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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5)
  跳跳连连后退,见火势蔓延极快,抓住一只棋盒塞进怀里,拉着达达离开此楼,大声喊道:“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呀!”
  喊得街上人人皆惊,提水搬沙忙乱不已,跳跳自己却拉着达达,趁这一片兵荒马乱消失在人群之中。
  回到车马店,跳跳取出那只棋盒,冲达达笑道:“那楼虽烧了个精光,但我猜这里面足以囊括棋轩的大部分秘密。”
  达达深以为然,捻住一枚棋子,剥开外头那一层涂漆,露出裹于其中的小银锞子。
  “成色不错,十足纹银呢!”跳跳轻笑一声,飞快将棋子一个个剥好,剥出来的不只有银锞,还有许多裹着银箔的砂砾。
  砂砾只有指甲大小,晶莹剔透如琉璃一般,青黄红白黑五色皆有。
  “居士,你博览群书,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跳跳将银锞纳入囊中,捏着一枚青色砂砾左右端详。
  达达摇头:“不知,形貌颇似琉璃,看再好的琉璃也不能纯净到如此境地。”
  “那家棋轩,一定是幕后黑手的中转驿站,可它所转的,是这些这些银子呢?还是这些石子?”
  达达沉思片刻,道:“我想还是这些石子更为重要。”
  跳跳也如此以为,棋盒之中百枚棋子,八十多枚中藏着银锞,只有十二枚中藏着这些砂砾,且砂砾外面又细细包了一层银箔,乍一看去与银锞无异。
  棋子是银锞与砂砾的障眼法,而银锞说不定就是第一层伪装暴露之后,用来保护砂砾的障眼法。
  “看来是挺关键的东西。”跳跳仔细端详,却实在看不出更多线索,便将这五彩砂砾扔回棋盒,却将那些银锞纳入囊中。
  达达眉心一跳:“这银子你也敢收?”
  “为什么不敢,又不是假的!”跳跳说完,还真有些不放心它是假的,用牙咬了一咬,见上面明晃晃两个压印,方安下心来。
  达达道:“万一这银子被幕后人标记了,岂不是给他们留下一条追捕咱们的线索。”
  “那就剪碎了花呗,或者明天找个银匠铺子,打一枚大银锭。”跳跳不以为意。
  达达见跳跳怡然自得躺在草铺上,忽而问道:“跳跳,你是不是有什么引蛇出洞的计划?”
  跳跳笑道:“没有,就是缺银子花了,一笔横财送上门来,岂有不要的道理!”
  达达仍旧不信,他知道跳跳很有些鬼主意,总觉得他心里憋着坏。
  不想接下来几日,跳跳一路大手大脚,买了三四匹好马换着骑,坐船要坐头等舱,住店要住天字房,山珍海味大吃大嚼,着实受用了好几日,几十锭银锞子,顷刻消耗一空。
  达达这才真的相信,原来跳跳是真没什么计划。
  他二人均不知道,就在二人身后,有个人气得要把后槽牙都磨碎了。
  “那可都是我的银子!”
  “银子不重要,还是先想法子把五色珠拿回来吧,若缺了这么些分量,致使五岳鼎不能出炉,咱们两个才真百死莫赎。”
  跳跳与达达日夜兼程,但祁连山与张家界相隔万里之遥,实在不是一两日内能赶到的,两人合计了下,发觉前方仍是长路漫漫,怕还有旬月才能将将赶到祁连山脚下。
  虹猫等人却离着地心之谷越来越近了,这一晚月正半圆,皎洁无暇,虹猫与蓝兔守着篝火喁喁对谈,猜测着几位伙伴的进程。
  忽而一阵幽香传来,令二人齐齐吃惊。
  “这是哪里来的香气,我们怎么都没察觉?”蓝兔立时警觉起来。
  虹猫也扣住剑柄站起身来,但周围尽是低矮野草,月光之下一览无余,并无可以藏身之处。
  虹猫仍未放下警惕之心,屏住呼吸绕着帐篷轻轻走了一圈。
  他并未发觉异常,倒是蓝兔轻轻叫了他一声。
  虹猫回头,见蓝兔站在帐篷前,用手轻轻撩起帐篷的帘,霎时那股异香更加鲜明,几乎是扑鼻而来。
  “是小镜子。”蓝兔低声说道。
  那一丝从帘隙中投入的月光,正好落在小镜子脸上,二人清楚看到,她的神情平和而安宁,全然不像往日那样,即便在睡梦之中也被折磨得眉头不展。
  夜间风大,蓝兔怕吹得小镜子头疼,约莫着虹猫看清楚了便将帘子放下。
  异香顷刻黯淡许多,细细辨别,这香气不像是花蕊草木之香,亦不似沉檀龙麝等名贵香料的味道,而是一种冷冷的、如月光般空灵的气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蓝兔眉头微皱,摸不准今晚的异变对小镜子而言是好是坏。
  虹猫劝道:“想必到了地心之谷,自然能找到答案。”
  蓝兔点头:“不错,这片草原已经看得到头了,明天就可以进入地心之谷……”
  玉兔西沉时,异香渐渐消散。
  众人陆续起床后,虹猫蓝兔私底下问了逗逗与大郎,发觉他们二人都不曾闻到昨晚的异香,仿佛那只是一场错觉。可虹猫深知,自己绝不会与蓝兔同时出现这样的错觉。
  寻常香气过分浓郁后,即便睡着的人,也会觉得难以忍受,继而清醒过来,但昨晚无论是小镜子自己,还是逗逗大郎他们,都不曾有半点不适,这更说明那香气来得蹊跷。
  可是再蹊跷,他们眼下没有任何线索,也只能暂时将它搁置心内,继续行进。
  走过草原后,又是一片河谷,谷中绿意盎然,花簇绽枝,有如三春盛景。
  谷内有个三五十人的聚落,开辟了十几块不大的田地,种青稞牧牦牛,自给自足,俨然一个极小的世外桃源。
  行脚至此正值日中,村民们力邀众人用了午饭再走,酥油糍粑羔羊肉,丰盛至极。众人被管带着吃了午饭,又被塞了两挂风干羊肉,千恩万谢辞别而去。
  走出河谷,小镜子趴在大郎肩上,吸了吸鼻子:“好香的味道,是木兰花!”
  “哪里有木兰花?那谷里只有桃花!”灵儿笑道,“看来你的鼻子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谁说是马失前蹄。”逗逗冲灵儿摆摆手指,见她朝自己看来,便将手朝前方遥遥一指。
  灵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远处伫立着一座喇嘛庙,庙前两株天女木兰盈盈而立,恰似两位缟衣翠袂的护法神女。
   


IP属地:山东31楼2023-03-10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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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集(1)
      虽然一出河谷就看到了那座喇嘛庙,但众人仍是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站到庙门前。
      “仙……这是什么字?根本看不懂呀!”灵儿念着喇嘛庙门前的匾额,扭头问逗逗,“师父能看懂这些稀奇古怪的字吗?”
      “不能。”逗逗摇头摇得干脆利落。
      蓝兔笑道:“这是仙住寺,玉蟾宫开山祖师玉兔仙子封印晶石于地心之谷时,就担心时移世易,有朝一日连七剑传人都再认不出地心之谷的入口,便在这里立了一座庙,教养了几个小喇嘛在此绵延香火。也是玉兔仙子在天之灵保佑,几百年过去,此庙居然香火不绝。”
      灵儿闻言,扭头打量着眼前的庙宇,寺庙平平无奇,左右两侧五色经幡随风飘摇,飒飒有声。
      但最引人注目的,仍是寺庙前这两株笔直的天女木兰,绿叶繁茂,簇拥着莹洁如雪的清丽花朵,花香凝成一团,风吹过,只能带走一丝丝香气。
      之前小镜子说有木兰花,果然不错。
      逗逗笑呵呵道:“灵儿你认了吧,小镜子的鼻子真真是得天独厚,连我这神医都比不上呢!”
      灵儿皱皱鼻子,正想回敬师父几句,庙门却吱呀一声打开来,闪出个披着大红袈裟的小喇嘛来。
      “几位不像是此地之人,不知因何造访敝寺?”小喇嘛的官话并不好,音调很怪,却能叫人听得清楚。他用略带怀疑的目光掠过众人,看到蓝兔的面庞时,微微一怔,仓惶低下头去。
      虹猫笑望了蓝兔一眼,双掌合十,躬身一礼道:“大师有礼,我等乃是玉蟾宫之人,为了夙孽而来,烦请将此话转告贵寺住持。”
      小喇嘛自然听不懂这话,但确实将虹猫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住持,不多时他便又打开大门,请众人入庙。
      这喇嘛庙不大,一间佛堂、一间经堂、东西对立的四座禅房。
      房间少,喇嘛更少,住持已经五六十岁,脸上沟壑纵横,两个小喇嘛只十七八岁,看着都不老成。
      引着众人来到住持禅房,奉上酥油茶,两个小喇嘛退了下去。
      虹猫也打算叫灵儿暂且回避,老住持却道:“不必,少侠既然能把人带到这里,老僧自然都信得过。”
      他定定望着蓝兔所负的冰魄剑,半晌,微微一点头。
      虹猫合十礼谢:“多谢上师信任。”
      老僧望着趴在大郎怀中精神不济的小镜子,攒起眉头道:“这位施主似乎……”
      “这孩子无意间吞下了一枚晶石,正是我等跋山涉水来此的缘由。”虹猫立即说明,“上师是守关之人,我等是七侠传人,咱们都知道地心之谷何等要紧,若非十万火急,我等绝不会轻易造访。”
      住持目光微动:“人命关天,若是为此,老僧自应开启机关。”
      虹猫与蓝兔对望一眼,各自取下长虹冰魄剑配,双手递与老主持。
      “依照规矩,两枚剑配抵押在此,出谷时方可取出,请住持收下。”
      老主持微微一愣,还有这等规矩吗,怎么当年没从师父嘴里听到过?
      心中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老背晦了,住持默不作声收下两枚剑配,用手一捏,却发觉并非金石,而是两枚纸包,只是裹着一层金银箔而已。
      住持一愣,抬头见虹猫蓝兔二人眼中俱闪动着狡黠的光芒,猛然醒悟过来。
      这二位有话要悄悄告诉自己。
      老主持了然,佯作无事收下两个纸包,藏入袈裟之内,站起身来指引众人穿过回廊,来到香烟袅袅的佛堂之中。
      佛堂奉养的金像乃是莲花生大士,大士头戴莲花帽,眉目低垂而温和,正是八相之一莲花王像。
      两壁立着十六位康卓玛像,有持莲者,有执法幢者,有捧金刚者。
      老住持驻足于最后一尊康卓玛像前,正是一尊手捧莲花的金像。
      轻轻转动金莲,莲花生大士像背后的地砖啪嗒响一声,收缩进两侧暗格中,露出一条黑黢黢的地道。
      老住持长叹一声:“老僧所知之事便到此为止了,此后虽凶险万分,少侠们也只能善自珍重。”
      虹猫礼谢答应:“有劳上师。”而后便身先士卒跃入地道中。
      灵儿在大郎之后、逗逗之前进入地道中,脚根上粘着的一根枯草不偏不倚,正好卡在机关缝隙中。
      逗逗看得分明,下去之前用脚一搓,将枯草叶搓碎,簌簌落进地道中。
      老住持待几人都入了地道,缓缓合上机关,打开虹猫蓝兔所给的两枚纸包。
      “入地道后,必有恶徒来袭,恶徒手段众多,上师切莫正面相抗。”
      “河谷内藏民淳朴,恐亦为恶徒所伤,上师务必将此事告知。”
      第二张纸条写得很潦草,是离开河谷之后才写的
      老住持烧了纸条,叫来两个徒儿,立即收拾了细软,关上庙门去河谷中集合藏民,赶着牦牛群到谷外草原上放牧。
      老住持识文断字,常常配置藏药为谷中牧民治疗牲畜,人身上有什么小疼小热,来找他也往往是药到病除,因此老住持在当地颇有一些威望,他说近日天星南侵,只怕近日谷中有灾厄降临,要众人先去草原上躲一躲,众人也都行了,扶老携幼随着老住持搬迁到一处隐秘的小河谷中。
      牧民前脚离去,后脚便有一股黄烟随风飘进河谷,侵入喇嘛庙中,所过之处,花草尽数萎败,唯有那两株天女木兰依然无事,迎风招展柔嫩的纸条。
      黄烟随风散尽,十六个黑衣人先行进入谷中查探,见帐篷虽在,内中却空无一人,都是一愣。
      “怎么样?”尖尖细细的嗓子随风传来。
      黑衣人回身跪下:“启禀大祭司,谷中无人。”
      “没人?”这话伴随着整整齐齐的脚步声,为首的黑衣人稍稍抬起头来。
      他面前是个八人抬的步辇,辇上坐着个瘦瘦长长如干枯柳条的老人,老人一只手覆在扶手上轻轻叩打着,一只手轻轻捋着花白长须。
      “没人……难道七侠连这也想到了?”
      


