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死了,死在了即将成年的第一天,它似乎是在三四月份出生的,我第一次见它是在我车底下,被它妈妈教育,它妈是一只狸花,我很难想象它爸爸是什么样子,才能生出这样的猫——如果不是流浪猫的话,异瞳,通体雪白会让它得到可能一辈子无法遇见的宠爱。
也正是因为容易暴露的毛色,它也变成了猫群里最不受待见的一个,胆小、敏感的性格也就成了它的底色,可它是聪明的,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这里可以获得食物,总会鬼鬼祟祟的来到我的店里,我怕惊扰到它,总会装作没有发现它,然后把肉“不小心”掉到地上,它往往会在这时候展现出极高的狩猎天赋,只是一伸爪就能把肉勾到嘴里,然后连猫带肉消失不见。
夏天,我总会营业到很晚,它似乎也习惯了我的“视而不见”,每天晚上总会进来坐在门口,一坐就是大半天,真不知道那个小小的脑袋里在想着什么,或许它也有它的烦恼吧。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总能从我这获取到一些食物,可依然对我保持警惕,我觉得流浪猫对人类保持警惕是一个非常好的事。
北方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对于流浪的猫狗来说,食物的获取变成了头等大事,而未成年的猫狗,会在这个冬天被寒风淘净,只有留下来的,才会重新晒到来年夏日的阳光。
它似乎变胖了一点,贴秋膘似乎是刻在DNA里的习惯,它也不再来我这找吃的,只是会在我的门口晒晒太阳,会在我的车顶上午休,我很担心它对我放松警惕,因为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脏的东西了,不过好在没有猫在欺负它,它似乎得到了猫群的认可,只是身上偶尔会多一些外伤。我能看出来,这些外伤不是人为的,应该每个流浪的猫狗身上都少不了这些疤痕,只是它的毛色让疤痕看起来更明显了。
天愈加冷了,我有很长时间没见过猫群了,我知道它们有自己的根据地,直到冬至以后,我才再次看到它们。
它们都胖了,小白甚至比以前大了一倍,我坚信它可以安然的度过这个冬天,或许会难熬一些,但一定会扛过去。
直到昨天。
凌晨三点半吧,烟花爆竹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硫磺味在城里飘荡,我关了店门准备回家,一转身就看见了它,倒在了离我店门不到5米的地方,一地的血,一半的脑袋已经碎了。
我愣了愣,我开始悲伤,我感觉它更像是一个朋友,我们从来都没有交流和互动过,就只是陪着彼此。
我不知道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它这次来是要干什么,它的离去不像我之前养的宠物的去世那样撕心裂肺,而是更像,更像是一个我不怎么熟悉,但又心意相通的,故人吧。
我几乎见证了它的一生,从出生到离去,我以为它会艰难又坚定的度过这个冬天,它也做足了对抗这个季节的准备,可我没想到它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我无暇去想它的死因,但大抵与人祸脱不了干系。
张献忠说的对:“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人类的诞生对于这个世界的其他生灵来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
人之一字,不足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