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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文学,也算是后现代表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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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rian Electra
后现代大抵上是无法定义的,定义这个词本身也带有现代主义的味道,与后现代的精神主旨不符。相对于抽象晦涩的哲学概念,我简要举一例子让大家大致了解其精髓:
有一个小男孩用石头砸掉了狮身人面像的鼻子,如果你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或者说目的是什么,那男孩恐怕答不上来,或者说就是为了好玩,如果让一个后现代艺术家做同样的事情,你也会得到同样的答复。但是对于小男孩来说他的行为不是后现代,而对于艺术家来说是,而如果你从小男孩的行为中看出来智性成分,那这小男孩的行为对你来说就是后现代。这种因为主体的不同而产生不同就是后现代重要特征即相对主义。后现代的关键是活动中有智性成分(自觉性),智性并不一定是一个用语言可以说出来的东西,很多时候只可意会。
简而言之,一切没有明确目的和意义,但有智性成分(自觉性)在其中的东西都可被视作后现代,智性成分(自觉性)是关键。你可以把后现代视为一种现代性症候,客体中自觉性的产生源于我们这个时代过分发达的知性,这个知性十足有信心能认识一切,而这过度发达且充满渴望的知性又反映了我们实际行动的崩溃。这无比膨胀的知性将智性成分不断放入我们崩溃的行动里,诞生了后现代这个怪胎。这与现代主义截然不同,现代主义是大胆而有成效的行动,知性在其中能寻找到明亮尖锐的智性意义,(尽管有时会造成极严重的灾难)而后现代主义则是踟蹰不前或者原地游戏。
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另一个重要分野是现代主义强调个人与个性的存在(目的在于作者要寻找同类),而后现代主义则追求冷淡的客观性(这与无目的是一码事)


IP属地:安徽1楼2024-03-22 19:26回复
    洛丽塔[1]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2];舌尖得由上腭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洛—丽—塔。
    早晨,她是洛,平凡的洛,穿着一只短袜,挺直了四英尺十英寸长的身体。她是穿着宽松裤子的洛拉。在学校里,她是多莉。正式签名时,她是多洛蕾丝[3]。可是在我的怀里,她永远是洛丽塔。
    在她之前有过别人吗?有啊,的确有的。实际上,要是有年夏天我没有爱上某个小女孩儿的话,可能根本就没有洛丽塔。那是在海滨的一个小王国里。啊,是什么时候呢?从那年夏天算起,洛丽塔还要过好多年才出世。我当时的年龄大约就相当于那么多年。你永远可以指望一个杀人犯写出一手绝妙的文章。
    陪审团的女士们和先生们,第一号证据是六翼天使——那些听不到正确情况的、纯朴的、羽翼高贵的六翼天使——所忌妒的[4]。看看这篇纷乱揪心的自白吧。


