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野蛮、极具生命之力的活动,也是很爱获取观看者青眼的。在我们说话的间隙里,暴喝之声与喝彩之声,如同滦河的波涛绵绵,摔跤还在继续,我想起我还与周宠怜打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赌,赌局的胜利牵系在黄尘中央的勇士们身上。斑斓的彩练环绕在他们坚实的岩肌周围,玄靴长了微小的牙齿,狠狠地咬进土地,正发出咯吱的嚼音。他们足下的土地已经获得圣化,整个儿飞向名誉的天宇。】
【走神片刻,短暂地关心了一下我的赌局胜败,直到铃鱼再次发出单薄的、低微的腔音,我的目光重新落到她月白清冽的面孔上。】“是么?大概是因我从来不替照衣梳头的缘故吧。”
【我只是一个偶尔履行母亲职责的人,徽显堂并没有成章、成法的规定,母亲必须要怎样爱她的孩子。灵磐比我做得好,藻罗又比我们都做更得好,我看着她雪峦似的鼻梁和紧紧抿住的嘴唇,笑着替她母亲辩驳。】
“那是她扎在你辫子上的南珠呀,亲手扎上去,自然要等你母亲亲手取下来,再梳开。要知道,北京的水养不出这种珠子,只有涩涩、咸咸的砂砾儿,在蚌肉里滚了两千日,才能磨出‘泪光’来,铃鱼,这好难得!”
【她把河蚌递给我,带着孩子的犟,梦幻般的邈远的夜空化进她的眼里,我也似妥协,从手边取来一把划切羊肉的短匕首。刀尖刺进粝壳时,我和这可怜的河蚌一同细细颤抖了瞬间,究其根本,我讨厌生育,把身躯劈做两处,再借母爱这种蛮横的道德来缝合,我缺少这种天性,所以至今破碎,撕开的、裂伤的血肉,永远都弥合不了了!】
“啊,”【指腹轻轻一压,两粒椭扁的珍珠冒了出来。】“的确很小,还是两颗,像你和海厦。”
【那就是小小的她们,可我的手还在颤,淡蓝粘稠的血沿着刀刃流进指缝,我认真注视着手里的蚌,划烂的,剖开的,一位母亲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