官飞燕这一生中却从来也没有听过比这五个字更令她惊奇的话。
      她瞪着眼看着花满楼,就是这个人,他对人类和生命充满了热爱,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他随随便便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就能夹住别人全力砍过来的刀锋,他一个人独自活在这小楼上,非但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而且随时都在准备帮助别人。
      上官飞燕实在不能相信这个人竟会是个瞎子。她忍不住再问了句:“你真的是个瞎子?”
      花满楼点点头,道:“我七岁的时候就瞎了。”
      上官飞燕道:“可是你看来一点也不像。”
      花满楼又笑了,道:“要什么样的人才像瞎子?”
      上官飞燕说不出来。她看见过很多瞎子,总认为瞎子定是个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人,因为这多彩多姿的世界对他们说来,已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虽然没有说出心里的话,但花满楼却显然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笑着又道:“我知道你一定认为瞎子绝不会过得像我这么样开心的。”
      上官飞燕只有承认。
      花满楼道:“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不好,我虽然已看不见,却还是能听得到,感觉得到,有时甚至比别人还能享受更多乐趣。”
      他脸上带着种幸福而满足的光辉,慢慢的接着道:“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上官飞燕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就像是在倾听着一首轻柔美妙的歌曲。
      花满楼道:“只要你肯去领略,就会发现人生本是多么可爱,每个季节里都有很多足以让你忘记所有烦恼的赏心乐趣。”
      上官飞燕闭上眼睛,忽然觉得风更轻柔,花也更香了。
      花满楼道:“你能不能活得愉快,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瞎子?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上官飞燕抬起头,在朦胧的暮色中,凝视着他平静而愉快的脸。
      现在她眼睛里的表情已不再是惊异的怜悯,而是尊敬与感激。
      她感激这个人,并不是为了他救了她,而是因为他已使得她看清了生命的真正意义。
      她尊敬这个人,也不是因为他的武功,而是因为他这种伟大的看法与胸襟。
      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你家里已没有别的人?”
      花满楼微笑道:“我的家是个很大的家族,家里有很多人,每个人都很健康,很快乐。”
      上官飞燕道:“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
      花满楼道:“因为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一个人真正独立?因为我不愿别人处处让着我,帮助我,我不愿别人把我当做个瞎子。”
      上官飞燕道:“你……你在这里真的能一个人过得很好?”
      花满楼道:“我在这地方己住了八个月,我从来也没有像这么样愉快过。”
      上官飞燕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但是除了冬天的雪,春天的花之外,你还有什么呢?”
      花满楼道:“我有很充足的睡眠,有很好的胃口,有这间很舒服的屋子,有一把声音很好的古琴,这些本已足够,何况我还有个很好的朋友。”
      上官飞燕道:“你的朋友是谁?”
      花满楼脸上又发出了光,道:“他姓陆,叫陆小凤。”
      他微笑着。又道:“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是女人,他名字虽然叫小凤,但却是条不折不如的男子汉。”
      上官飞燕道:“陆小凤?……这名字我好像也听说过,却个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满楼笑得更愉快:“他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你只要见过他一面、就永远再也不会忘记,他不但有两双眼睛和耳朵有三只手。还长着四条眉毛。”
      两双眼晴和耳朵,当然是说他能看见的和听见的都比别人多。
      三只手也许是说他的手比任何人都快,都灵活。
      但“四条眉毛”是什么意思呢?上官飞燕就实在不懂。
      她决心以后一定要想法子去看看这个有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2楼2010-07-11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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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道:“除了你自己外,天下就再也没有别人能让你去拼命?”
        陆小凤道:“没有。”
        小女孩眼珠子又转了转,道:“为了花满楼你也不肯?”
        陆小凤道:“花满楼?”
        小女孩悠然道:“我想你总该认得花满楼的,他现在也就在那地方等你,你若不去,他一定会觉得很失望。”
        陆小凤道:“他若要我去,自己会来找我。”
        小女孩道:“只可惜他现在不能来。”
        陆小凤道:“为什么?”
        小女孩道:“因为他现在连一步路都没法子走。”
        陆小凤道:“你是说他已落在你们手里?”
        小女孩道:“好像是的。”
        陆小凤突然大笑,就好像刚听见一样天下最可笑的事,笑得捧起了肚子。
        小女孩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陆小凤笑道:“我笑你,你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连说谎都不会说。”
        小女孩道:“哦?”
        陆小凤道:“你们若能制得住花满楼,天下就没什么事是你们做不到的了,又何必来找我?”
        小女公淡淡的笑了笑,道:“你这人的确不太笨。可是也不太聪明。”
        陆小凤道:“哦?”
        小女孩道:“你若真的聪明,就早已该明白两件事。”
        陆小凤道:“哦?”
        小女孩道:“第一、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是丹凤公主的表姐,她今年才十九,我都已二十。”
        陆小凤这次才真的怔住了,上下看着这小女孩看了好几遍,随便怎么样也看不出她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少女,她看来简直好像连十二岁都没有。
        小女孩又淡淡接着道:“你应该明白,有些人是天生就生不高的,有些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比我还矮一大截,你总该也看见过。”
        陆小凤虽然还是不太相信,却也不能不承认世上的确是有这种人的。
        小女孩道:“第二、你也应该明白,花满楼跟你不一样。”
        陆小凤道:“他比我聪明!”
        小女孩道:“但他却是个好人。”
        陆小凤道:“我不是?”
        小女孩道:“就因为你不是好人,所以才不容易上别人当,但他却对每个人都很信任,要他上当,就容易得多了!”


      3楼2010-07-11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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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正觉得奇怪,忽然发觉他喝下去的并不是酒,只不过是种加了颜色的糖水。
          他忽然明白了丹凤公主的意思,却又怕花满楼看不见她的表情。
          花满楼却在微笑着,微笑着喝下他的酒,也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好酒!”