    IP属地:山东33楼2023-03-11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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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集(2)
        虹猫是最先跃入地道的人,谨慎地嗅了嗅,并没闻到什么异味,才取出火折子吹亮。
        然而火折子芥豆之微,在黑漆漆的通道里并不能照得很亮,尤其是老住持关上密道入口后,光线被咔嚓一声截断,整个通道便伸手不见五指,连前面是坦途还是墙壁都看不出,人走在其间不免惴惴,生怕往前多走一步就碰壁。
        灵儿忐忑地抬脚落脚,两三步之后耐心告罄,嘀咕着抱怨一声:“这真的是地心之谷的入口吗?怎么什么都看不清?”
        蓝兔笑道:“几百年未见天日,会变成这样也不奇怪,前路不知多长,大家不要立刻把火折子点上,节省着些用吧。”
        “蓝兔说得对,听着前方的脚步声斟酌着落脚就好。”虹猫举高火折子,与双目平齐,回头冲众人笑了一笑,“也可以盯紧我和我手里这一点火星,想来我也不至于把大家引到什么沟沟壑壑里去!”
        蓝兔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当初从玉蟾宫脱身,驾车前往金鞭溪客栈时,她辨不清路,在山间奔走许久,差点儿将马车赶进溪谷中。
        她虽及时勒马越溪,谷底的嶙峋石头到底宕了轮子一下,马车摇晃剧烈,虹猫重伤未愈,又这样一震,气血上涌几乎要吐出来。
        那时情况紧急,担心蓝兔自责,她稳住马车掀开轿帘问时,虹猫只笑着说没事。
        “自小胡打海摔惯了,这又算得了什么,你只管赶车。”
        后来七剑合璧,将魔教一举铲除,七剑在十里画廊庆功,也庆贺欢欢的满月宴,众人酩酊大醉,虹猫蓝兔也薄有酒意,倚栏望月抚今怀昔,提起了这一段窘迫旧事,虹猫才笑道:“我那时身不由己,头直直撞在马车顶上,又是晕又是疼,只觉得魂灵都要离体而飞了!”
        蓝兔脸颊微红,却又听他说:“一路上吃苦受罪的时候不少,现在回想起来都是过眼烟云,可是唯有那一下子,反而越想越觉得真切,好像我这个人,也是从撞了那一下子之后,才越发历历分明了……”
        这听着像是情话,实则是虹猫的肺腑之言。
        他中过猪无戒的毒镖、黑小虎的毒箭、血魔疯癫丸。也亲眼见过残月之下父亲碎掉的剑、暴雨之中莎丽混着雨水的眼泪,就连他自己,也体会过被雷电加身、废去一身武功的滋味,也曾拖着沉重身躯、怀着对达达的信任,孤注一掷跳下悬崖。
        但就是撞在马车上的那一下子,它是那么的恰恰好,在失去父亲的悲伤完全转化为前行的动力、在身上的伤口几乎养好、在未知的前路正徐徐铺开时,这么恰恰好地降临。
        他这个人,虹猫这个人,就是在那一撞之后,忽然分明了的。
        蓝兔噙着微笑向火折子,每一步也走得那么恰恰好。
        越往前走,黑暗越浓重。
        唯一能稍稍看清的,就是虹猫的身形,他微微压低了肩膀,手臂伸得很直,整个身子都紧绷着,提防着隧道里可能出现的危险,走得很慢却很稳,像一把挺直的无所畏惧的剑,轻而易举劈开蒙在众人眼前的这幕黑暗,又像是小心翼翼的斥候,时时刻刻为身后的这些人而向前探查。
        灵儿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便轻而易举地从黑暗之中看到了这抹身形。
        她有些发怔,她有两个很好的朋友,其中一个很懒散很狡猾,身形总是塌着的;另一个虽然和虹猫一样笔直,但却总是在她身后,而不是在她身前。
        当然,如果让他往前,他是会往前的,但那是听从她的命令与指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似乎是无所畏惧、又似乎是天性使然,像雄鹰一样张开翅膀把他们护在身后。
        火折子微微有些暗了,虹猫的身影变得模糊一些,像是被周围的黑暗给晕染了,灵儿心中一紧,脚下步子一快,踢到了大郎的靴子。
        她忙道歉:“大当家恕罪,我见火折子暗了,心里慌得紧,都忘记前面有人了!”
        蓝兔听到她的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就在虹猫身后一肘远,身形却完全隐没在黑暗里,可这火折子的光是多么靠不住。
        灵儿看不见大郎的反应,只听见他说了句“无事”,又听见背后逗逗不知从百宝箱里翻找什么,抵住了他的后腰。
        灵儿一僵,以为逗逗要在这地道里和她摊牌,但那东西并不尖锐,起码冲着她的这一面很光滑,像是打磨过的木头。
        带钩的木头往下一拉,勾住了灵儿的腰带。
        逗逗这才笑道:“用这拐杖勾住你,就不怕你抢了大当家的路了!来,跟着师父的步子走!”
        灵儿一怔,方才萦绕在心中的模糊念头,此刻突然烟消云散。她哆嗦着嘴唇,拧出嗔怪的语气:“师傅,你这样扯着我就像扯着只羊一样,让我多没面子啊!”
        逗逗嘿嘿笑了一声没说话,其余人也没有说话,地道里只剩下嗒嗒的脚步声。
        小镜子自从进入仙住寺,精神就一反常态地好了许多,她安静地趴在大郎肩头,凝神听了半晌,忽然开口说:“虹猫哥哥和蓝兔姐姐的脚步声总是落在一起,大伯你的脚步声最重,几乎要把灵儿姐姐的脚步声给掩盖住了,逗逗神医走起路来总是摇摇摆摆的!”
        这样童稚的话像是新雨后的阳光,一扫阴霾,让世界为之清朗许多,众人齐齐笑了起来。
        灵儿也笑了一声,但很快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她抿起嘴,凝神细听众人的脚步。
        果然虹猫蓝兔的脚步声是叠在一起的。而她的脚步很轻,不是逗逗那样的轻快,而是做贼一样故意地放轻。
        她心烦意乱地抬起头,又看到黑暗中那若隐若现的背影。
        脚步声叠在一起,几乎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他们两个人一定非常地要好。
        想起刚才虹猫回头说话时,被火光照亮的双眸,那里面的笑意在最后一瞬变得很狡黠,而那一刻他是看着蓝兔的。
        灵儿有些气恼,自己干嘛要记住这些事情。


      IP属地:山东36楼2023-03-12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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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集(3)
          灵儿怔怔出时,密道里却忽而传来一阵扑棱棱声。
          虹猫目光倏利,拔剑朝声音传来之处斩去。
          黑暗中传来扑簌簌落地之声,但振翅声也变得越发强烈,有如瓢泼大雨落地,朝众人席卷过来。
          “掩护大家后退!”虹猫顺手将火折子塞给蓝兔,长虹剑挥舞成道道光圈。
          蓝兔亦拔出冰魄剑,护持着众人向后退。
          灵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已行到此地,决不能让小镜子出什么事。
          她当机立断,身如泥鳅一拧,摆脱了逗逗的钳制,挡在大郎身前:“大当家带着小镜子尽量向后,我和师父协助蓝兔宫主就够了!”
          蓝兔闻言,并不回头,冰魄剑呛啷一声自墙壁上划过,墙壁上立刻爬上晶莹剔透冰霜,火折子的光芒在冰霜之间来回反照,虽仍不十分明亮,却让众人大致看清与虹猫纠缠的东西是什么。
          “蝙蝠!”灵儿失声大叫。
          逗逗面色更加难看:“不是普通蝙蝠,是血蝠!”
          蝙蝠自然不是什么恐怖之物,寻常人家剪纸绣花,都爱撮弄个五福纹样,逗逗也在六奇阁饲养过一些果蝠入药。
          但是眼下这些,利牙森森,双目血红,显然不是好惹的东西。
          虹猫方才只凭蝙蝠掠翅声出剑,虽大开大合,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无数蝙蝠有如黑云压顶,却被他用长虹这张剑网牢牢兜住。
          只是蝙蝠如潮水汹汹不止,单凭虹猫一人,虽能拦得一时,却也只是一时罢了。
          “血蝠……”蓝兔喃喃自语,忽而回头问逗逗,“我若没记错,血蝠乃是黑窠五邪之一,是不是?”
          逗逗一愣,不知她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却还是点头道:“是啊。”
          黑窠五邪,乃是五种秉邪气而生的妖物,一一数来,三啮鼠、七步蝎、赤青蜈蚣、柳条蛇与眼前这铺天盖地的血蝠。
          既是秉邪气而生,便不易斩草除根,且眼下血蝠铺天盖地、源源不断,单凭众人两只拳头抵御,显然是不成的。
          蓝兔目光微动:“既然是五邪之一,我有法子应对,但是……”
          她将火折子塞给逗逗,对正与血蝠相抗的虹猫大声道:“虹猫,此时正是修炼琥珀神瞳的机会!”
          虹猫的动作明显一僵,但那僵滞也只有一刻,下一瞬,长虹剑剑光闪烁,有如匹练贯彻天地,将蝠群逼得后退一步。
          虹猫回头问蓝兔:“你决定了?”
          蓝兔微微点头,虹猫便道:“那你过来,我为你护持!”
          灵儿听得一头雾水。
          护持什么?习练什么?
          蓝兔却已然飞掠向前,竟是直扑入重新凝聚起来的蝠云中。
          “蓝兔!”灵儿惊叫,拉着逗逗喊道,“师父你怎么也不拦一拦!”
          逗逗叹道:“对付这些血蝠最简便的法子,就是琥珀神瞳,蓝兔想要这样做,我们相信她就好。”
          “琥珀神瞳!”灵儿声音尖利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地转折,“那是什么武功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当真没听说过吗?
          逗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大郎听说琥珀神瞳这四个字,也微微皱眉:“听说这是玉蟾宫的一门秘法,想要练成极其不易,何苦非要在此危急关头习练?”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蓝兔已在蝠云之下盘膝而坐,双手如莲花相合贴于胸前,周身笼起一层濛濛清霜。
          原本冲着众人而来的血蝠,此时却纷纷像蓝兔投去,虽被那一层清霜阻拦在外,围成一个硕大的黑球。
          血蝠触碰不到蓝兔,却对那清霜极为执着,前仆后继、层层围上,叮咬得清霜越发缩小,顷刻间就小了一半。
          虹猫见状,反而放下心来,对大郎解释道:“平时习练不易,正是因为没有这样多的邪物。眉间白毫光,照耀大千界。琥珀神瞳乃邪气克星,却也只能在邪气催逼之下才能裂开眉心,逼出那一丝无惧无畏之光,正如冰极火转,若非身受重压,也难以练成。”
          大郎了然,又担忧道:“可是血蝠这样多,蓝兔宫主她……”
          “她会练成的!”虹猫毫不犹豫。
          灵儿诧异地看着虹猫,她早就知道玉蟾宫的几门绝技,冰箸玉心琥珀瞳,都是极难练成的武功,哪怕历任玉蟾宫宫主,也并非每一任都能尽数学会。
          她以为虹猫会说“蓝兔若是不成,我也能及时将她救下”,但虹猫说的却是……
          他为什么这么相信蓝兔呢。
          而且不只是他如此,逗逗也一样。
          灵儿看看逗逗,又看看虹猫,目光定格在他坚毅的侧脸。
          他神情专注,细看过去,确实有一丝担忧,但更多的,仍然是信任。
          灵儿可以猜到他此刻的心思。
          为什么不担心,因为那是蓝兔,是蓝兔就一定不会辜负所有人的期望,是蓝兔就一定会成功。
          她猜得到,却不能理解。
          她也有同伴,勠力同心的伙伴,但是她从来不会仅仅因为对方是同伴就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只相信他,怀着只要是他就一定会成功的信任把一切交给他。
          在这一瞬间,灵儿忽然窥见了自己和七侠最根本的不同,但也只有这一个瞬间,下一刻,她便自嘲地摇头。
          把一切都托付给同伴,完全不作他想,这分明是很蠢的事。
          哪怕交付的人是虹猫,哪怕应承的人是蓝兔,这种事也依旧很蠢!
          她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眼睛却紧紧盯着虹猫。
          他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睛里全是蓝兔,灵儿可以从他眼角眉梢的每一个细微变动看出蓝兔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形。
          皱眉是因为清霜又小了一圈,那些血蝠即将叮咬到蓝兔;稍松一口气是因为蓝兔仍有余力,处境暂时不是很危急;他微微抿唇是对蓝兔的心疼,他一直抿着唇,一直心疼着蓝兔所承受的这一切。
          灵儿忽然转过头看向蓝兔,蝠云几乎已将她完全罩住,只有蝙蝠间隙中洒落出来的清光说明她还没事。
          明明还没事,明明是蓝兔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要心疼呢?
          灵儿不由自主地想。
          