    IP属地:安徽7楼2024-03-22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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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甄士隐俱听得明白,但不知所云“蠢物”系何东西。遂不禁上前施礼,笑问道:“二仙师请了。”那僧道也忙答礼相问。士隐因说道:“适闻仙师所谈因果,实人世罕闻者。但弟子愚浊,不能洞悉明白,若蒙大开痴顽,备细一闻,弟子则洗耳谛听,稍能警省,亦可免沉伦之苦。”二仙笑道:“此乃玄机不可预泄者。到那时,只不要忘了我二人,便可跳出火坑矣。”士隐听了,不便再问,因笑道:“玄机不可预泄,但适云‘蠢物’,不知为何,或可一见否?”那僧道:“若问此物,倒有一面之缘。”说着,取出递与士隐。士隐接了看时,原来是块鲜明美玉,上面字迹分明,镌着“通灵宝玉”四字,后面还有几行小字。正欲细看时,那僧便说:“已到幻境!”便强从手中夺了去,与道人竟过一大石牌坊,上书四个大字,乃是“太虚幻境”。两边又有一幅对联,道是: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IP属地:安徽8楼2024-03-22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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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更细致地了解这两种本能,让我们首先把它们设想为由梦(Traum)与醉(Rausch)构成的两个分离的艺术世界;在这两种生理现象之间,可以看出一种相应的(4)对立,犹如在阿波罗与狄奥尼索斯之间一样。按照卢克莱修(5)的观点(6),庄严的诸神形象首先是在梦中向人类心灵显现出来的,伟大的雕塑家是在梦中看到超凡神灵的迷人形体的,而且,若要向这位希腊诗人探听诗歌创作的奥秘,他同样也会提到梦,给出一种类似于诗人汉斯·萨克斯(7)的教诲——这位德国诗人在《工匠歌手》中唱道:
        我的朋友,解释和记录自己的梦,
        这正是诗人的事业。
        相信我,人最真实的幻想
        总是在梦中向他开启:
        所有诗艺和诗体
        无非是真实之梦的解释。(8)
        在梦境的创造方面,每个人都是完全的艺术家。梦境的美的假象(9)乃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前提,其实,正如我们将会看到的,也是一大半诗歌的前提。我们在直接的形象领悟中尽情享受,所有形式都对我们说话,根本没有无关紧要的和不必要的东西。而即便在这种梦之现实性的至高生命中,我们却仍然具有对其假象的朦胧感觉:至少我的经验是这样,这种经验是经常的,甚至是一种常态,为此我蛮可以提供许多证据,也可以提供出诗人们的名言来作证。哲学人士甚至预感到,在我们生活和存在于其中的这种现实性中,还隐藏着第二种完全不同的现实性,因而前一种现实性也是一种假象。叔本华就径直把这种天赋,即人们偶尔会把人类和万物都看作单纯的幻影或者梦境,称为哲学才能的标志。就如同哲学家之于此在之现实性,艺术上敏感的人也是这样对待梦之现实性的;他明察秋毫,乐于观察:因为他根据这些形象来解说生活,靠着这些事件来历炼自己的生活。他以那种普遍明智(Allverständigkeit)(10)在自己身上经验到的,绝非只是一些适意而友好的形象而已:(11)还有严肃的、忧郁的、悲伤的、阴沉的东西,突发的障碍,偶然的戏弄,惊恐的期待,简言之,生命的整个“神曲”,连同“地狱篇”,都在他(12)身旁掠过,不光像一出皮影戏——因为他就在此场景中生活,一道受苦受难(13)——但也不无那种倏忽而过的假象感觉。还有,也许有些人会像我一样记得(14),在梦的危险和恐怖场景中有时自己(15)会鼓足勇气,成功地喊出:“这是一个梦啊!我要把它继续做下去!”也曾有人跟我讲过,有些人能够超过三个晚上接着做同一个梦,继续这同一个梦的因果联系。此类事实(16)清楚地给出了证据,表明我们最内在的本质,我们所有人的共同根底,本身就带着深沉欢愉和快乐必然性去体验梦境。


        IP属地:安徽10楼2024-03-22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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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局。死了,睡着了;睡着了也许还会做梦;嗯,阻碍就在这儿:因为当我们摆脱了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人们甘心久困于患难之中,也就是为了一个缘故;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暴和费尽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压迫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从来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是它迷惑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宁愿忍受目前的磨折,不敢向我们所不知道的痛苦飞去?这样,重重的顾虑使我们全变成了懦夫,决心的赤热的光彩,被审慎的思维盖上了一层灰色,伟大的事业在这一种考虑之下,也会逆流而退,失去了行动的意义。且慢!美丽的奥菲利娅!——女神,在你的祈祷之中,不要忘记替我忏悔我的罪孽。


          IP属地:安徽11楼2024-03-22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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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许多天,表演也总算告终。一天,一个管事发现笼子,感到诧异,他问仆人们,这个里面铺着腐草的笼子好端端的还挺有用,为什么让它闲着。没有人回答得出来,直到一个人看见了记数字的牌儿,才想起了饥饿艺术家来。他们用一根竿儿挑起腐草,发现饥饿艺术家在里面。“你还一直不吃东西?”管事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停止呢?”“请诸位原谅。”饥饿艺术家细声细气地说;管事耳朵贴着栅栏,因此只有他才能听懂对方的话。“当然,当然。”管事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以此向仆人们暗示饥饿艺术家的状况不妙,“我们原谅你。”“我一直在希望你们能赞赏我的饥饿表演。”饥饿艺术家说。“我们也是赞赏的。”管事迁就地回答说。“但你们不应当赞赏。”饥饿艺术家说。“好,那我们就不赞赏,”管事说,“不过究竟为什么我们不应该赞赏呢?”“因为我只能挨饿,我没有别的办法。”饥饿艺术家说。“瞧,多怪啊!”管事说,“你到底为什么没有别的办法呢?”“因为我,”饥饿艺术家一边说,一边把小脑袋稍稍抬起一点,撮起嘴唇,直伸向管事的耳朵,像要去吻它似的,惟恐对方漏听了他一个字,“因为我找不到适合自己口味的食物。假如我找到这样的食物,请相信,我不会这样惊动视听,并像你和大家一样,吃得饱饱的。”这是他最后的几句话,但在他那瞳孔已经扩散的眼睛里,流露着虽然不再是骄傲,却仍然是坚定的信念:他要继续饿下去。