          陆小凤笑了,道:“我简直从来也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
          大金鹏王大笑,第一次真正愉快的大笑,道:“这的确是人间难求的好酒,但你们这两个年轻人也的确配喝我这种好酒。”
          陆小凤又很快的喝了三杯,忽然笑道:“这么好的酒,当然是不能白喝的。”
          大金鹏王的眼睛亮了,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说……”
          陆小凤长长吸了口气,道:“你要的公道,我一定去尽力替你找回来!”
          大金鹏王忽然长身而立,踉跄冲到他面前,用双手扶住他的肩,一双苍老的眼睛里,已充满了感激的热泪,连声音都已哽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谢谢你……”
          他反反复复不停的说着两句话,也不知已说了多少遍。
          丹凤公主在旁边看着,也不禁扭转身子,悄悄的去拭泪。
          过了很久,大金鹏王才比较平静了些,又道:“独孤方和独孤一鹤虽然同姓独孤,但他们却仇深如海,柳余恨的半边脸就是被阎铁珊削去的,萧秋雨却是柳余恨的生死之交,你只要能为我们做这件事,他们三个赴汤蹈火,也跟你走。”
          陆小凤却道:“他们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大金鹏王皱眉道:“为什么?”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他们全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可是,若要他们去对付独孤一鹤和霍休,实在无异要他们去送死。”
          大金鹏王道:“你……你难道不要别的帮手?”
          他轻轻拍了拍花满楼的肩,微笑道:“我们本来就是老搭档。”
          大金鹏王看着花满楼,仿佛有点怀疑。
          他实在不信这瞎子能比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那样的高手还强,只怕无论谁都不信。
          陆小凤已接着又道:“除了他之外,我当然还得去找两三个人!”
          大金鹏王道:“找谁?”
          陆小凤沉吟着,道:“先得找朱停。”
          大金鹏王道:“朱停?”
          他显然没有听见过这名字。
          陆小凤笑了笑,道:“朱停并不能算是个高手,但现在却很有用。”
          大金鹏王在等着他解释。
          陆小凤道:“你既然找到了他们,他们说不定已发现了你,你要找他们算帐,们也很可能先下手为强,将你杀了灭口!”
          大金鹏王冷笑道:“我不怕!”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不怕,我怕,所以我一定要找朱停来,只有他可以把这地方改造成一个谁都很难攻进来的城堡。”
          大金鹏王道:“他懂得制造机关消息?”
          陆小凤笑道:“只要他肯动手,他甚至可以制造出一张会咬人的椅子。”
          大金鹏王也笑了,道:“看来你的确有很多奇怪的朋友。”
          陆小凤道:“现在我只希望我能说动一个人出来帮我做这件事。”
          大金鹏王目光闪动,道:“他也很有用?”
          陆小凤道:“他若肯出手,这件事才有成功的机会。”
          大金鹏王道:“这个人是谁?”
          陆小凤道:“西门吹雪。”


        5楼2010-07-11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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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忽然也笑了,道:“其实女人又有哪个不是这样子的?”
            屋子里已刚刚黯了下来,花满楼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看来还是那么愉快,那么平静。
            他永远是愉快而满足的,因为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能领略到一些别人领略不到的乐趣。
            现在他正在享受着这暮春三月里的黄昏。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敲门声刚响起,人已推开门走了进来,是两个人,独孤方和萧秋雨。
            但脚步声却只有一个人的,独孤方的脚步简直比春风还轻。
            花满楼微笑道:“两位请坐,我知道这里还有几张椅子!”
            他既没有问他们的来意,也没有问他们是谁,无论谁走进他的屋子,他都一样欢迎,都一样会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和这个人分享。
            独孤方却沉下了脸,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两个人?你究竟是不是个真的瞎子?”
            他本来认为绝不会有人听到他脚步声的,他对自己的轻功一向很自负!所以他现在很不高兴。
            花满楼却是同样愉快,微笑着道:“有时连我自己也不信我是个真的瞎子,因为我总认为只有那种虽然有眼睛,却不肯去看的人,才是真的瞎子。”
            萧秋雨也在微笑,道:“你忘了还有一种人也是真的瞎子。”
            花满楼道:“哪种人?”
            萧秋雨道:“死人。”
            花满楼笑道:“你怎么知道死人是真的瞎子?也许死人也同样能看见很多事,我们都还没有死,又怎么会知道死人的感觉?”
            独孤方冷冷道:“也许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萧秋雨悠然道:“我们并不认得你,跟你也没有仇恨,但现在却是来杀你的!”
            花满楼非但没有吃惊,甚至连一点不愉快的表情都没有,他还是在微笑着,淡淡的笑道:“其实我也早就在等着两位了!”
            独孤方道:“你知道我们要来杀你?”
            花满楼道:“陆小凤并不笨,可是他得罪的人却远比他自己想像中多得多,因为他有时说话简直就像是个大傻瓜。”
            独孤方冷笑。
            花满楼道:“谁也不愿意别人认为他还不如个瞎子,何况是两位这么样的高手,这当然是件不能忍受的事,两位当然会找我这个瞎子比一比高下!”
            他神情还是同样平静,慢慢的接着道:“江湖好汉最忍不得的,本就是这口气!”
            独孤方道:“你呢?”
            花满楼道:“我不是好汉,我只不过是个瞎子。”
            独孤方虽然还在冷笑,但脸上却已忍不住露出很惊异的表情。
            这瞎子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
            萧秋雨道:“你知道我们要来,还在这里等着?”
            花满楼道:“一个瞎子又能跑到哪里去?”
            独孤方突然厉喝道:“去死罢!”
            喝声中他已出手,一根闪亮亮的练子枪已毒蛇般刺向花满楼咽喉。
            断肠剑也已出手!