        IP属地:山东38楼2023-03-20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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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集(4)
            因蓝兔运功抗衡蝠云时,寒气不断外泄,墙壁上的冰棱非但不曾化开,反而被冻得更加结实了。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衣衫,大郎更是用大毛衣服将小镜子紧紧罩住,生怕她被冻坏。
            唯独是逸散寒气的蓝兔,身上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格外炽热。
            就如同当年放血逼迫自己来完成冰极火转一般,此时也是一样的道理。
            琥珀神瞳是克邪之眼,但若不经邪气锻炼,所谓克邪岂非无稽之谈。
            蓝兔从不缺乏意志,只是难以找寻到如此刻一般邪气四溢、难以逃脱的极端处境,难以在清和之境下将潜力尽数逼出来。
            眼下虽然是危机重重,但反面观之,未尝不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
            太极冰魄养心之法运转不停,一道道寒流在体内来回窜动,带起刀割一般的痛楚,如百川归海一般汇入双目之中。
            蓝兔紧紧咬牙,满嘴腥甜气息,只觉双目如同被寒冰层层封住,想要睁开尚且困难,何况是从中绽放出万道神光。
            玉蟾宫武学,被江湖传为“冰箸玉心琥珀瞳”,冰箸自然是冰魄剑法极其所衍生出的一切旁门武学,冰魄寒气阵、观音雪莲花、八卦天水冰晶柱都在此列;玉心乃是太极冰魄养心大法,其第九重便名为“一片冰心在玉壶”,此外还有与雪山派同源的澡雪静思大法,亦归属于养心大法;而琥珀神瞳,却是与另外两门武功截然不同的一种特殊武学。
            虽是瞳术,究其根本,其实仍是心法,且是与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养心大法完全相反的一种心法。
            业火照影,因果相生,一破生死,琥珀有瞳。
            要破,要窥,要逆流而上,要斩断杂思,要将整颗心都沉浸在入世克邪之路上,方能冲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界限,练就这一门似真似幻的神功。
            “冰有魄,雪有魂,死生轮转如水痕。冰花自成大千界,雪成霜露挂草荪。冰雪覆得土出芽,亦埋枯草无迹存。万物有生亦有死,窥破方知天地浑。”
            蓝兔心中默念琥珀神瞳心法,寒霜一层层覆盖于周身,却又顷刻化开。
            反而双目上仿佛被冰封得更加厉害,想要睁开越发困难。
            她身上十分六七的内力都已被耗尽,却仍旧未能打通十二经络,尤其是直起于睛明穴的足太阳经,她要通过足太阳经逆行而上,打通睛明穴,开启琥珀神瞳,可经脉逆行处处受堵,无论积攒起多少力气,总是行至颈后天柱便再无余力。
            又冲击一次,仍旧如此功败垂成,蓝兔心知若不借助外力,无论重复多少次也依旧是这种结果,便毫不犹豫开口道:“逗逗,替我逆转经脉!”
            她在蝠云压迫之下,咬着牙开口,自以为尽了极大的力气喊出声,听在众人耳中却只是呻吟。
            虹猫却听得清楚,对逗逗喊道:“快,银针渡穴!”
            “你们疯了!”灵儿尖声喊道,“这时候银针渡穴怎么可能成功!”
            逆转经脉固然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内力,却也后患无穷,这两人不是蓝兔的伙伴吗,怎么能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何况她不是没见过靠银针渡穴成功逆转经脉的,那往往是在激斗之前,在无人处心平气和完成渡穴,眼下黑黢黢一片,蝙蝠把蓝兔遮得一片衣角也看不见,逗逗靠什么给她银针渡穴!
            灵儿心里乱糟糟,想去阻拦虹猫,虹猫却已然拔出长虹剑,一式长虹落日想着蝠云划去,闪烁着金红真气的剑锋如隔开水流一般,将蝙蝠群破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虽然这道口子立刻就开始合拢,逗逗仍是抓住机会掷处三枚银针,分别扎入蓝兔廉泉、玉堂、气海三个穴位上。
            此乃督脉三穴,督脉主气,逆转之后,真气更加汹涌,便能在蓝兔调度之下逆冲入睛明穴中。
            但是如此一来,痛楚也同样汹涌。
            冰魄寒气像是在体内凝结成一片片的小冰刀,被她自己推着向上,将每一寸经脉都切割得鲜血淋漓。
            只要停下,这种痛楚就不复存在。
            只要停下……
            停下……
            这种念头像是魔音一般在耳边心底盘旋着。
            何必做这样的无用功,天地之间邪魔幢幢,少一个她来锄奸又有什么不一样。
            何况她不是已经做了很多吗,何必不满足,还要如此自苦,修炼一门无甚大用的法门。
            蓝兔渐渐松开牙根,嘴里的铁锈之气因此而更加鲜明。
            寒气行至眉冲,仿佛整颗头颅都坠入冰水之中,头顶还悬着无数把虎视眈眈的利剑,只要她敢再前行一步,这些利剑就会尽数落下,让她粉身碎骨。
            割肉饲鹰方能成佛,结缨而死才算成圣,万事万物都有代价。
            琥珀神瞳,本就是向死而生的武功。
            蓝兔总算是明白,为何历任宫主之中少有能修炼成琥珀神瞳的人,难以找到这样邪气充足可相抗衡的处境是一回事,到这一步忍不住后退的,想必也有人在。
            这无需谴责,琥珀神瞳只是一门应对邪气格外便利的武功而已,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用。
            为了这样一门武功,经受这样的代价,的确是不大值当的样子。
            蓝兔双掌合十,寒气猝然闯过眉冲,直入睛明,万剑穿身的痛楚感来袭时,双目缓缓睁开,两道如穿云日脚一般的神光缓缓穿透诸多血蝠。
            血蝠连叫都没有叫一声,便化作黑烟消散在神光之中,滚滚黑烟弥漫于通道内,却又在短短一霎中散尽。
            通道本就被蓝兔所逸散的寒气凝结成冰晶世界,此时又有神光相照,一霎之间通明无比。
            “蓝兔?”虹猫这才上前,脸上满是担忧。
            蓝兔冲他笑了一下,想要站起身来,眼前却是一黑,又跌坐下去。
            虹猫忙扶她坐正:“别着急,先歇息一会儿吧。”
            逗逗也从百宝箱中翻找出一枚丹药:“这是回天丹,吃一粒补补气,别真落下什么后患!”
            灵儿跟在逗逗身后,也想说些什么话,张张嘴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她不能在蓝兔需要帮忙的时候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像虹猫和逗逗一样,不怀疑任何事,只是全心地帮助她;也不能够在这个时候,说一句哪怕是真心体贴她的话。
            那种离七侠如此遥远的感觉又浮上心头,且长长久久地在这里盘桓着。


          IP属地:山东39楼2023-03-21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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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集(5)
              虹猫将火折子固定在墙壁冰缝上,见蓝兔虽服用了回天丹,却仍旧是面色苍白,便回头对大当家说道:“蓝兔真气空虚,我和逗逗先为她渡送些真气,大当家且暂在此驻足,待蓝兔稍有恢复,再一同向前。”
              大郎颔首道:“都听虹猫少侠安排。”
              虹猫刚揽住蓝兔的肩膀,就听见通道之中传来呼啸风声,与方才血蝠振翅的风声不同,这声音十分尖锐,像是什么利器破空之声。
              “逗逗,你带着灵儿去瞧瞧究竟是何物作祟,大当家护住小镜子!”
              虹猫当机立断拉着蓝兔退后,逗逗冲灵儿笑笑:“来,好徒儿,随为师瞧瞧前面又是什么好东西!”
              虹猫与逗逗一递一句,灵儿半点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只好随逗逗一同向前,探寻那诡异风声的来源。
              这密道虽不算笔直,但也并不盘曲,两人走了没多远,就见一把巨斧在空中盘旋。
              这巨斧颇为巨大,斧面如一张迎风招展的大旗,斧柄需两手才能勉强握住,比之当年牛旋风所用的宣花板斧还要夸张。
              斧子通身翠绿,晶莹剔透,像是翡翠雕刻而成,斧上刻着许多奇异纹路,只是飞旋太快,这些纹路并不能被分辨出来。
              逗逗和灵儿极力看去,也只能看清楚正反两面的日月星三光纹。
              “这又是什么东西!”灵儿看向逗逗,“师父你知道吗?”
              “不知道。”逗逗苦笑,“地心之谷封闭了几百年,就算是七剑传人,也不能对里面的东西一清二楚啊!我们还是先回去和虹猫……”
              “师父你瞧!”逗逗话没说话,灵儿忽然指着巨斧后的墙壁惊叫。
              逗逗随之看去,才发觉原来这玉斧之后百尺远就是通道尽头,两扇仿佛玉石雕刻而成的大门紧紧闭着,唯有当中一处小凹槽,看来是开门只关键。
              玉门上也雕刻着极其繁复的花纹,只是隔得太远,光线暗淡,两人同样无法看清。
              灵儿眼珠一动,绷紧了肌肉朝玉门跑去:“可算是走到头了,我来看看这门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灵儿小心!”逗逗没想到她竟敢在这种情形下强闯,要去抓她时已然来不及,指尖与她的衣角堪堪擦过。
              “师父不用担心——”灵儿回头冲逗逗一笑,却又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原本盘旋着的玉斧像是***控住一般,极凌厉地朝她砍了过来。
              灵儿心道果然,脚尖轻旋,侧身躲过,玉斧劈空,打了个转又冲她看来,灵儿忙双手撑住地面,借力将自己反推起来,再度躲过。
              逗逗只是叫喊:“灵儿赶紧回来,别闹了!”却半点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灵儿看得清楚,暗自咬牙:“师父别急,我这就出来了!”
              说着,她又连连躲避玉斧,趁着它转身的间隙,运转轻功朝外掠去。逗逗拔出雨花剑,预备着替她挡下这一击,不想灵儿直接略过他,朝着后方跑去,玉斧亦直追而去。
              逗逗惊怒不已,追赶着喝道:“灵儿你在做什么!虹猫蓝兔快躲啊!”
              灵儿冷笑,这段时间日日看七侠脸色,听他们话里有话,她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火气,正好可借此机会发泄一下。
              也该让她瞧瞧,总是算无遗策的虹猫少侠惊慌失措的模样了!
              “虹猫蓝兔小心啊!”她也学着逗逗的语调喊了一句,见虹猫正端坐蓝兔前,与她双掌相对,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灵儿微微撇嘴。
              回头见玉斧已被自己引到虹猫身前,她猛然向前一滚,玉斧便直冲虹猫而去。
              除非是个死人,否则这时候就该……
              灵儿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双眼死死盯着虹猫。
              虹猫果然听到风声,却并未睁眼,仍旧不间断地替蓝兔传送真气,金红月白的真气如同心结一般交缠在一起,越发不分彼此。
              眼看那玉斧冲着虹猫脑袋而去,灵儿不由急了。
              这个时候还不动如山,果然是个死人!
              她摸向腰间长鞭,刚把长鞭抖开,就见大郎放下小镜子,护在虹猫蓝兔身前,双掌运功,真气有如风雷攒动,将来势汹汹的玉斧挡下。
              灵儿一怔。
              是啊,怎么忘记大郎也在这儿了。
              长鞭已经抖开,不出手未免显得奇怪,灵儿紧紧抿唇,挥鞭缠住斧柄,将斧子向后拽。
              两人一前一后、一远一近,暂时止住了玉斧的动作,但那玉斧仍旧在不断摆动,试图挣脱二人控制。
              逗逗早已赶到灵儿身后,冷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从百宝箱中取出飞爪,站到灵儿左侧,找了个合适的放下射出飞爪,缠住斧柄。
              三人三角,倒是牢牢稳住了玉斧,让它不能再胡乱动弹。
              三人都没注意到,正运功疗伤的蓝兔忽然睁开双目,眼中神光若隐若现,从三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玉斧上。
              “开天斧!”她轻声呢喃,眸中的琥珀神光越发鲜明。
              虹猫听到她的呢喃,缓缓收回真气,问道:“你好些了吗?”
              蓝兔莞尔:“放心,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她看着那只玉斧,对虹猫说道:“我有办法降服开天斧,但是需要你的帮忙。”
              说着她又望向小镜子,笑道:“小镜子,你往后躲一躲,别被误伤到了。”
              小镜子方才被大郎放下,便一直扶墙而立,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微微有些颤抖。
              听蓝兔这样说,她忙答应:“好。”
              她自己也察觉到声音中的胆怯之意多么明显,脸一红,低着头不再说话,摸着墙壁向后缓缓退却。
              “这把斧头不是真正的盘古开天斧,而是玉兔仙子采集阴阳山石炼制而成的宝物,内蕴阴阳二气,想要降服,必须将阴阳二气一同克制。”蓝兔站起身来,将玉斧正反面的日月纹指给虹猫看,“你瞧,正面为太阳,反面为太阴,需以至阳真气克制太阴,至阴真气克制太阳,而后再以冰魄囚笼将其困住,才能让它乖乖听话。”
              虹猫微微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在三人手下犹自作乱不止的玉斧,缓缓点头。