            IP属地:安徽12楼2024-03-22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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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找不到适合自己口味的食物。假如我找到这样的食物,请相信,我不会这样惊动视听,并像你和大家一样,吃得饱饱的。”这是他最后的几句话,但在他那瞳孔已经扩散的眼睛里,流露着虽然不再是骄傲,却仍然是坚定的信念:他要继续饿下去。


              IP属地:安徽13楼2024-03-22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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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位老乡村医生,连女仆也被抢走了,还指望什么更好的下场呢!他们来了,家人以及村子里的长老们,他们脱掉我的衣服;一位教师领着学生合唱队站在房前,唱了起来,曲调特别简单,歌词是这样的:
                脱他的衣服,他就会治病,
                他若不治,就把他处死!
                他不过是个医生,不过是个医生。
                接着,我的衣服被脱光了,我用手指捋着胡须,我偏过头去,静静地看着这些人。我镇定自若,胜过在场的所有人,并保持着这种从容,尽管这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正抓着我的头和脚,把我抬上了床。他们把我放在面朝墙壁、挨着伤口的那一侧。然后,人们全都走出屋子;门关上了,歌声停了下来;云朵遮住了月亮;被子温暖地盖在我身上;马脑袋在窗口忽隐忽现。“你知道吗,”我听见病人在我耳边说,“我对你的信任少得很。你也不过是碰巧被扔在这儿了,又不是自己走来的。你不帮我,反倒来挤我临终的床榻。我恨不得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不错,”我说道,“这是一种耻辱。可我是医生啊。我该做什么?相信我,我也不容易。”“我应当对这样的道歉感到满意吗?咳,我恐怕只能这样。我总是不得不表示满意。我带着一个美丽的伤口来到世上;这就是我的全部装备。”“年轻的朋友,”我说道,“你错就错在只盯着自己的伤口。而我,我去过远远近近的所有病房,可以告诉你:你的伤口没那么严重。是斧子的尖角砍了两下造成的。许多人不大听得见树林里的斧子声,更听不到斧子在靠近他们,就傻乎乎地等着挨砍。”“真是这样吗,还是你趁我发烧哄骗我?”“真是这样,你就当这是一位官方医生以名誉担保的话吧。”他听进去了,安静了下来。


                IP属地:安徽14楼2024-03-22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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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让我多开心,你跑来问我,是否应当把你订婚的事写信告诉这位朋友。他全都知道,你这傻小子,他全都知道!我给他写信了,因为你忘了拿走我的文具。所以,他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他全都了如指掌,比你还清楚一千倍呢。你的信他读都不读就用左手揉成一团,右手却拿着我的信在读!”
                  他兴奋得在头上晃着胳膊。“他全都了如指掌,比你还清楚一千倍!”他喊道。
                  “一万倍!”格奥尔格说这话,原本想讥笑父亲,可是这话一出他口,听起来就严肃得吓人。
                  “我已经留意了好几年,等着你来问这个问题!你以为我还关心别的事吗?你以为我在看报纸?你瞧!”他扔给格奥尔格一张报纸,不知他怎么把这报纸带上了床。这是张旧报纸,报纸的名称格奥尔格已经不认识了。
                  “你犹豫了多长时间啊,直到你终于拿定了主意!这期间母亲去世了,无法经历这喜庆日,你的朋友在俄国走投无路,三年前就面黄肌瘦不中用了,而我,就像你现在看到的,成了什么样子。你睁眼看看!”
                  “原来你一直在伺机攻击我!”格奥尔格叫道。
                  父亲同情地随口说:“这话你恐怕早就想说了。现在说这话,可就太不合适了。”
                  他的嗓门大了些:“现在你明白了,世上不光只有你,直到现在,你只知道你自己!你原本是个无辜的孩子,其实却更是个魔鬼!——所以你听着:我现在就判你溺死!”