            他出手很慢,慢就没有风声,瞎子是看不到剑的,只能听到一剑刺来时所带起的风声。
            这一剑却是根本没有风声,这一剑才是真正能令瞎子断肠的剑。
            何况还有毒蛇般的练子枪,在前面抢攻。练子枪纵然不能一击而中,这一剑却是绝不会失手的。
            可是萧秋雨想错了。
            这瞎子除了能用耳朵听之外,竟似还有种奇妙而神秘的感觉。
            他仿佛已感觉到真正致命的并不是枪,而是剑——他既看不到、也听不到的这一剑!
            剑没有刺过来,他已突然翻身,练子枪从他肩上扫过去的时候,他的双手已“啪”的一声,夹住了剑锋。
            “格格”两响,一柄百炼精钢长剑,已突然断成了三截——别人的肠未断,他的剑却已断了。
            最长的一截还夹在花满楼手里,他反手,练子枪就已缠住了剑锋。
            花满楼的人却已滑出三丈,滑到窗口,恰巧坐在窗下的一张椅子上。
            独孤方怔住,萧秋雨的脸在暮色中看来,已惊得像是张白纸。
            花满楼微笑着,道:“我本不想得罪萧先生的,但萧先生的这一剑,对一个瞎子说来,未免太残忍了些,我只希望萧先生换过一柄剑后,出手时能给别人留下两三分退路。”


          7楼2010-07-11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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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满楼轻抚着钩锋,缓缓道:“你说这就是勾魂手用的钩?”
              陆小凤点点头。
              花满楼道:“勾魂手就是死在萧秋雨手上的?”
              陆小凤长长叹息,道:“以血还血!”
              花满楼道:“但另外一句话,却显然是警告我们不要多管闲事的。”
              陆小凤冷笑道:“青衣楼的消息倒真快,但却看错人了。”
              花满楼也叹了口气,道:“他们的确看错了人,青衣楼本不该做出这种笨事的,难道他们真的认为这样子就能吓倒你?”
              陆小凤道:“这样做只对一个人有好处。”
              花满楼道:“对谁?”
              陆小凤道:“大金鹏王!”
              这世上有种人天生就是宁折不弯的牛脾气,你越是吓唬他,要他不要管—件事,他越是非管不可的。
              陆小凤就是这种人。
              现在你就算用一百八十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这件事他也管定了。
              他紧紧握着银钩,忽然道:“走,我们这就去找西门吹雪,现在我也想出了一种法子对付他。”
              花满楼道:“什么法子?”
              陆小凤道:“这次他若一定不肯出手,我就放火烧了他的万梅山庄。”


            13楼2010-07-11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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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梅山庄还没有梅花。
                现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鹃正开放,开在山坡上。
                面对着满山遍地的鲜花,花满楼几乎不愿再离开这地方了,他安详宁静的脸上,忽然有了无法形容的光彩,就仿佛初恋的少女看见自己的情人时一样。
                陆小凤忍不住道:“我并不想煞风景,可是天一黑,西门吹雪就不见客了。”
                花满楼道:“连你也不见?”
                陆小凤道:“连天王老子都不见。”
                花满楼道:“若他不在呢?”
                陆小凤道:“他一定在,每年他最多只出去四次,只有在杀人时才出去。”
                花满楼道:“所以他每年最多只杀四个人。”
                陆小凤道:“而且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花满楼道:“谁是该杀的人,谁决定他们是不是该杀的?”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去找他,我情愿在这里等你。”
                陆小凤没有再说什么,他很了解这个人。
                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花满楼发过脾气,可是他若决定了一件事,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他的主意。
                他面对着满山鲜花,慢慢的接着道:“你见到他时,最好先试试我的法子,再试你的。”
                屋子里看不见花,却充满了花的芬芳,轻轻的、淡淡的,就像是西门吹雪这个人一样。
                陆小凤斜倚在一张用长青翅编成的软椅上,看着他。杯中的酒是浅碧色的,他身上雪白的衣裳轻而柔软。
                一阵阵比春风还轻柔的笛声,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却看不见吹笛的人。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这人这一生中,有没有真的烦恼过?”
                西门吹雪道:“没有。”
                陆小凤道:“你真的已完全满足?”
                西门吹雪淡淡道:“因为我的要求并不高。”
                陆小凤道:“所以你从来也没有求过人?”
                西门吹雪道:“从来没有。”
                陆小凤道:“所以有人来求你,你也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不肯。”
                陆小凤道:“不管是什么人来求你,不管求的是什么事,你都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我想要去做的事,根本就用不着别人来求我,否则不管谁都一样。”
                陆小凤道:“若有人要放火烧你的房子呢?”
                西门吹雪道:“谁会来烧我的房子?”
                陆小凤道:“我。”
                西门吹雪笑了。他很少笑,所以他的笑容看来总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陆小凤道:“我这次来,本来是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的,我答应过别人,你若不肯出去,我就放火烧你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一直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道:“所以我才来求求你。”
                西门吹雪淡淡地道:“所以你不管什么时候要烧我的房子,都可以动手,也不管从哪里开始都行。”
                陆小凤怔住了,他也很了解这个人。
                这个人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射出去的箭一样,从来也不会回头的。
                西门吹雪道:“我后面的库房里,有松香和柴油,我建议你最好从那里开始烧,最好在晚上烧,那种火焰在晚上看起来一定很美。”
                陆小凤忽然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大通、大智这两个人?”
                西门吹雪冷冷道:“听说这世上还没有他们答不出的问题,天下的事他们难道真的全知道?”
                陆小凤道:“你不信?”
                西门吹雪道:“你相信?”