            IP属地:山东41楼2023-03-22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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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集(1)
                克制阴阳二气,对虹猫蓝兔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玉斧质脆,一不小心便容易将其击碎,要在合适的力度之下将玉斧驯服,又要稳稳压制住斧内乱窜的阴阳二气,对二人的默契自然是极大考验。
                长虹冰魄一齐出鞘,在空中划过两道炫目光芒,一上一下朝着玉斧日月纹刺去。
                玉斧有如活物一般感受到危机,猛然爆发出刺目光芒,阵阵气浪将逗逗三人甩了出去,飞索崩断,将逗逗反震出几丈远;长鞭虽未断开,却从灵儿掌中脱手而出,鞭柄有如蛇尾,被玉斧带着向上一甩,正好砸中灵儿的下巴,疼得她龇牙咧嘴;大郎掌中真气霎时溃散,他本身及时躲避,向后三退,微侧腰躲过这层层气浪。
                摆脱三人钳制,玉斧便想溜之大吉,却已被虹猫蓝兔左右包抄,剑尖刺入日月孔中,隔着斧刃感受到彼此的剑气。
                刹那之间,长虹冰魄剑气相连,两道曜目虹彩彼此交结,有如大张双翅的飞鸟缓缓拢起翅膀,将二人并玉斧一同坤如其中。
                逗逗诧异地望着这一幕,刚才二人是隔着玉斧双剑合璧了吗?
                可是不大像啊,合璧之时,每一把剑的剑光都是极其鲜明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互相交缠,融成一种濛濛烟霞。
                虹猫蓝兔却知道,眼下二人并非合璧,却也胜似合璧。原本只是用尽力道来对付玉斧中流窜的阴阳二气,但二气本就相互缠绕,不分彼此,要忖度着平衡来对付二气,自然也许两股外力相互缠绕、不分彼此,因此虽起初各自为战,其后察觉到这一点,便也顺势交缠真气,做成这一次特殊的双剑合璧。
                剑气纵横,两人同时察觉到玉斧内的阴阳之气一鼓一缩,像是要破釜沉舟反抗一回。
                抬头目光对视,虹猫微微点头,长虹剑尖稍退,冰魄剑却更进一步,阴阳二气便被一堵一疏,不自觉朝太阴纹处流溢,虹猫偏在此时递剑上前,将汹涌而出的二气再度抵回斧内。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原本积蓄力道要和两股剑气对峙的阴阳二气被如此卸力,再团聚不起反抗之力,被剑气层层围困包裹,乖乖退回玉斧之中。
                阴阳二气相互流转,正是玉斧能凭空盘旋的根基,此时二气内滞,玉斧不复轻盈之态,当即向地面坠落。
                虹猫蓝兔连忙收剑,一同伸手抓住长长的斧柄,极力拉住,才免得这巨斧与地上砖面“玉石俱焚”。
                逗逗见二人降服玉斧,长长出了口气;大郎回身寻找小镜子,见她背靠着墙安然无恙,一颗心才落地。
                灵儿将长鞭缠回腰间,见虹猫蓝兔咬牙抬着巨斧,面色微微发白,笑着上前:“有那么沉吗?我也来帮忙吧——啊!”
                手刚一触到玉斧,就仿佛被火舌舔舐了一下,又好像被寒冰锥深深扎进指甲,灵儿惊叫一声收回手,摩挲着指尖惊疑不定地看着虹猫蓝兔。
                “你们不疼吗?”莫非只有降服玉斧的人才能拿动它,外人沾不得?
                “疼啊!”虹猫无奈笑笑,“所以灵儿你且先让让,我们好找个地方安置这玉斧。”
                灵儿一怔,慌忙闪身让两人抬着斧子向前走,而后又忙追上去:“前面不远处有扇玉门,门上有个凹槽,好像和这个玉斧差不多大小。”
                逗逗正在百宝箱中翻找麒麟泪珠平复翻涌血气,抬头就见三人已经走远,忙招呼着大郎跟上。
                紧闭的玉门上果然有个和斧刃差不多大小的凹槽,二人并不着急将玉斧嵌进去,而是忍着手上炎寒交织的痛楚,细细打量着门上的纹路。
                和玉斧上的纹路相似,门上所雕刻的花纹也是复杂的星阵,五曜星在天穹运转,时而成环,时而成玦,成环之时,中央处有白星闪烁;成玦之时,中央处则是黑星高悬。
                一黑一白两颗陨星,正是每隔百年便坠向大地的九天陨铁与天外飞仙。
                九天陨铁乃至阳之精,天外飞仙乃至阴之精,阴阳本无正邪,但阳性刚烈,不宜为人所掌握,阴性柔和,便容易引来觊觎。
                几百年间,有不少人意图吸收天外飞仙中的阴柔之气,以提升功力、称霸武林,虽然最后无一不是走火入魔,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有野心勃勃之人想要冒险一试。
                而玉兔仙子熔炼五晶石弭平祸患的传说虽已久不为人知,可只要用心打探,总能探查出来。
                五晶石能中和天外飞仙之异气,说不得就能够用来吸收天外飞仙的能量,虽然不曾真正试验过,但总有人愿意这样相信。
                虹猫蓝兔将门上星阵从头到尾细细看过,发觉最后一张星阵图上突兀出现五座山峰,都觉不解。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咽下疑惑,将玉斧嵌入凹槽之中。
                霎时间,白芒如游龙一般在各个星图之间窜行,四行金光闪烁的大字映入众人眼帘。
                “力劈混沌擘阴阳,五行五岳对相缰。
                羽化飞仙需劫火,冰轮半照玉脂香。”
                “五行五岳对相缰……”大祭司猜对了!
                灵儿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随即又转为疑惑:“后两句是什么意思?和五晶石有什么关系?”
                蓝兔微微摇头:“不晓得。”
                她虽如此说,却看向虹猫,二人不约而同想起那一夜小镜子身上散发出的异香,那个夜晚的月亮不就是冰轮半照吗。
                可是劫火又是什么,所谓“羽化”又从何说起,这都是难以开解的谜团。


              IP属地:山东42楼2023-03-23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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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集(2)
                  九嶷山外,夜色浓然,两道黑影在呼啸山风中时上时下,有如两只猫头鹰飞快穿梭过密林。
                  偶有巡山守卫注意到这奇怪的东西,擎着火把往那边瞧,却只能看见几片安详打转的叶子。
                  “刚才……是夜枭?”
                  “应该是吧,就你耳朵尖,两只鸟扑棱个翅膀都能惊吓到您老人家!”
                  几个侍卫打趣着回到山路上,仍旧擎着火把巡逻,不知自己刚刚与七侠中的二人擦肩而过。
                  这二人自然是大奔与莎丽,他们从四柱嘴里打听得确实,知他是被天狼门内一个名叫河二的百夫长给陷害了才仓惶离开天狼门,立刻就察觉出这可能不是简单的勾心斗角。
                  四柱不过是个小小守卫,并无任何过人之处,但他自述在门内的职责是看守藏药室,天狼门身为医毒双绝的名门大派,藏药室堪称立派根本,尽管踢走一个小小守卫,并不意味着就直接接管了藏药室,可踢走四柱,安插进一个自己人,便能做出许多内外勾结的鬼蜮伎俩。
                  莎丽怀疑这事情极可能与三郎有关,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偏偏是他出现在决定四柱去留的关键时机,不容分说地赶走了人。
                  但三郎深居简出,身边无数暗卫跟随,想要潜入他院中寻找线索绝非易事。
                  因此莎丽决定,先找到那个叫河二的百夫长。两人都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即换上夜行衣来探天狼门。
                  九嶷山山势连绵复杂,天狼门本部只占据西侧邻近舜水的这一面山麓,说起来并不算大,只是层层屋宇修建得如山势一般复杂曲折,搜查起来并不容易。
                  上次跳跳来时,就想到日后免不了还要折回来做不速之客,偷偷记下了诸多紧要建筑的方位。
                  他所谓的紧要与常人所以为的紧要不大相同,在魔教经营多年,跳跳深知比起上层诸多实权人物,底下那些小喽啰往往才是制胜关键,有时他们的一两句嘀咕,就能泄露上层苦心隐瞒的重要机密。
                  因此他上回来送寒冰晶时,已暗自记下守卫群居的院落和后厨所在。
                  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跳跳虽是将大略方位告诉了莎丽大奔,却忘记至关重要的一点。
                  他随着三郎在天狼门里大大方方走了一圈,又是在大日头底下亮堂堂地张望,这才能轻而易举辨清方位。莎丽大奔一来初到天狼门,哪儿哪儿都不熟,二来潜入天狼门时夜色深沉、雾露弥野,是真正的两眼一抹黑。
                  天时地利人和都无,即便大奔莎丽二人本非蓝兔那样拙于辨位的人,到此也不由满心茫然。
                  起初二人还记着自己是从正西边关隘潜入,而后往南一偏躲过一般巡守,而后再回东西主路,而后偏向东北小径,而后往北一折,而后转了个大圈回到西边……
                  躲在假山后,大奔捂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小声问莎丽:“我好像忘了咱们到哪儿了——”
                  莎丽正注意着从池塘边走过去的那一班守卫,听到大奔的话,慌忙回过神来捂住大奔的嘴。
                  为首之人脚步沉稳、额角颈间青筋隐隐,显然是个内功高深的练家子。
                  要瞒过这样的高手,除了躲藏细致之外,呼吸声也要格外注意,尽可能屏息龟缩,没想到大奔竟这样大喇喇地同他说话。
                  巡逻队长果然扭过头来,厉声喝问:“谁敢擅闯灵山门!”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迷烟迎面炸开,众人猝不及防,迷烟之中火把纷纷熄灭,只依稀听到嗖嗖两声朝西北方去,守卫们忙乱喊道:“不好,有刺客!”
                  “刺客是朝西北边去了!”
                  “快追!”
                  “三人去追刺客,另外两人结伴,将此事告知三当家!”
                  迷烟消散过后,守卫们左右看看,被巡逻队长一声令下,朝着响声消失的方位追去,他自己却没立刻动身,回过头来狐疑地打量着迷烟来处,脚跟踮起落地无声,顷刻之间便来到假山之后。
                  假山后空空荡荡,只有几条垂蔓被夜风拂起。
                  巡逻队长一愣:“难道真跑了?”
                  他又四处打量一番,果真没见到半个人影,又听那三个追人的守卫惊叫,只好去离开,追上正搜查此刻的三个队友。
                  “找到人了吗?”
                  见三人围着墙壁看,巡逻队长好奇地凑上去。
                  三人给他让路,又道:“没找到人,只看到这两根袖箭。”
                  不必他们说完,巡逻队长已经看见。
                  刚涂抹过的粉壁墙上有两个鲜明黑点,细看正是没入墙壁的袖箭。
                  甩箭之人功力极深,这两支小箭几乎尽数没入墙壁,只余箭尾三分露在墙外。
                  巡逻队长打量片刻,忽然惊叫“不好”,慌忙回头看去,池塘边哪儿还有人影,只有垂蔓仍被风吹着摆动不已。他跌足不迭,忙命几人想办法取下袖箭,自己匆匆去向上司禀报。
                  待他走后,假山后才有两道黑影无声无息掠开。
                  “总算是躲过一劫!”大奔长吁一口气,又冲莎丽竖了个大拇指,“莎丽,你的袖箭练得很有样子了嘛!”
                  莎丽白他一眼:“要不是你乱说话,哪里用这样大费周章!那个巡逻队长可比你聪明,眼下估计已经有天狼门高层知道咱们进来了,接下来你可千万谨言慎行,别再给我添乱子了!”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莎丽忽而想起跳跳所赠迷烟弹,便将此物扔了出去,又想那巡逻队长看起来颇为谨慎,只怕得来个调虎离山的连环套才能脱身,便极快地冲大奔摆了个手势,示意他借着两声箭响掩护,跳上屋顶。
                  果然那巡逻队长没有立刻追寻袖箭而去,而是在这里盘桓了一番。莎丽耐心等待,在他转身离去时又拉着大奔跳下屋顶,躲回假山背后。巡逻队长只会以为他们已经趁着自己被调虎离山时跑了,万没想到他们还躲在这里,等到这个武功最高的人离开,两人再寻找方位脱身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幸而两人轻功绝佳,这一来一回没露出什么额外声响,巡逻队长又被搅得心烦意乱,观察得并不细致,如此大胆居然当真成了。
                  可到底是惊动了人。
                  想到这里,莎丽就懊恼不已,恨恨剜了大奔一眼,却见他笑得憨厚诚恳,又实在升不起气来,只能拎着他的衣襟,拽着他深处探查。