                  IP属地:安徽15楼2024-03-22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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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奥尔格觉得自己被赶出了房间,父亲在他身后扑倒在床上发出的巨响,仍在他耳边回荡。他急匆匆地下楼,仿佛滑过一块倾斜的地面,一头撞上了女仆,女仆正要上楼清扫房间。“耶稣!”她叫道,用围裙遮住脸,可他已跑得没了踪影。他跳出大门,穿过车行道,奔向河水。他已经抓牢了栏杆,就像一个饥饿的人牢牢地抓着食物。他飞身撑在栏杆上,优秀体操运动员的动作,少年时,他曾以此令父母骄傲。他的手有些撑不住了,可他仍紧握栏杆,透过栏杆间的空隙,看准了一辆公共汽车,汽车的噪音将很容易掩盖他的落水声,他轻声说道:“亲爱的双亲,我一直都是爱你们的。”松开手落了下去。
                    这时,桥上的车辆正川流不息。


                    IP属地:安徽16楼2024-03-22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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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清晨,格雷戈尔·萨姆沙从一串不安的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变成一只硕大的虫子。他朝天仰卧,背如坚甲,稍一抬头就见到自己隆起的褐色腹部分成一块块弧形硬片,被子快要盖不住肚子的顶部,眼看就要整个滑下来了。他那许多与身躯比起来细弱得可怜的腿正在他眼前无助地颤动着。
                      “我出什么事了?”他想。这不是梦,他的房间,一间一点儿也不假的人住的房间,只不过稍微小了一点,仍稳稳当当地围在四片他熟悉的墙壁之间,桌上摊开着货品选样——萨姆沙是一个旅行推销员——,桌子上方的墙上挂着那张他不久前从一本画报上剪下来装在一个漂亮的金色镜框里的画,画上画着一位戴着裘皮帽围着裘皮围巾的女士,她端坐着,前臂整个插在厚重的裘皮手筒里,抬着手臂要将皮手筒递给看画的人。
                      格雷戈尔接着又将目光转向窗户,阴霾的天气——窗檐上雨滴声可闻——使他全然陷于忧郁之中。“如果我再继续睡一会儿,将所有这些蠢事忘个干净,这样会不会好一些呢?”他想,但他根本办不到,平时他习惯于向右侧躺着睡觉,在现在的状况下,他无法翻身侧卧,无论他用多大的气力翻向右侧,他总是又摇摇晃晃地转回仰卧的姿势。他试了大概有一百次,眼睛也闭上,以免看见那些动个不停的腿,直到在腰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微的钝痛他才停止。
                      “天啊,”他想,“我选了个多么累人的职业啊!日复一日奔波于旅途之中。生意上的烦人事比在家坐店多得多,还得忍受旅行带来的痛苦,倒换火车老得提着心,吃饭不定时,饭菜又差,交往的人经常变换,相交时间不长,感情无法深入。让这一切都见鬼去吧!”他感到肚子上有点痒,便用背将身躯蹭到靠近床柱处,这样才比较容易抬起头来看。他看见发痒的地方布满白色小点,说不出那是些什么东西,想用腿去摸摸,但立刻就缩回来了,因为一接触全身就起一阵寒战。


                      IP属地:安徽17楼2024-03-22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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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人独驾轻舟,在墨西哥湾暖流里捕鱼,如今出海已有八十四天,仍是一鱼不获。开始的四十天,有个男孩跟他同去。可是过了四十天还捉不到鱼,那男孩的父母便对他说,那老头子如今不折不扣地成了晦气星,那真是最糟的厄运,于是男孩听了父母的话,到另一条船上去,那条船第一个星期便捕到三尾好鱼。他看见老人每日空船回来,觉得难过,每每下去帮他的忙,或拿绳圈,或拿鱼钩鱼叉,以及卷在桅上的布帆。那帆用面粉袋子补成一块块的,卷起来,就像是一面长败之旗。