                陆小凤道:“我问过他们,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打动你,他们说没有法子,我本来也不信,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倒真的了解你。”
                西门吹雪看着他,忽又笑了笑,道:“这次他们就错了。”
                陆小凤道:“哦?”
                西门吹雪道:“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打动我!”
                陆小凤道:“我有什么法子?”
                西门吹雪微笑着,道:“只要你把胡子刮干净,随便你要去干什么,我都跟你去。”
                朋友们以后再看见陆小凤,也许再不会认得他了。
              


              14楼2010-07-11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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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土迷漫中,陆小凤忽然发现山神像后的墙壁上,竟有个人被挂在半空中。
                  一个死人,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一对判官笔从他胸膛上插进去,将他活生生的钉在那里,判官笔飘扬着两条招魂幡一样的黄麻布。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同样的两句话,同样用鲜血写出来的,血渍似已干透。
                  陆小凤不用再看这死人的脸,已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独孤方!
                  不是柳余恨,是独孤方,一心求死的人还未死,不想死的人却已死了。
                  陆小凤恨恨道:“神像早巳被人用内力震毁,这死人正是摆在这里,等着我们来看的。”
                  花满楼的脸色苍白,终于忍不住问道:“死的是不是上官飞燕?”
                  陆小凤道:“死的是独孤方,我实在没想到第二个死的是他。”
                  花满楼沉思着,道:“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上官飞燕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她也是被人所害?难道她已落在青衣楼手里?”
                  陆小凤皱眉,道:“你平时一向很想得开的,一遇到她的事,为什么就偏偏要往坏处去想?”
                  花满楼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道:“这是不是因为我太关心她?”
                  是的!若是太关心了,就难免要想.若是想得太多,就难免要钻牛角尖了。
                  所以越是相爱的人,越容易发生误会,在分离时也就越痛苦。
                  陆小凤勉强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她总算还活着,一个人的脖子若有柄刀在架着,又怎么还能唱出那么好听的歌?”
                  歌唱得并不好听,因为是陆小凤唱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用筷子敲着酒杯,反反复复的唱着,唱来唱去就只有这两句。
                  他唱一遍,花满楼就喝一杯,终于忍不住道:“我并不是说你唱得不好,可是你能不能换两句唱唱?”
                  陆小凤道:“不能!”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我只会唱这两句。”
                  花满楼笑了,道:“别人都说陆小凤惊才绝艳,聪明绝顶,无论什么样的武功,都一学就会,可是你唱起歌来,却实在比驴子还笨。”
                  陆小凤道:“你若嫌我唱得不好,你自己为什么不唱?”
                  他就是逼花满楼,要花满楼唱,因为他从未看过花满楼这么样想不开,也从未看过花满楼这么样喝酒。
                  酒并不好,山村野店里,怎么会有好酒?
                  但无论什么样的酒,至少总比没有酒好,花满楼突然举杯一饮而尽,高声而歌:
                  “云一弁,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这首“长相思”本是南唐后主李煜为怀念他的亡妻大周后而作,绯恻缠绵的歌词里,带着种叙不尽的相思之意。
                  陆小凤忽然发现花满楼是真的已爱上那个神秘而美丽的女孩子了,他从来不说,只因为爱得深。他爱得深,只因为他从未爱过。
                  可是上官飞燕呢?
                  她的行踪实在太诡秘,做的事也实在太奇怪,就连陆小凤都摸不透她的心意,又何况已陷入情网的花满楼?
                  陆小凤忽然笑道:“我唱得虽不好,你唱得却更糟,我唱的至少还能让你发笑,你唱的却让我连笑都笑不出了。”
                  花满楼道:“所以我们不如还是喝酒,今朝有酒,且醉今朝。”
                  他们举起杯,忽听一人道:“哪位是陆小凤大少爷?”
                  夜已深了,人已散了,这山村野店里,本已不会再有人来,更不会有人来找陆小凤。
                  但这个人却偏偏来了,偏偏是来找陆小凤的。
                  看他的打扮,仿佛是山里的猎户,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一只已烤好的山鸡。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找陆小凤干什么?”
                  猎户将竹篮放在桌上,道:“这是陆大少爷的姑妈特地买下来,叫我送来给陆大少爷下酒的。”
                  陆小凤怔了怔,道:“我的姑妈?”
                  猎户竟也似怔了怔,道:“你就是陆小凤陆大少爷?”
                


                17楼2010-07-11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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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点点头,道:“只不过我既不是大少爷,也没有姑妈。”
                    猎户道:“一定有的,绝不会错。”
                    陆小凤道:“为什么?”
                    猎户道:“那位姑娘若不是你的姑妈,为什么要花五两银子买下这几只山鸡,又花五两银子叫我送来,只不过……”
                    陆小凤道:“只不过怎么样?”
                    猎户用眼角瞅着他,忍着笑道:“她说陆大少爷是个有四条眉毛的人,我一看就会认得的,可是你却像只有两条眉毛。”
                    陆小凤板着脸,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几时看见过有四条眉毛的人?”
                    猎户也笑了,道:“就因为我没有看见过,所以想来看看,倒并不是完全为了那五两银子。”
                    陆小凤道:“我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猎户道:“是个小姑娘。”
                    陆小凤失声道:“是个小姑娘?你这么大的人,会不会有个姑妈是小姑娘?”
                    猎户苦笑道:“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可是她说她年纪虽不大,辈份却很高,她还说她有个侄孙子叫花满楼,今年已五十多了。”
                    陆小凤看了看花满楼,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花满楼却笑了笑,道:“不错,我的确是有这么一位姑婆。”
                    猎户又怔了怔,道:“你就是花满楼?你今年已有五十多?”
                    花满楼道:“我保养得好,所以看来年纪轻。”
                    猎户忍不住问道:“要怎么保养,我……我可不可以学学?”