                IP属地:山东44楼2023-03-25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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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集(3)
                    刚才的胡闹惊动了不少侍卫,许多人提着灯笼、打着火把东奔西顾,反倒把路径照得亮堂不少,莎丽找到侍卫群居的院落,拉着大奔躲在院后的湘妃竹林中,静静等待着东奔西顾的侍卫们回来,逐个点卯后各自回屋睡觉。
                    莎丽眼光锐利,盯紧了那个名为河二的百夫长,见他走到西厢房一个小小单人间内,心中冷笑,这还真是天助我也。
                    若是和众人一起挤大通铺,那还要费一番心思把他引出来,如今这样,直接登堂入室即可。
                    等着守卫们该歇息的歇息了,该查岗的查岗去,院内又一片平静时,莎丽才招呼大奔放轻脚步,躲过明哨暗哨的巡查,轻轻巧巧滚过中庭,推开窗户翻进河二的卧房。
                    河二正睡得香甜,忽而被人摇醒,不耐烦哼哧两声,乜斜着睁开眼:“是呀!”
                    眼前两道黑影,其中一个魁梧得吓人。更吓人的是,他那蒲扇般大小的巴掌正箍在自己脖子上。
                    河二吓得魂飞魄散,正要惊声尖叫,脖子上的巴掌微微收进,他便喊不出声来。
                    大奔制住了人,转头看向莎丽:“莎……”
                    莎丽瞪他一样,他忙改口:“莎——漠高手,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咱们要找的那个呀?”
                    河二满心惊惶,憋得脸都红了还不忘记喊:“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知道我们是干嘛的吗就不是!”莎丽见这人胆小,便装出一副恶声恶气的腔调,命大奔点住他周身几大穴道后松开手,自己反倒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匕首贴在他脖子上,“知道吗,我们是别人找来杀你的!”
                    颈间冰冰凉凉,河二吓得瞪大眼睛,瑟瑟发抖,想要摇头又怕一个不小心被那把匕首割破皮肤,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人,用目光表达求饶之意。
                    莎丽冷笑:“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这时候知道求饶,怎么从前不晓得积德,反而给自己处处树敌呢!”
                    说着,她稍稍把匕首向后挪,不像刚才那么咄咄逼人:“不过雇佣我们的那人也说了,不必非要取你狗命,只是许多事情你要如实交代,否则……”
                    她慢慢拖动匕首横划了一道,尽管隔着皮肤还有一分距离,河二却恍惚间觉得脖子已被割开,忙不迭点头,不敢有丝毫为你之意。
                    莎丽满意地冲大奔招招手:“过来,给他解开哑穴。”
                    她又冲河二叮嘱道:“别叫唤哦,你那些同侪破门而入的速度,未必及得上我这刀快!”
                    大奔解开哑穴,河二果然没敢大声喊叫,只颤颤巍巍问:“大大大大侠,您您您二位要问什、什么?”
                    他目光不住在莎丽的匕首和大奔的粗壮双臂之间移动,生怕二人一个暴起,自己就只剩惨死的结局。
                    “最近药堂不少侍卫都被逐走,是你在捣鬼吧!”
                    莎丽并未直接说出四柱的名字,而是用自己猜测的这句话来诈他,河二果然也不经诈,哆哆嗦嗦答道:“不、不是我……不全是我,我只是听上司吩咐,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我自己没想着坑兄弟的!”
                    “兄弟?你那些兄弟对你可是怨声载道,不然我们两个今晚也不会到这里来了不是。”莎丽轻笑一声,又将匕首逼近,喝令他站起身来到桌边,将自己挤兑走的守卫列个名单,并在其后写出被调过来填补其空缺的守卫名字。
                    河二有些犹疑:“两位大侠要这些做什么?”
                    “你想知道?”莎丽笑吟吟望着他。
                    河二打了个哆嗦,慌忙摇头:“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他颤巍巍起身,拖着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做在桌边,刚拿起笔又为难:“没光,我看不清啊!”
                    大奔一听,便要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被莎丽按住手阻拦,淡淡说道:“没关系,只管写,字写得再丑,我们也认得出。”
                    河二无奈,只好摸索过一张纸,硬着头皮在写下诸多名字。
                    莎丽取过名单,轻轻折好,收进袖中:“这下就冤有头债有主了,不然该扎这些人的刀子都扎在你身上,怕是要把你扎成筛子。”
                    原来是要报仇……河二听到莎丽的话,先是一哆嗦,随即又放下心来。
                    既然是冲着名单上的人去,应该就不会再来为难自己了吧。
                    “大侠,您看我都这么配合了,是不是就饶了我……”
                    莎丽支颐望着他,冷笑一声:“这么胆小居然也做到了百夫长,平日里没少溜须拍马吧。”
                    河二一愣,没想到话题转变得这么快,愣愣地顺着她的话:“是是是,小人胆小,让大侠见笑。”
                    莎丽又问:“你当初升为百夫长,是被那个高层给赏识了,也说出来吧,免得到时候放过首恶,我那些主顾仍是不满意。”
                    河二越发觉得一头雾水,心想这两个杀手真是奇怪,怎么好像不是来杀他,而是来拷问他口供似的。
                    见这家伙神游太虚,莎丽握着匕首往前凑了凑:“怎么,觉得我太温柔了不像个杀手,想让我剁你一根手指头来验明身份?”
                    “不不不不!”河二忙摆手,“小人是回想、回想当初是怎么升上这个百夫长的,其实……其实我是蒙受三当家提携,才当了百夫长的,原本在小人在工堂当差,后来因为、因为一点儿小错误被堂主调出工堂,转到药堂做守卫,后来人事调动,三当家手下的管事过生日,小人送了点儿里过去,管事一高兴,就把我的名字写进百夫长候选人的名单里,然后就……就这样了。”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个上司就是管事喽。”大奔随口问。
                    “是的!”河二点头不迭。
                    该问的都问出来,莎丽也就不再和他纠缠,脚尖向后,轻轻踢了下大奔小腿,大奔会意,在莎丽收起匕首时狞笑着上前,掰开河二下巴,喂了他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这叫噬心丸,吃下之后每逢圆月之夜就手脚性冷,三个月内吃不到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大爷还有别的事要干,先留你一条命,你要是敢把大爷的事传出去,这解药你就别想要了,三个月后直接入土吧!”
                    河二吓得恨不得把脖子摇断:“我绝不泄露二位大侠的秘密!二位前往饶命!饶命!”