                        IP属地:安徽18楼2024-03-22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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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人不能认输,”他说,“人可以毁灭,但不能屈服。”真不该宰掉这条大鱼的,他想。现在难关就在眼前,我连鱼叉都没有。“牙利鬼”又狠,又能,又壮,又精。可是我比它更精。也许不然,他想。也许只是我的武器更好罢了。
                          “别想了,老头子,”他大声说,“照直走吧,碰上了就拼了。”
                          但是我还得想一想,他想。因为我别无办法了。只剩这件事和棒球而已。不晓得伟大的第马吉奥可欣赏像我这样打它的脑袋?这没有什么了不起,他想。任何人都做得到的。可是你想想看,我的两手不是像骨刺一样地碍事吗?我不晓得。我的脚跟从没出过事,只有一次游泳的时候,踩到了黄貂鱼,给它刺了一下,小腿发麻,痛得难受。
                          “想些愉快的事情吧,老头子,”他说,“你一刻比一刻离家更近。丢了四十磅肉,航行起来还轻些呢。”
                          他很清楚,航到湾流内部的时候,会遭遇到什么情形。可是现在却无能为力。
                          “对了,有的,”他大声说,“我可以把小刀绑到桨把上去。”
                          他用手臂夹着舵柄,又用脚踩住了帆脚索,把小刀绑好。
                          “好了,”他说,“我还是一个老头子。可是我有武器了。”
                          这时微风送爽,他顺利地向前航行。他只望大鱼的前部,又恢复了一点希望。
                          绝望是愚蠢的,他想。再加,我认为绝望是一种罪过。别想罪过了,他想。现在和罪过无关的问题可多着呢。何况我也想不通。
                          我不懂这些事,也不确定自己相信有这回事。也许杀这条鱼是一种罪过。我想,就算我杀它是为了求生,为了养活众人,这仍是一种罪过。可是这么说来,什么事都成了罪过了。别想罪过。现在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反正有许多人就吃这行饭。让他们去想吧。你生来是个渔夫,就像大鱼生来就是大鱼。圣彼得和伟大的第马吉奥的父亲一样,都是渔夫。
                          可是他喜欢思考所有牵涉到自己的事情,又因为无报可读,又没有收音机,他便想了许多问题,又继续思考罪恶。你不只是为了求生,为了鱼肉可卖才杀它的,他想。你是为了面子,为了自己是个渔夫才杀它的。它活着你爱惜它,死后你还是爱惜它。如果你爱惜它,那么杀它就不是罪过。或是罪过更深?
                          “你想得太多了,老头子。”他大声说。


                          IP属地:安徽19楼2024-03-22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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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平台上来了一群旅客,其中一位女客俯视浮满了空啤酒罐头和死梭鱼的水面,看到一条又大又长的白脊椎,末端还有一条大尾巴,随潮起落,而港口外面,东风正把大海刮得不断地汹涌起伏。
                            “那是什么?”她指着大鱼的长脊骨,向一位侍者问道。这时那大鱼已经变成废物,只待潮水冲它出去。
                            “鲨鱼呀,”侍者说,“一条鲨鱼。”他正要解释事情的经过。
                            “我一直不晓得鲨鱼有这么漂亮,这么体面的尾巴。”
                            “我也一直不晓得。”她的男伴说。
                            大路顶上的草屋里,那老人又在熟睡了。他依然朝下伏睡,那男孩正坐在旁边守望着他。老人又梦见那些狮子了。