                    花满楼淡淡道:“那也容易,我只不过每天吃五十条蚯蚓、二十条壁虎,外加三斤人肉。”
                    猎户看着他,连眼珠子好像都要掉了下来,突然回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落荒而逃了。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大笑。
                    花满楼也笑道:“你说的不错,看来那小妖怪说起谎来,的确连死人都要被她骗活。”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间用筷子指了指左边的窗户。
                    陆小凤的人已飞身而起,凌空一翻,又推开了窗户——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正躲在窗外掩着嘴偷偷的笑。
                    上官雪儿的眼睛还是那么大,样子还是那么乖,可是已笑不出了。
                    陆小凤揪着她的辫子,把她拉了进来,道:“就是这个小妖怪,不但要做我的姑妈,还要做你的姑婆。”
                    雪儿撅着嘴,道:“人家只不过是说着玩的,就算你开不起玩笑,也不必拿人家的辫子出气。”
                    花满楼微笑道:“何况人家总算花了十两银子请你,这山鸡的味道也不错,你就算不感激,最少也该对人家客气些。”
                    雪儿嫣然道:“还是我这侄孙子有良心,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陆小凤大笑,道:“原来有良心的人,还是要比没良心的晚一辈。”
                    他大笑着松开手,雪儿就像是小狐狸似的,立刻就从他腋下溜了。
                    只可惜她溜得还不够快,陆小凤又揪住了她的辫子,把她抓小鸡一样抓回来,按在椅子上,板起脸道:“我有句话要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许说谎。”
                    雪儿眨着眼,好像很委屈的样子,道:“我根本从来也没有说一句谎话。”
                    陆小凤道:“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就是谎话。”
                    雪儿生气了,大声道:“我说的话你既然连一句都不信,你又何必跟我说话?”
                    陆小凤也知道跟这小妖怪斗嘴是件多愚蠢的事,只好板起脸,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
                    雪儿道:“我根本没有跟你们,就算要跟,也跟不上。”这句倒是真话。
                    陆小凤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雪儿道:“我知道你们要来找西门吹雪,所以就先来了!”
                    陆小凤道:“你一直在这里等?”
                    雪儿道:“人家已经等了一整天,衣服也没有换,澡也没有洗,身上都发臭了,你若不信来嗅嗅看。”
                    花满楼又笑了,陆小凤只好干咳了几声,道:“你等我们干什么?”
                    雪儿道:“因为我有件秘密,一定要告诉你。”


                  18楼2010-07-11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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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剑光一闪,就已洞穿了苏少英的咽喉。
                      剑尖还带着血,西门吹雪轻轻的吹了吹,血就从剑尖滴落下来。
                      他凝视着剑锋,目中竟似已露出种寂寞萧索之意,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这样的少年为什么总是要急着求死呢?二十年后,你叫我到何处去寻对手?”
                      这种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一定会有人觉得肉麻可笑,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悲凉肃杀之意。
                      花满楼忽然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杀他?”
                      西门吹雪沉下了脸,冷冷道:“因为我只会杀人的剑法。”
                      花满楼只有叹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并不是假话,这个人使出的每一剑都是绝剑,绝不留情,也绝不留退路。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他一剑刺出,就不容任何人再有选择的余地,连他自己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阵风从水阁外吹进来,还是带着荷叶的清香,却已吹不散水阁里的血腥气了。
                    


                    22楼2010-07-11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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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在桌上的花满楼却已霍然长身而起,失声道:“硝磺霹雳弹。”
                        五个字还没有说完,只听“蓬”的一声,窗里窗外,被乌光击中的地方,已同时冒起了数尺高的火焰,赤红中带着惨碧色的火焰。
                        陆小凤变色道:“你们先冲出去,我去救赵大麻子。”
                        赵大麻子已睡了,他们刚才还听见他的鼾声。
                        但火焰竟霎眼间就已将门户堵死,连外面的墙都已燃烧起来,连暴雨都打不灭。
                        花满楼拉着上官丹凤冲出去,那十余骑已飞驰而过,去得很远了,马上人一起纵声狂笑,还有人在放声大呼:“陆小凤,这只不过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若再不识相,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几句话说完,人马都已被珠帘般的雨帘隔断,渐渐不能分辨。
                        再回头,赵大麻子的小店也已完全被火焰吞没,哪里还看得见陆小凤?
                        上官丹凤咬了咬牙道:“你在这里等,我进去找他。”
                        花满楼道:“你若再进去,就出不来了。”
                        上官丹凤道:“可是他……”
                        花满楼笑了笑,道:“他可以出来,比这再大的火,都没有烧死他。”
                        他全身都已湿透,但脸色却还是很平静。


                      24楼2010-07-11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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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走了很久,石秀雪忽然发觉每个人都在盯着她,她想装作不知道,却又忍不住撅起嘴,问道:“你们老是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难道长了花?”
                          孙秀青笑了,道:“你脸上就算长了花,刚才也已被人家摘走了。”她的眼睛很大,嘴唇薄薄的,无论谁都看得出这女孩子说话一定是绝不肯饶人的。
                          她不让石秀雪开口,接着又道:“奇怪的是,这丫头平时总说随便什么花也没有青菜好看,现在为什么一开口就是花呀花的。”
                          石秀雪居然没有脸红,反而悠然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就因为他姓花,所以我一开口就是花呀花的。”
                          孙秀青吃吃笑道:“他?他是谁呀?”
                          石秀雪道:“他姓花,叫花满楼。”
                          孙秀青道:“你怎么连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
                          石秀雪道:“因为他刚才告诉了我。”
                          孙秀青道:“我怎么没听见?”
                          石秀雪道:“我们说我们的话,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听见?何况,你那时的心里一定还在想着陆小凤。”
                          孙秀青叫了起来,道:“我在想陆小凤!谁说我在想陆小凤?”