                  IP属地:山东45楼2023-03-26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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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集(4)
                      堵住了河***,大奔莎丽放心离开。
                      走到无人处,大奔压低声音问莎丽:“下一步咱们去哪儿?”
                      “去三郎那边找守卫名册。”莎丽头也不回地在黑暗中掠行。
                      大奔不解:“你之前不是说三郎周围守卫严密,咱们行动要尽可能避开他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避不开了。”即便不回头,莎丽也感觉得到大奔的满头不解,担心他对自己的“朝三暮四”生出什么不满,稍稍驻足解释道,“河二给的名单必须和总名册进行对比,才能知道被他调入药堂的人都是从哪儿来的、和三郎有没有关系。”
                      大奔微微点头,兴奋拍手道:“那咱们赶紧去!”
                      莎丽见他这样神采奕奕,顿时觉得刚才为他担心的那一番心思都是白费了。
                      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期待得很,说什么就做什么,甚至早就想和三郎正面会会,根本没什么不满嘛!
                      半是借着跳跳画出的粗略地图,半是随着侍卫们的巡逻方向,莎丽和大奔顺利摸索到三郎院外。
                      和二郎荷风竹韵的院落不同,三郎的院子雕梁画栋,三间正屋高大壮丽,两边各有抱厦,东西两间对立厢房内内灯火通明,里面人影穿梭,正忙得热火朝天。
                      天狼门内,大当家掌控天狼金令,可号令各方势力,但大郎醉心于钻研武学,时常闭关不出;二当家掌控银令,为人机敏博学,却遭妻子难产之厄,何况女儿落草后便疾病缠身,一双眼睛从未瞧见过光明,他便将全副心思用在为女儿疗伤上。
                      只剩下这位三当家“对挑大梁”,请了一院子的幕僚治理天狼门内的杂事。
                      很快便是四更天,幕僚们纷纷睡去,只剩下几个小厮整理账本名册,大奔正想一把蹿下墙头,却被莎丽按住:“你干嘛!”
                      大奔莫名其妙:“下去找名册啊!”
                      幕僚们回屋睡觉,小厮们也即将离开,不趁着这时候偷,那该什么时候下手呢?
                      “笨呐你!”莎丽在他后脑上拍打一下,“谁会把真账本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她低声训诫大奔,目光在几栋房子之间来回逡巡,又等了半晌,见外门守卫前来报信,将有刺客闯入天狼门的事并报上来,并奉上那两支袖箭。
                      大奔看得目瞪口呆:“都这时候了,他们才通报上来?”
                      莎丽却并不意外:“人员冗杂,就会如此。”
                      一层层往上报,一层层批驳,等事情明确之后传递到三郎这里,自然就会耽误很多时间。
                      三郎的屋里很快有了动静,他披衣而起,在大堂内接见侍卫,听他讲完来龙去脉,低头寻思了一阵,忽然抬手做了几个意味不明的手势,而后便命侍卫带路,自己要亲去看个究竟。
                      莎丽和大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猜想三郎这些小动作是打给暗卫看的,便着意观察起诸多暗哨来,见三郎安插得的确紧密,便打消了偷偷潜入的想法。
                      莎丽耐心等待,三郎走后,二人也悄悄离开,原本偷了两身小厮服饰,要给大奔装扮上时却犯了难。
                      “哪儿有这么手脚粗大的小厮呀!”莎丽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转而寻了一身侍卫服让大奔套上。
                      二人换好衣饰,坦然来到三郎院门前,果然被守卫拦下,莎丽面不改色:“三当家到外门探查,发现了些许可疑之处,命这位目击者写下口供,前来等候花先生的问询。”
                      花先生正是三郎的幕僚头子,莎丽刚才听到这个名字就暗暗记住,此时果然派上用场。
                      守卫放行,二人飞快进入院中,在一众暗卫盯梢之下推开书房,进入其中等候。
                      刚关上门,莎丽大奔就双双暴起,点中梁间暗卫的穴道,而后肆意东翻西找,寻找三郎的密室或夹层。
                      有赖于跳跳曾总结的经验,“床底板,梁与檐,花瓶瓷器细观瞻。要知地板有无异,缝里插根薄竹签”,二人很快发现一块中空的地板,大奔直接拔出奔雷剑撬开地板,露出一方夹层,粗粗看去,正是天狼门内人员名册与近五年来的账本。
                      大奔正要将它们揽入怀中,莎丽却注意账本上的色泽不大对劲,推开大奔,自己却未来得及躲避,被淡绿的药粉扑了一身,霎时觉得眼饧骨软,暗道不好:“是软骨散!”
                      大奔扶住莎丽,正想取一滴麒麟泪为她解毒,就听屋外脚步杂沓,电光石火之际,居然反应灵敏,扯下一片衣角系在莎丽面上,又脱下外袍,躲过软骨散随手捞起两本账册包好,塞进胸前,折了一根凳子腿,背起莎丽一跃而出。
                      三郎从送走跳跳达达时,就担心七侠会再度折返,听说外门遭了此刻,心中更加警惕,佯装离去引蛇出洞。
                      之后莎丽和大奔果然入彀,三郎看在眼内,心中得意,只是打着与暗卫里应外合的主意,并未立刻出手。
                      他没想到,莎丽一早就注意到暗卫,甫一入门便先发制人,久未等到暗卫的传信,却听见藏在夹层内的软骨散爆裂之声,三郎再也等不下去,正待入内擒贼,却不防大奔先一步破窗而出,凳子腿如哨棒一般劈面砸来,三郎不得不擎起双刀对战。
                      莎丽中毒,大奔也不敢在此深陷,横抡竖劈,打得三郎无还手之力后,便踩着他的双刀飞上墙头,要就此挣脱罗网。
                      墙头早已埋伏好几个暗卫手持峨眉刺,要趁大奔后至,立足未稳之际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大奔丝毫不惧,一根手腕粗的短凳腿,硬是被舞得水泼不进。
                      一东一西两个暗卫各自使出一招九曲游龙,四只抓着峨眉刺的手臂来向诡谲,直冲大奔身后的莎丽。眼看防得住这个便防不住那个,大奔怒吼一声,竟挺胸向前,用胸口堵住了两只正面刺来的峨眉刺,躲过身后扎下的两只峨眉刺,而后用十成力道力劈华山,将两名暗卫撞出好远。
                      就在此时,身后唰唰三声,大奔一招使老,来不及自救,听出三枚暗器是冲自己头顶而来,想要低头躲避,却又想起背后还背着莎丽,若自己俯身,莎丽便要迎接那三枚不明暗器了。
                      这样一想,大奔不由闭上双目。
                      大不了就试试自己的脑壳和这暗器谁更硬!
                      


                    IP属地:山东47楼2023-03-27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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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集(5)
                        然而意料之内的痛楚并未降临,停顿片刻,只觉得颈间忽然粘稠而温热。
                        大奔稍稍回头,就见脑后一只洁白的手紧紧攥拳,鲜血自指缝不断滴落,落在他后颈间。
                        “傻瓜,快跑啊!”正当自己是金刚不坏呢!
                        最后一句莎丽已无力说出,她垂下手臂,松开手掌,叮当叮当几声,三枚沾血的铁莲子渐次落地。
                        原来是莎丽心急大奔,仓促之间用手拦下了三枚铁莲子,皮开肉绽自不必说,仅剩一点未被软骨散消磨的护体真气都用在这上头,毒发全身,莎丽当即昏迷过去。
                        大奔目眦尽裂,且悲且怒,胸口被峨眉刺戳出的伤口向外汩汩流血,关切之语冲到喉头,却因想起莎丽曾叮嘱过不可随意泄露身份,而硬生生将“莎丽”二字憋了回去,化作一声冲天长啸。
                        棍影幢幢中,几个暗卫倒飞而去,大奔夺路而出,左挑右抡,前劈后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硬是在重重包围中杀开将去。
                        三郎原本立在院门处隔岸观火,心想天罗地网之下背着一个拖油瓶,任这家伙武功盖世也逃不出,后见凳腿折断,内外门守卫一拥而上,更确信二人必死无疑。
                        不想大奔虽浑身浴血却反而激起凶性,抢过一个侍卫手中的长槊,仗着长槊之力接连挑翻身前侍卫,有一个算一个,尽皆挑到身后阻拦追兵。
                        如此这般,居然突围成功,只是大奔本就辨不清方向,何况杀红了眼,只知道前头守卫渐少,不知路头一转,竟来到一处悬崖。
                        对岸山木葱郁,这边却是牛山濯濯,大奔听见崖下山风呼啸、水流湍急,慌忙驻足,只见崖上只一条铁索横空,林间寒光闪烁,几十名守卫团聚崖边,拉弓搭剑对准二人。
                        眼看是一条绝路,待要折返,三郎已带众人围了上来。
                        前有狼后有虎,眼看走投无路时,大奔忽然听到崖下激流冲石之声,定睛一看,水流中竟有几块凸起岩石,电光石火间,脑海中有了个不成形的主意。
                        大奔一向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此时背后莎丽奄奄一息,他不敢任性妄为,硬是将这主意在脑海中转了几圈,转得有模有样才敢行动。
                        他先是大喝一声,长槊划过嶙峋山石,斩下许多碎石朝山路滚滚而去,而后分离将槊掷向对岸,带起滚滚陈燕,扰乱了刚结好的箭阵,最后狠狠提气,三起三纵,双足如飞掠过铁链,眼看就要横跨断空。
                        被长槊干扰的守卫再度结好箭阵,要将来人射成刺猬,不想大奔看似来势汹汹,却在行至中途时拔剑斩断铁链,拼着左肩中了数箭,拽住铁链一荡荡到对岸崖下。
                        守卫手持箭矢,却无法对准正下方射箭,对岸三郎好容易摆脱碎石带着众人上崖,却又并未随身携带弓箭,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化作两个小点落入激流之中,踩着碎石掠远。
                        “还不快下去搜查!”三郎气急败坏命侍卫追踪,自己也要下崖时,忽而听到一声鹰唳,忙止住脚步取出鹰腿间的信笺。
                        “天狼门有内奸,三弟慎查之。”
                        只看第一行字,三郎便如晴天霹雳,捏着纸条喃喃自语:“大哥他知道了……”
                        怔住良久,他忽而回神,放走黑鹰另打个呼哨,招来一只浑身血红的怪鹰。
                        血鹰腿上也有一个信笺,三郎撕下一块布条,咬破指尖在布条上写写划划,写到最后一句时,他忽而停住手,食指屈伸不定,半晌后还是将原有的字迹划掉,写下“五毒散”这三字。
                        放飞血鹰,三郎独立崖边,吹着夹杂水雾的凉风出神。
                        “无毒不丈夫,大哥你可别怪我……”
                        大奔不知三郎被别的事情宕了一宕,只当他仍旧紧追不舍,跳下悬崖后踩着凸出水面的石头一路向前,却没想到溪水流出峡谷便平缓许多,汪成一片大泽,再无石头可以借力。
                        见状,大奔心里暗暗叫苦,幸而追兵暂时没追上来,他先将莎丽放下,拔去肩上箭头,不顾自己满身血污,先给莎丽灌下麒麟泪,消去软骨散之毒,再撕下身上唯一未被染脏的腰带,替莎丽清洗包扎手上的伤口。
                        莎丽面色转红,大奔才放下心来,看向一旁的茫茫大泽,心想要不就举着莎丽游过去?
                        伸了伸臂展,自觉做到这点不难,只是左肩疼些。
                        正要付诸行动,忽而想起胸前还有从三郎那里偷来的账本,要是被水浸湿、模糊了自己,莎丽这一趟苦楚岂不是白挨了。
                        这样一想,他忙将小包袱取出,系在莎丽腰间,高高举着莎丽泅渡过湖泊。
                        这湖泊虽倒映着日光粼粼,实则冰冷刺骨,大奔本就遍体鳞伤,肩膀和胸前的伤口更是严重,被冷水一冰,疼得龇牙咧嘴,左肩一软险些把莎丽掉下来。
                        他忙换了动作,把莎丽扛在右肩箭头,忍着左肩的痛楚向岸边划去。
                        往好些想,痛虽是痛,冷水冻住伤口不再向外流血,倒不至于担心它发脓溃烂了。
                        “我混世魔王的运气还算是不错的!”
                        刚这样想着,湖中忽而出现一个漩涡,水流偏移,大奔只顾看向岸边,不自觉被卷入其中,待察觉到水流异常时,已十分靠近漩涡中央。
                        “不是吧!”大奔暗叹粗心,连这么大一个涡流都没看见,忙加紧力气,左臂摆动如桨,然而到底身受重伤,又在冷水里泡了许久,力气逐渐流失,难以摆脱激流。
                        不行,不能就交代在这儿!
                        大奔扭头四顾,见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而自己若能双手刨水,倒还有摆脱漩涡的可能,眼下扛着莎丽,使不出全力,完全逃脱无望。
                        他一向是果决的人,见状便想,与其拖着莎丽一起死,不如赌一赌把莎丽送上岸,之后就算自己沉潭,也不算可惜。
                        漩涡中飘来一根细枝,大奔眼睛微亮,左臂滑动游到树枝旁,脚跟踩住树枝,树枝应声而碎,大奔借力提气一跃而起,将莎丽抛向岸边。
                        “北极罡气!”
                        通身真气尽数化作流风,在莎丽即将重重坠地时托住她的身躯,令她安稳落下。
                        大奔还来不及高兴,自己便坠入漩涡。
                        此时他真气尽数使完,一身力气也早在泅渡冷湖中消磨殆尽,心想身上也没什么重要之物,安然合眼落了下去。
                        不对不对!
                        跌入漩涡时,大奔忽然想起这里还是天狼门的地盘,三郎说不定已经带人往这边找了。莎丽眼下昏迷不醒,要是落入天狼门手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大奔一个激灵,拼命挣扎着朝漩涡外游动,却身不由主地向漩涡中央靠近。