                            IP属地:安徽20楼2024-03-22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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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在拉曼却的一个村庄(村名我不想提了),住着一个绅士[1]。他和同类的绅士一样,矛架上常插着一根长矛,有一面古旧的盾牌,还有一匹瘦马和一只猎犬。这绅士家锅里煮的常常不是羊肉,而是牛肉[2];晚餐经常是碎肉加葱头的凉拌菜;星期六吃鸡蛋和炸肉条,星期五吃滨豆;星期天加餐,添只野雏鸽。这样,花去了一年三成的收入。其余的钱财用来置办过年过节穿用的细毛呢外套、天鹅绒裤子和天鹅绒平底鞋。平时他穿普通粗呢制的服装。绅士家有个四十多岁的女管家,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外甥女,另外,还有一个能干杂活、能上街采购的小厮,绅士出门时替他套马,平时在花园里锄草,修剪树木的枝条。我们这位绅士已年近五旬,身子骨还相当结实,身材瘦削,面貌清癯,平时喜欢早起,还爱狩猎。他名叫吉哈达,又有人说他叫盖萨达,说法不一,但据考证,他应该是姓盖哈纳。不过,他叫什么名字对本传记关系不大,只要在叙述的过程中不失真就行了。
                              这绅士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闲着无事,他就全部用来读骑士小说。他读得津津有味,兴致很浓,几乎完全忘记了行猎,也没有心思去经营自己的庄园产业。他越读越有兴趣,最后入了迷,卖掉了许多法内格[3]耕地,用来购买骑士书供自己阅读。他将能买到的骑士小说全买来了。他最爱读名作家费里西亚诺·德·西尔瓦[4]写的书,因为这位作者写的作品行文流畅,把道理说得很透,被他奉为至宝。尤其是书中向情人大献殷勤的言词和那些要求进行决斗的信件,真令他读了拍案叫绝。在这个作者的作品中,常常出现这样的佳句:“你以无理对待我的有理,我的有理反变无理;我怨你长得美丽,反倒有了道理。”又说:“崇高的苍天以神圣的方法,用星辰对你进行装点,使你更加神圣,并使你成为当之无愧的伟人。”
                              可怜的绅士被这些话迷住了心窍,他废寝忘食,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思考着这些话中的含义。其实,即使亚里士多德再生也弄不清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位绅士对堂贝利亚尼斯打伤了他人,自己也负了伤这样的写法表示不满。他认为,即使有妙手回春的高手为这个骑士治伤,伤好后,也难免留下满脸满身的疤痕。不过,他很赞赏作者在小说结尾时,宣布故事未完待续的做法。他曾多次想拿起笔来,不折不扣地按作者承诺的那样,续完这个故事。只是由于他时时刻刻在思考着更要紧的事情,才没有这么办,否则,他一定会把这个故事补完的。他多次和本村的神父(他是个毕业于西昆沙大学的学识渊博的人)讨论究竟谁是最优秀的骑士:是英国的帕尔梅林[5],还是阿马蒂斯·德·加乌拉[6]?然而,村里的那个理发师傅尼古拉斯却认为,这两个骑士谁也比不上德尔·弗博骑士。要比也只有阿马蒂斯·德·加乌拉的弟弟堂卡拉奥尔才能比得上他。这个骑士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越,他不装腔作势,也不像他兄长那样爱淌眼泪。论武艺,他丝毫也不逊于他哥哥。
                              总之,这绅士整天埋头看骑士小说,夜夜秉烛达旦,白天看到黄昏,废寝忘食,劳心伤神,最后,终于失去了理智。他头脑中装的全都是书中读到的怪事,什么着魔中邪呀,打闹斗殴呀,决斗比武呀,伤残呀,打情骂俏呀,谈情说爱呀等等。在他看来,这一个个胡乱编织的故事,都是千真万确的,是世界上最真实的信史。他常说,熙德·鲁伊·地亚斯[7]是个非常优秀的骑士,但比不上火剑骑士。火剑骑士反手一剑,便将两个穷凶极恶、硕大无朋的巨人劈成两半。他特别喜爱贝尔纳多·德尔·卡比奥[8],因为他仿效赫拉克利斯用双臂扼杀地神的儿子安泰的方法,在隆萨斯巴列斯杀死了已着了魔的罗兰。他也常常称赞巨人摩尔甘特,因为他那一族的人个个都傲慢无礼,只有他和蔼可亲,很有教养。不过,在所有的骑士中,他特别偏爱利纳尔多·德·蒙塔尔瓦[9]。每当他走出城堡,掠夺他遇到的每个人的财物时,堂吉诃德由衷地喜欢他。使他感到最痛快的一件事是这个骑士在摩尔人聚居的地方,盗走了穆罕默德纯金全身塑像。对那个叛徒加拉隆,他恨不得对他狠击一拳,甚至对他的女用人和外甥女也不轻饶。


                              IP属地:安徽21楼2024-03-22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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