                          石秀雪道:“我说的,人家坐在澡盆里的时候,你眼睛就一直盯在他身上,我早就注意到了,你赖也赖不掉。”
                          孙秀青又气又笑,笑骂道:“你们看这丫头是不是疯子,满嘴胡说八道。”
                          马秀真悠然道:“这丫头是有点疯,只不过你的眼睛也的确一直都盯在陆小凤身上。”
                          石秀雪拍手笑道:“还是大师姐说了句公道话。”
                          孙秀青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叹了口气,道:“她说的实在是公道话,只不过有点酸味。”
                          马秀真也瞪起了眼,道:“酸味?什么酸味?”
                          孙秀青道:“一种跟醋差不多的酸味。”
                          马秀真也叫了起来,道:“你难道说我在吃醋?”
                          孙秀青道:“我可没有说,是你自己说的。”
                          她忍着笑,抢着又道:“人家都说陆小凤多风流,多潇洒,可是我今天看他坐在澡盆里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个瓜,笨瓜,比西门吹雪差多了。”
                          石秀雪吃惊道:“你说什么?”
                          孙秀青道:“我是说,假如我要挑一个男人,我一定挑西门吹雪,那才是个真正有男人气概的男人,十个陆小凤也比不上。”
                          石秀雪叹了口气,道:“我看你才是真疯了,就算天下的男人全都死光,我也不会看上那个白以为了不起的活僵尸。”
                          孙秀青道:“你看不上,我看得上,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马秀真也忍不住笑道:“看你们的样子,就好像已经把萝卜青菜都分配好了。”
                          孙秀青吃吃笑道:“我们配给你的是那个大萝卜陆小凤。”
                          石秀雪眨着眼,道:“那么叶三姑娘岂不是落了空?”
                          叶秀珠脸已红了,红着脸道:“你看你们,才见了人家一次面,就好像害了相思病,难道你们一辈子没见过男人?”
                          孙秀青叹了口气,道:“我们本来就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她用眼角瞟着叶秀珠,又道:“凭良心讲,今天我们见到的这三个男人,随便哪一个都不错,你嘴里虽不说,其实说不定三个你都喜欢。”
                          叶秀珠急得脸更红,道:“你……你……你真疯了!”
                          马秀真道:“孙老二就这点不好,专门喜欢欺负老实人。”
                          孙秀青撇了撇嘴,道:“她老实?她表面上虽然老实,其实我们四个里面,最早嫁人的一定是她。”
                          叶秀珠道:“你……你凭什么这么样说?”
                          石秀雪抢着道:“因为她自己知道她自己一定嫁不出去的,莫说有四条眉毛的男人,就算有四个胆子的,也绝不敢娶他!”
                          马秀真道:“那倒一点也不错,谁若娶了她这种尖嘴滑舌的女人,不被她吵死才怪!”
                          石秀雪忍住笑道:“也许只有聋子还能……”
                          孙秀青已跳了起来,大声道:“好,你们三个联合起来欺负我,最多我把那三个男人全都让给你们好了,你们总该满意了吧?”
                          石秀雪道:“你让给我们?那三个男人难道是你的?”
                          马秀真叹道:“看来这丫头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害臊。”
                          孙秀青瞪着她们,突然大叫:“我饿死了。”
                          马秀真吃惊的看着她,就好像真的在看着个忽然疯了的人。
                          孙秀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道:“我一生气,肚子就会饿,现在我已经生气了,我要找个地方吃宵夜去。”
                          四个女孩子在一起,你若叫她们不要谈男人,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就好像四个男人在一起时,你不许他们谈女人一样困难。
                          可是花满楼和陆小凤现在谈的却不是女人,现在他们没心情谈女人,他们谈的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道:“我只希望他现在还没有找到独孤一鹤。”
                          花满楼道:“你认为他绝不是独孤一鹤的对手?”
                          陆小凤道:“他的剑法锋锐犀利,出手无情,就跟他的人一样,从不替别人留余地。”
                          花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一个人若是从不肯为别人留余地,也就等于也没有为自己留余地。”
                          陆小凤道:“所以只要他的剑一出鞘,若不能伤他人,自己就必死无疑!”
                          花满楼道:“他现在还没有死。”
                          陆小凤道:“那只因为他还没有遇见过独孤一鹤这样的对手!”
                          他慢慢的接着道:“独孤一鹤的剑法沉着雄浑,内力深厚,攻势虽凌厉,防守更严密,交手经验之丰富,更不是西门吹雪能比得上的,所以他三十招内若不能得手,就必定要死在独孤的剑下。”
                          花满楼道:“你认为他三十招内绝不能得手?”
                          陆小凤道:“没有人能在三十招之内制独孤的死命,西门吹雪也一样不能!”
                          花满楼沉默了很久,也叹了口气,道:“他是你约出来的。”
                          陆小凤苦笑道:“所以我只希望他还没有找到独孤一鹤。”


                        27楼2010-07-11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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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秀青脸色更苍白,目中已有了泪光,咬着牙道:“我说过,我们今天全都跟你拼了,若是杀不了你,就……就死在你面前!”
                            西门吹雪冷笑道:“死也没有用,你们若要复仇,不如快回去叫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人全都出来。”
                            孙秀青却好像很吃惊,失声道:“你在说什么?”