                      IP属地:山东48楼2023-03-28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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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集(1)
                          祁连山乌鞘岭东麓,牛羊遍地,原野茫茫,沿着湍急河水或聚或散的牧民毡包里迎来两位稀客。
                          “一向以为塞北苦寒,没想到还有这么水草丰美的地方——多谢多谢!”跳跳一边啃着手抓肉一边向毡包男主人道谢,回报是盘中多了更多被切得方方正正的羊肉。
                          达达坐在他对面,见他只顾大快朵颐,无奈叹气,把自己面前的蘸料也推给他。
                          “怎么,你不吃了?”跳跳转过头问他,嘴里还没忘记嚼肉。
                          八月份的小羊羔肉很鲜嫩,没有腥膻之味,且这样的白煮肉,南方难得吃上一回,纯纯正正的草原之味,跳跳自然要好好领略一番。
                          达达只是敬谢不敏,连那一盘据说是极滋补极宝贝的羊尾巴油都推给跳跳。
                          跳跳笑道:“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士大夫了,与民同乐才是我们侠者之道嘛!”
                          “我想与民同乐并不只有吃饭时才能做到。”达达喝尽一碗酥油茶,接过女主人递来的小包袱,点头致谢,拐了拐吃光羊肉、正抓着糍粑往嘴里送的跳跳,“快点儿,天黑之后还要赶路呢。”
                          跳跳待饭粒一一咽干净,才摆手笑道:“不急不急,错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达达你老催我干什么,啃了两三天的草根,你不饿我可是饿狠了!”
                          日色渐晚,金光透过天窗照进毡房,照得火炉里烧得正旺的柴火更显明亮,男主人找了根竹竿合上天窗,又拨弄着炉里的干牛粪:“两位先生还是在这儿歇两天再走吧,这几天家里的羊下崽,各家各户都忙,过两天闲了,我带两位翻过乌鞘岭去。”
                          跳跳称自己去西域进货的商人,在半路被响马劫掠,货物尽数遗失,只随身藏了几块银锭,只好到牧民这边买些氆氇干酪,回家后脱发出去,好歹回个本。
                          牧民淳朴,又看惯了东西穿行的商贩,对这话自然深信不疑,说祁连山内常有伤人的野怪出没,本地牧民进去尚且易迷失方向,何况他们两个外地人,便主动请缨要带他们走过乌鞘岭。
                          跳跳没答应,只问主人家所谓野怪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男主人摇头:“我是没见过,我们这一辈人出生后,长辈都不让往深处走了,上一辈人亲眼见过的也少,多杰叔年轻时放马进山,说是遇见过一次,可他除了吓唬小孩的时候讲讲,其他时候嘴巴闭得可紧,一句话也不往外说。”
                          说曹操曹操到,男主人话音刚落,帐篷外就传来一声马鸣,掀开一看,有个牧人正在门前桩边系马。
                          主人家在门帘左右各钉了一个马桩,跳跳达达的马分别系在左右,老牧人多杰的想要系马在跳跳桩上,马儿却不肯挤在一起,正不停向后挣扎。
                          “小畜生,偏今日和我作对!”老人叽里咕噜骂了一句当地话,狠拽着马缰却拽不动这匹倔马。
                          跳跳在毡包里看得清清楚楚,笑道:“二马同槽尚且不能相容,何况同桩。”
                          老人家听见有人文绉绉地说官话,抬头一瞧,冲主人家道:“你家有外客也不说一声,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看羊。”说着,拽着马缰就要调转方向。
                          跳跳虽听不懂他的话,却看得懂他想走人的意思,忙越到门前,拉住老人的缰绳:“疏不间亲,要走也是我们走,老人家进去喝茶吧。”
                          多杰老人抬头打量跳跳,又看看缓缓毡房中走出来的达达,风吹日晒的干瘦脸庞上露出一抹智者般的思索。
                          “央金,给我烤两只羊腿!甲央,骑着我这马去我家找老婆子,把我的青稞酒拿过来!”
                          扬声指使走主人夫妻俩,老人走到长桌边,坐在主人座位上,脱了帽子,取出一把锋利小刀,切割着还未吃光的羊肉。
                          “你们是有武功的人,飞檐走壁,什么高山溪流都困不住你们,为什么不无声无息地过去,却要来这里打扰我们的生活?”老人忽然开口,说出虽不纯正却很明白的官话。
                          跳跳笑呵呵道:“本来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偏偏碰上了甲央大哥,他为人热情,一力邀请我们过来,我们二人跋山涉水,也的确是饿了,就跟着来喽。”
                          “甲央和他父亲一样,跟中原人打过几次交道,会一点官话,也是这里唯一会官话的人。”老牧民抬起头,近紧紧盯着两人,“你们就这么巧碰上了他!”
                          达达察觉到老人家的敌意,无奈地瞥着跳跳。
                          叫你蹭吃蹭喝,这下惹上侧目了吧。
                          跳跳依旧笑得若无其事:“可不就是巧了吗,我们要是早知道老人家你也懂官话,还知道乌鞘岭的事,我们自然直奔你家去呀!”
                          “你们果然是冲乌鞘岭来的。”多杰老人收起敌视的目光,重又切割起羊头,“那里什么都没有,你们还是回去吧。”
                          “要是什么都没有,我们怎么会来这一趟呢,用轻飘飘一句话打发我们未免太便宜了吧!”跳跳笑嘻嘻道,“老先生,往南往北往东都有密林,偏是西边越靠近那座山的地方越是荒凉,虽说十里不同天,可其他上头似乎就不是这样。我昨天去探查,发觉大山深处好像有一片悬崖,往下一探查,又看到个山洞,山洞口布满了机关,我还没仔细试探过。老人家既然是本地人,能不能和我详细说说,那座山究竟是怎么回事,山里的洞穴又是怎么回事,主人家说您曾经遇到过野怪,那又是怎么回事?”
                          多杰老人用半松的牙慢腾腾嚼着羊肉,慢腾腾说道:“年纪大了,你这一大长串话听了后头忘记前头,山里有什么我怎么知道。”
                          跳跳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初来乍到的,老人家不信我们也实属正常,可是山里野怪纵横,早晚有一天会威胁到这一带的牧民,就算今年没有,明年后年、十年后二十年后呢?总要为子孙做长远的考虑吧。有些事情,并不是不去面对,它就不会发生的。”
                          多杰老人沉默地咀嚼很久才开口道:“山里有什么,两位好像比我更清楚,为什么还要特意来问我呢?”


                        IP属地:山东49楼2023-03-29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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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集(2)
                            “老先生很聪明,我就不隐瞒您了,其实我对这山里有什么还一无所知呢。”跳跳笑道。
                            “一无所知?”多杰老人显然不信,“一无所知,就敢到这里来?”
                            “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敢这么莽撞嘛,说不定知道了,就吓得不敢来了呢。”跳跳边说边给老人家奉上一盏酥油茶,“但我想老人家既然比邻而居,想来忌惮他们不止一两天了。”
                            多杰老人低头转着茶杯:“我还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跳跳立刻取下背上的青光剑,稍稍拔出剑刃。
                            清亮如水,寒光湛湛,即便是边鄙之地的牧民,也看得出这是一把神兵利器。
                            多杰老人定定望着青光剑:“听说南方有几名侠客,中原人称之为七剑,你们两个……”
                            “区区不才,正是青光剑主。”跳跳说罢,又指了指达达,“这位是旋风剑主,我二人忝居七剑,赚了些许不副实的侠名,不知道老先生听说过没有?”
                            老人取过一块抹布,缓缓擦干净刀上的油汁,缓缓将其插回刀鞘:“若真是七剑,我倒可以告诉你们。山里没有什么野怪,只有一群似人非人的怪物。”
                            跳跳给达达使了个眼色,要他看好门外的动静,自己则认真聆听起老人的话。
                            多杰老人缓缓开口:“年轻时,我是这原野上最厉害的猎人,能驯服最烈的马,能拉开中原传来的硬弓,从一百步外射中正奔逃的野狼,那是我信心十足,自以为是草原上甚至全天下最凶猛的勇士。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我常常拒绝其他小伙子一同进山狩猎的邀请,独自一人携着弓箭往深山里走。而那一次,大概是三十多年前,那是个夏天,我正追赶着一种后腿受伤的野狼,不知不觉偏离了原来的路径,猎到野狼后想要折返回去,山间却忽然起了雾。”
                            那时候正是午间,阳光极好,却忽然起了这么一场蹊跷大雾,年轻的猎人觉得奇怪,定定看了一会儿,又发觉那些雾气翻涌不断,好像是从哪个地方被吹出来的一样。
                            他逆着雾气吹拂的方向而去,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山谷。
                            跳跳听到这里,眸光微动。
                            他们一路来到祁连山,途中也间或遇到过幕后黑手的捣乱,只是两人配合无间,总是轻而易举勘破幕后黑手布下的迷魂阵,仍是在半月之内就来到了这里。
                            今天上午,他和达达饮马河边,正在思索接下来该从哪里探查起时,又有四个浑身蒙面的家伙前来偷袭。
                            为首之人,无论身形还是武功,都和那日的棋社老板很像,但其余三人却远远比不上那日在棋社出现的高瘦蒙面人。
                            二人轻而易举地应付过这次偷袭,杀掉三名蒙面人,逼得棋社老板败退而走。跳跳与他过招时,趁机在他身上洒下了一把寻香粉,过后便寻着向山中摸索过去,最终所找到的,正是一片山谷。
                            “那片山谷里有个特别小的洞口,小得只有田鼠才能钻进去,大雾就是从那个洞口里散出来的。”
                            跳跳微微点头:“我们看到过那个洞口,的确是小,我这样身材的瘦猴也钻不进去。”
                            可偏偏香气是在那个小口处断掉的,跳跳猜测说不定周围的岩石十分松动,可以被轻易拿开让人钻进去,但二人仔细探查过,发现这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一个天生地长的窄小洞口,周围山石厚重得很,没有半点儿人工拼接的痕迹。
                            两人绕着山谷寻找了大半天,却也没找到任何机关,好像那肥胖老板就是变成一只老鼠,从洞里溜之大吉了、
                            二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折返回来,寄希望于能从附近的牧民这里找到些线索。
                            其实跳跳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幕后人行动十分隐秘,这些牧民都是寻常百姓,心性质朴,对江湖上的纷纷扰扰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察觉得到幕后人的动作。他只不过是希望牧民们能讲讲近几年的特异之事,说不定自己就能从中整理出一两条可用的线索。
                            没想到他们两人运气这样好,一下子就找到亲眼见过幕后人的老牧民。
                            跳跳心里激动,老牧民的脸色越不好看起来,这是他时至今日都忘怀不了的噩梦,若是可以,他倒希望自己能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和跳跳达达不同,多杰自小就在山中厮混,听长辈们传授山中生活所知的种种常识,他是祁连山下生长起来的小牛犊,对山间诸多河谷峭壁烂熟于心,即便是还未用双脚丈量过的地方,在他也会感觉到如胎胞的亲热与熟稔。跳跳和达达猜不到那个小洞口会通向那里,年轻的多杰却从山石的纹理、草木的朝向与大雾的流动中一路摸索,找出了雾气真正的来源。
                            “那是往西三十里远的一处悬崖之下……”多杰老人双手微微打颤,“悬崖之下,我看到有近百个黑衣人在对着什么跪拜,我以为他们是隐居在山里的部落,正在那里祭拜山神。打扰人家的祭祀是不吉祥的,我想立刻走开,但是……但是他们忽然抬上一个浑身被剥得精光的男人,把他抬到我所看不见的地方。我先是闻到了一阵血气,然后雾气忽然变大。”
                            跳跳搓了搓手背上泛起的鸡皮疙瘩,魔教十年,黑心虎的残暴行径他见识得很足,但活祭这种事,黑心虎还真没做过。
                            毕竟黑心虎虽然意图称霸武林,但从没想过靠迷信来达成目的。
                            但这一群神秘人物也并不是纯然的迷信,多杰老人说,那阵大雾也随风飘走后,他看到悬崖底下的土壤不知为何变成了血色,跪拜在地上的每一个人也都变得狂躁起来,彼此撕咬搏杀,硬生生扯断对方的手臂,咬下对方的耳朵,凶悍的劲头已完全说不上是人了。
                            他们的力道也远远大过常人,多杰亲眼看到一个杀死了对手的家伙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继续朝着悬崖撞去,撞得山摇地动,许多碎石滚滚落下,他自己却只是破了点儿皮。
                            “所以我说这是群怪物。”老人喃喃自语。