                            西门吹雪道:“独孤一鹤既然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青衣楼……”
                            孙秀青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怒目嗔道:“你说我师父是青衣楼的人?你是不是疯了?他老人家这次到关中来,就因为他得到这个消息,知道青衣第一楼就在……”
                            忽然问,后面的窗子外“铮”的一响,一道细如牛毛般的乌光破窗而入,打在孙秀青背上。
                            孙秀青的脸突然扭曲,人已向西门吹雪倒了过去。石秀雪距离后窗最近,怒喝着翻身,扑过去,但这时窗外又有道乌光一闪而入,来势之急,竟使她根本无法闪避。
                            她大叫着,手里的剑脱手飞出,她的人却已倒了下去。
                            这时孙秀青的人已倒在西门吹雪身上,西门吹雪突然用一只手抱起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已反腕拔剑,剑光一闪,他的人和剑竟似已合为一体,突然间已穿窗而出。
                            陆小凤却早巳从另一扇窗于里掠出,只听马秀真、叶秀珠怒喝着,也跟着追了出来。
                            夜色深沉,晚风吹着窗后的菜园,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再过去那浓密的桑林中,却有犬吠声传来。西门吹雪的剑光已入林。
                            马秀真和叶秀珠竟也不顾一切的,跟着扑了进去。桑林里的几户人家都已睡了,连灯光都看不见,西门吹雪的剑光也已看不见。一条黄狗冲着向林后的小路狂吠。
                            马秀真道:“追,我们不管怎么样,也得把老二追回来。”一句话没说完,两个人都已追出。
                            陆小凤却没有再追了,他忽然在树下停住,弯腰捡起了一件东西……
                            酒店的主人躲在屋角,面上已无人色。
                            花满楼俯下身,轻轻的抱起了石秀雪,石秀雪的心还在跳,却已跳得很微弱。
                            她美丽的脸上也已现出了一种可怕的死灰色,她慢慢的张开眼睛,凝视着花满楼,轻轻说道:“你……你还没有走?”
                            花满楼柔声道:“我不走,我陪着你。”
                            石秀雪眼睛里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欣慰,又仿佛悲哀,勉强微笑着,道:“想不到你还认得我。”
                            花满楼道:“我永远都认得你。”
                            石秀雪又笑了笑,笑得更凄凉,道:“我虽然没有变成哑巴,却已快死,死人也不会说话的,是不是?”
                            花满楼道:“你……你不会死,绝不会。”
                            石秀雪道:“你用不着安慰我,我自己知道,我中的是毒针。”
                            花满楼动容道:“毒针?”
                            石秀雪道:“因为我全身都好像已经麻木了,想必是因为毒已快发作,你……你可以摸摸我的伤口,一定是烫的。”
                            她忽然拉着花满楼的手,放到她的伤口上。她的伤口就在心口上,她的胸膛柔软、光滑,而温暖。她拉着花满楼冰冷的手放在她柔软的胸膛上,她的心忽然又跳得快了起来。
                            花满楼的心也已在跳,就在这时,他听见陆小凤的声音在后窗外问:“她中的是什么暗器?”
                            花满楼道:“是毒针。”
                            陆小凤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留在这里陪她,我去找一个人。”
                            说到最后一字,他的声音已在很远。
                            石秀雪喘息着道:“你真的没有走,真的还在这里陪我!”
                            花满楼道:“你闭上眼睛,我……我替你把毒针吮出来。”
                            石秀雪苍白的脸仿佛又红了,眼睛里却发出了光,道:“你真的肯这么做?”
                            花满楼黯然道:“只要你肯……”
                            石秀雪道:“我什么都肯,可是我不想闭上眼睛,因为我要看着你。”
                            她的声音已渐渐微弱,然后她脸上的笑容就突然僵硬,眼睛里的光芒也忽然消失了。
                            死亡,忽然间就已无声无息的将她从花满楼怀抱中夺走。
                            可是她的眼睛却仿佛还在凝视着花满楼,永远都在凝视着……
                          


                          29楼2010-07-11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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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林中带着初春木叶的清香,风中的寒意虽更重,但天地间却是和平而宁静的。
                              没有人,没有声音,红尘中的喧哗和烦恼,似已完全被隔绝在青山外。
                              只不过世上一些最危险、最可怕的事,往往就是隐藏在这种平静中的。
                              陆小凤忽然道:“我不喜欢这种情况。”
                              花满楼道:“什么情况?”
                              陆小凤道:“这里太静了,太吵和太静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紧张。”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我每次遇见的怪事,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花满楼道:“你若是真的很紧张,最好多说话,说话往往可以使人忘记紧张。”
                              陆小凤道:“你要我说什么?”
                              花满楼道:“说说霍休。”
                              陆小凤道:“这个人的事你岂非已知道很多?”
                              花满楼道:“我只知道他是个又孤僻、又古怪的大富翁,平生最讨厌应酬,所以连他最亲信的部下,都往往找不到他的人。”
                              陆小凤道:“他不但讨厌应酬,还讨厌女人,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个老光棍。”
                              花满楼道:“可是一个人多多少少总该有些嗜好的。”
                              陆小凤说道:“他惟一的嗜好就是喝酒,不但喜欢喝,而且还喜欢收藏天下各地,各式各样的名酒。”
                              花满楼道:“听说他的武功也不错。”
                              陆小凤道:“我也没有真正看见过他施展武功,但我却可以保证,他的轻功、内功,和点穴术,绝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
                              花满楼道:“哦?”
                              陆小凤道:“而且他练的是童子功,据我所知,世上真正有恒心练童子功的人,绝不出十个。”
                              花满楼笑道:“要练这种功夫,牺牲的确很大,若不是天生讨厌女人的人,实在很难保持这种恒心。”
                              陆小凤也笑了,道:“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是绝不会练这种倒楣功夫的,就算要割下我的脑袋来,我也不练。”
                              花满楼微笑道:“若是割下你另外一样东西,你就只好练了。”
                              陆小凤大笑,道:“原来你也不是真君子。”
                              花满楼道:“跟你这种人时常在一起,就算是个真君子,也会变坏的。”
                              他们大笑着,似乎并不怕被人发现——既然迟早总要被发现,鬼鬼祟祟的岂非反而有失风度?
                              陆小凤道:“古老相传,只要有恒心练童子功的人,武功一定能登峰造极。”
                              花满楼道:“这不是传说,是事实,你只要肯练童子功,练别的武功一定事半功倍。”
                              陆小凤道:“但是古往今来,武功真正能到达巅峰的高手,却偏偏没有一个是练童子功的,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花满楼道:“不知道。”
                              陆小凤道:“因为练童子功的人,一定是老光棍,老光棍心里多多少少总有点毛病,心里有毛病的人,武功就一定不能到达巅峰。”
                              花满楼微笑道:“所以你不练童子功。”
                              陆小凤道:“绝不练,无论割掉我什么东西,我都不练。”
                              花满楼道:“只可惜你无论练不练童子功,武功都很难达到巅峰的。”
                              陆小凤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只要对练武有妨碍的事,你全都喜欢得要命,譬如说……”
                              陆小凤道:“譬如说,赌钱、喝酒、管闲事。”
                              花满楼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太不讨厌女人了。”
                              陆小凤大笑,然后就发现他们已穿入了树林,来到小楼下。
                              这条路在别人走来,一定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但他们却轻轻松松的就已走过了。
                              路本是同样的路,只看你怎么样去走而已。人生的路也是这样子的。
                              朱红色的门是闭着的,门上却有个大字:“推”!陆小凤就推,一推,门就开了。
                              无论什么样的门,都能推得开的,也只看你肯不肯去推,敢不敢去推而已。
                              门里是条宽而曲折的甬道,走过一段,转角处又有个大字:“转”。
                              陆小凤就转过去,转了几个弯后,走上一个石台,迎面又有个大字:“停”。
                            


                            32楼2010-07-11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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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满楼一直在静静的听着,忽然道:“真正精易容术的高手,连声音也可以改变的。”
                                陆小凤道:“哦!”
                                花满楼道:“易容术也就是东瀛扶桑三岛上所说的忍术,其中有一种功夫,练好了就能控制自己咽喉的肌肉,使说话的声音完全改变。”
                                陆小凤道:“连你也分别不出?”
                                花满楼道:“这种功夫若是已练到了家,就连我也分辨不出。”
                                陆小凤沉吟着,道:“难道这次找我们来的那大金鹏王,也是冒牌的!”
                                霍休道:“我请司空摘星去偷那丹风公主,为的就是要查明他的真假,只可惜他偏偏也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道:“幸好你后来总算还是得手了,上官丹凤毕竟还是已落入你手里。”
                                霍休道:“谁说她已落在我手里?”
                                陆小凤皱眉道:“难道没有?”
                                霍休道:“没有。”
                                陆小凤又怔住,他知道霍休绝不是个说谎的人。
                                霍休说的若不是谎话,上官丹风又怎么会忽然失踪了呢?他想不通,没有人能想得通。
                                霍休道:“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她这个人!”
                                陆小凤道:“上官飞燕你也没有见过?”
                                霍休道:“这名字我连听都没有听见过!”
                                陆小凤更想不通了,这件事变化的复杂与诡谲,已完全出了他意料之外,他苦笑着道:“难怪阎铁珊一听说我知道这秘密,就要赶我走了,他想必认为我也是串通好了,来谋夺这笔财富的。”
                                霍休道:“当时你却以为他是因为秘密被揭穿,而恼羞成怒了。”
                                陆小凤只有承认。他现在终于也明白,阎铁珊临死前看着上官丹风时,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表情。但上官丹凤难道真是个为了谋财而杀人的凶手?
                                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件事若真是个骗局,为什么又有那么多人要阻止他管这件事?青衣楼为什么会派出人来,阻止他和大金鹏王见面?
                                花满楼忽然道:“你最后一次见到那小王子,是在什么时候?”
                                霍休道:“是在四十多年以前。”
                                花满楼道:“那时他有多大年纪?”
                                霍休道:“十三岁。”
                                花满楼道:“事隔四十多年,当年十三岁的小王子,现在也已是个垂暮的老人了。”
                                霍休长长叹了口气,道:“岁月无情,每个人都要老的。”
                                花满楼道:“那么你又怎么能分辨出现在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是不是当年那十三岁的小王子?”
                                霍休沉吟着,道:“这其中也有个秘密,这秘密还不曾有别人知道!”
                                花满楼没有再问,他认为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
                                但霍休却已接着道:“可是我信任你们,所以我愿意将这秘密告诉你们。”
                                花满楼以沉默表示感激,能获得霍休这种人的信任,并不是件容易事。
                                霍休道:“金鹏王朝的每一代帝王,都是生有异像的人,他们每一只脚上,都生着六根足趾。”
                                陆小凤恍然道:“你就因为这一点,才能发现外面那四位老人都是冒牌的。”
                                霍休点点头,道:“这秘密就算有人知道,也很难伪装,双脚上都生着六趾的人,我至今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陆小凤笑道:“我连一个都没有见到过。”
                                霍休笑了笑,道:“有四条眉毛的人也不多的。”
                                陆小凤也笑了。
                                霍休道:“所以你现在只要能设法脱下那位大金鹏王的靴子来,看看他脚上有几根足趾,就可分辨出他的真假了。”
                                陆小凤道:“这并不难。”
                                霍休微笑道:“脱男人的靴子,至少总比脱女人的裤子容易些。”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的确也不是个君子,完全不是。”
                                霍休却又叹息了一声,道:“要做君子并不难,要做我这样的小人,才是件难事。”
                                陆小凤明白他的意思。无论谁有他这么多财富要看管,都不能不先以小人之心去提防着别人的。
                                霍休又说道:“这次那大金鹏王若真的是当年的小王子,我也可将肩上这副担子卸下来了,否则……”
                              


                              34楼2010-07-11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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