                          IP属地:山东50楼2023-03-30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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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集(3)
                              时至今日,多杰老人都忘不了那一天的情形,他被吓坏了,想要后退离开这个鬼地方,却因过度的害怕而腿脚酸软,没办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失去理智的黑衣人互相厮杀,近百人的队伍,杀到最后只剩下四五个人。
                              从他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一声哨响,几个幸存者停下了搏斗的动作,像傀儡一般木然转身,再度对着悬崖跪拜。
                              “王后,您看如何?”悬崖下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是中原的官话。
                              “这几个人,能坚持多久?”这则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柔软,很曼妙,却让多杰不寒而栗。
                              “大约一两年吧,配合我们天星派的独门武功,这些卫士必然能成为我们鼠族的利器。王后一直困扰于南方五座山峦拦路,加上今日这四名死士,咱们便有了五十名死士,正好可去开山凿洞,将天外飞仙好生安置起来。”
                              “本座耗费一半人力,不是为了造几个长工。”女人语气幽森。
                              “王后不必担心,眼下这一批是不大中用,但王后叮嘱我教养的那批孩子已经渐渐长大,只要能熬过三重考验,想必他们……火晶石……”
                              说到这里时忽然起了一阵大风,把崖下的窸窣话语吹得支离破碎。
                              之后他又依稀听到远处风里有凄厉的嚎叫声,想小狼崽被撕裂四肢时发出的稚嫩而凄惨的嚎叫,但抬眼看去,却只看到暮霭下的重重深林,哀嚎在树林中回荡,却又灭没在树林之中。
                              落日将尽的时刻,所有树影都仿佛有了生命,挥舞着干瘦的枝杈朝他包抄过来。
                              多杰仓惶逃走,一路逃回最初那个山谷,大雾已经弥散,小小的洞口在杂草之间毫不起眼,多杰却有一种错觉,他觉得那是个深渊巨口,终将张开巨口把这浩荡连绵的群山、广袤茫茫的草原都吞入其中,永不复还。
                              “三十年来,我时常梦到那时的景象,还梦到许许多多的孩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像那些兽性大发的人一样互相撕咬,留下一地的尸体,鲜血把他们的尸体托起来,漂浮成茫茫大海……这样的噩梦做了太多太多次,以至于有时我甚至分不清楚,我那天看到的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和这些荒唐的梦一样,只是自己的幻想。”
                              跳跳和达达沉默地听完老人的述说,心情十分沉重。
                              神秘人提到了火晶石,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此刻躲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他们从三十年前起就在策划这个阴谋,而根据老人的说法,他们很可能也有一块天外飞仙,被秘密藏在山中。
                              至于天星派……
                              跳跳摩挲着下巴,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个名叫天星派的宗门,
                              最最重要的是,这样一个神秘而蛮荒的族群,为什么会和天狼门扯上关系呢,他们是靠什么打动了三郎或者其他天狼门高层?
                              跳跳心中百转千回,叮嘱多杰老人,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带着族人们赶紧离开这里,牛羊什么的不要眷恋,当务之急是逃命,逃得越远越好。
                              他将腰间藏下的金叶子交给老人:“你们一路往南走,找到有人烟的大镇,最好是靠官府近的镇子。若是实在舍不得故土,就住上几个月再回来,但眼下决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多吉老人并没多问什么,几十年塞外风霜带给他的不仅是皱纹,也有许多生存智慧。
                              两只鸽子在暮色中翻飞,飞行的轨迹与远处的山峦一样起起伏伏。夕阳西下,山河壮丽无限,跳跳和达达却只觉得恍惚。
                              如此绚烂广袤的苍穹,如此亘古深沉的山川,竟被那些满怀鬼蜮心思的人给占据了。
                              当天晚上,多杰老人的毡包响起窸窣脚步声,来人摸索到老人沉睡之处,隔着毡布刺进匕首。
                              噗嗤一声,匕首刺进肉里,帐篷外的人叹息一声:“老东西,可别怪我们,谁让你沾染上了七侠!”
                              “怪是不怪,只要客人你留下个姓名来就一切好说!”毡包内有人说话,声音清亮,把神秘人吓了一跳。
                              “旋风剑主!”
                              他正待转身,却不妨背后凌空一剑,直冲他脖颈而来,神秘人忙向后躲,却仍被长剑挑开面巾,露出面容,正是之前那棋社的矮胖老板。
                              “果然是你!”跳跳长剑疾刺,毫不留情,说话却是笑嘻嘻的,仿佛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兄弟深夜前来帮我们削羊肉,别急着这么快就走了,留下大名,我们好备下回礼!”
                              也不等这人回答,他自顾自说着:“上一回依稀听你叫那位同伴老白,看你生得这样黑,莫非你是叫老黑不成?”
                              “什么老黑,凭你也配这么叫!”棋社老板哇呀怪叫一声,劈掌冲跳跳而来。
                              跳跳不闪不避,一剑刺了回去,正冲他左手劳宫穴。之前几次交手,虽都点到即止,跳跳却慧眼看出他命门何在,此时轻轻一出手便让他左支右绌。
                              这老板是十分惜命的人,刚刚冲过来时,跳跳还真以为他气急了,有几分要动真格的意思,没想到剑尖刺过去他便慌忙撤招,被挑破了肋间的衣裳,他便开始转攻为守,一切招数都以远离跳跳的剑锋为要。
                              跳跳见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别人来相助,知道这回他真的没人帮忙,慢腾腾和他对打。忽而想到逗逗寄回来的信里曾经提到过灵儿的纹身,便突伸左手,转了个弯儿在他右臂上撕下一块布条。
                              月色之下,果见他右手手臂上有一朵殷红的曼陀罗纹身,在他漆黑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我就说你该叫老黑,里里外外都是一般的黑!达达赶紧点一盏灯出来,黑夜里打架,这位仁兄也太占便宜了!”跳跳看得清清楚楚,嘴上却只用浑话气这位老板。


                            IP属地:山东51楼2023-03-31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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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集(4)
                                棋社老板被跳跳这番唇枪舌剑气得哇哇乱叫,出手更加刚猛迅捷,却不防跳跳手里弹出一样东西,冲他膝盖打来,他冷笑一声,身形拔高一尺,想要把这暗器踢回去。
                                不曾想,吧唧一声,那东西直接粘在他鞋上,棋社老板一愣,急急落地站住,不想脚底打滑,根本站不稳,加之跳跳剑如疾风骤雨,便只能仓促抬手对抗。
                                对抗之间,把粘在鞋底滑不溜秋的东西蹭下来,才看清楚原来是羊尾油。
                                棋社老板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奈何已落下风,只能应对。
                                其实她内力掌力都很不错,算得上一个难寻的高手,只是二人比武,从来不只看招式的精妙、内力的强悍,还要看施展招数的人是否机敏,于武功路数是否契合。
                                这老板掌法刚猛,内力也算得上雄厚,虽然诡谲,但大体与奔雷剑法是一个路子,只是此人比之大奔弗如远矣,身上并无死不旋踵的狠劲儿,反倒有几分精明的狡黠与懒散,和他的武功甚不相配,如此一来,这不知路数的武功由他施展,自然而然就少了三分力道。
                                何况他又早就被跳跳看出了命门所在,招招冲着命门而去,因此几十招下来仍旧落在下风。
                                老白怎么还没赶过来?说好的马上就到呢!
                                棋社老板心里暗自咬牙,忽觉背后一阵凉风,帐篷上刚被自己划出的口子里蓦然伸出一把剑,从自己后颈间扫了过去,他大惊失色,慌忙向前倒以躲过剑锋,却还是被划开一道浅浅伤口。更让他叫苦不迭的是,这样往前一倒,正好胸口大敞,撞到跳跳的剑锋上。
                                眼看要被当胸一剑,跳跳忽然抬起一条腿踹向他腰间,把他又给踹直了身子端正站稳,但脖子却横在两把剑间,比之之前在棋社时更加危险了,哪怕老白这时候赶来,恐怕也不能靠两颗棋子解救他。
                                棋社老板想得不住冒冷汗,跳跳却笑嘻嘻问:“这下总该把你的真姓真名告诉我们了吧,老黑!”
                                “我叫黑煞。”棋社老板被压制在刀刃之下,嘴巴就变得分外配合。
                                “果然我没猜错,你命里就该带个黑字!”跳跳调侃着笑道,“一路跟着我,是为了把从你那儿顺走的棋子讨要回去吗?”
                                “没……什么棋子?”黑煞目光一转,硬生生压制住即将吐出的那个“错”字,改换了口风。
                                跳跳从怀中取出一枚淡青色琉璃石,正是从棋子里播出来的异石之一:“这是我从你那棋社里顺出来的,我还以为它挺重要呢,没想到你居然不怎么在意,那看来是不重要了。”
                                说着,他指尖微微用力,要把琉璃碾碎。
                                “等等!”黑煞慌忙阻拦,“别别别!”
                                “别怎么?”跳跳加紧手劲儿,“别给你留下大块的,最好捏个粉碎是不是?”
                                “别动手!”黑煞忍不住抬手阻止,却又立刻被达达一剑止住了动作,“这个、这个……留、留下。”
                                “叮叮当当的,带在身上多累啊。”跳跳乔模乔样地捻转着青琉璃,好似对这东西十分嫌弃,“你也真是的,把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藏在棋子里,吃多了盐咸得么?”
                                “不是不是,你你你你把手指松开!”
                                跳跳听到他的话,一脸乖巧地松开双指,只听咻的一声,青琉璃直直往地面坠落,眼看要磕到石头上被砸得粉碎,黑煞不由吓得大叫一声。
                                噗的一声轻响,跳跳抬起靴子,用鞋头接住青琉璃,向上一踢,又重新用手掌接住。
                                “老实交代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叫老黑你这么悬心?”跳跳收起青琉璃,笑嘻嘻发问。
                                黑煞嗫嚅片刻,眼睛左右一瓢,见四野茫茫,只有夜风,心知老白一时半会儿是不能来了,只好低声交代:“这个叫五岳石,是我们大祭司用来铸造五岳鼎的材料。”
                                “五岳鼎。”跳跳微微挑眉,“五岳鼎又是拿来做什么的?你和你那位老白兄弟,为什么对它紧追不舍?”
                                黑煞张了张嘴,却忽然面上抽搐几下,没说出声。
                                跳跳见状,双眼眯起。
                                这情形和服用了神仙丸的猪无戒有些像,莫非他身上也被下了药。
                                想到这里,跳跳不再纠结五岳鼎之事,仍旧笑吟吟:“这个不好说是吧,那我也不为难你,你说的这位大祭司是谁,你上头除了这位大祭司,还有什么人?”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黑煞刚挺直腰板,就被达达逼近的旋风剑给打落气势,乖乖交代,“除了大祭司之外,还有王后和圣女。”
                                “圣女?”跳跳与达达同时呢喃,不约而同地想起灵儿,跳跳又问,“圣女和王后是什么关系?徒弟?女儿?”
                                “圣女是王后的老来子,先王钦定的继承人,但我也是圣女六岁时候才被指派到她身边伴读的,多的我就不知道了!”黑煞像蹦豆子一样交代个清清楚楚,和之前不肯透露另一个神秘人的严谨口风迥然不同。
                                跳跳本想直接询问这个圣女是否就是灵儿,天狼门的内奸是否就是三郎,但想到刚擦问起五岳鼎时黑煞的异常,担心这样贸然问起会勾动黑煞体内的某种特殊禁制,便换了个曲折些的问题:“是你们捉走了二郎?你们从什么时候盯上天狼门的?”
                                “计划是三年前制定的,真正动手是从半年前开始。”
                                “你们在天狼门……”
                                跳跳决意问出内奸之事,却忽有十几道劲烈风声传来,暗器如雨落下,跳跳与达达不得不掣剑抵挡,黑煞眼光一亮,身形一缩,竟缩小了足足两圈,像只肥胖田鼠一般在腿间游动,轻而易举便逃脱出去。
                                跳跳待要去追,却再度被漫天石子挡了回来,眼珠一转,冲黑煞消失的方向扬声喊:“好运气,又被你的老白兄弟给就走了,回去别忘了请你兄弟喝上三杯!不是人家,你今晚就要肥了这草场的草!”
                                黑煞一掠百尺远,却还是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咬牙切齿:“混蛋,早晚要报复回来!”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身后人的声音冷冰冰,黑煞却只耸耸肩:“我也交代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圣女怎么样,计划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告诉他们也无妨,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圣女是谁。”
                                “所以说你是蠢货。”瘦瘦高高的人影叹息一声,“看看你的左腕吧。”
                                黑煞一愣,低头看向裸露在外的红曼陀罗纹身。
                                


                              IP属地:山东52楼2023-04-01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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