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的梦境萦绕在她的心头，一如往常一样。她站在虚无的边缘，追寻一个缥缈的声音。那是一张模糊的脸，一阵遥远的声音。她还记得她的脸吗？她还记得她的笑声吗？一切都似乎相隔了整个宇宙。她尖叫着、哭号着、乞求自己的记忆变得更清楚，不要让她被时间遗忘。但每一天，她都似乎忘记了蔚的一根头发、一个雀斑，所有的这些细节都慢慢消失了。
然而，今晚她并不孤单。范德尔、麦罗、克莱格、希尔科，他们的脸庞也渐渐离开。爆爆试图奔跑，但她的腿已经沉到了地下。
“不。”泪水夺眶而出。“我来了。等等我...求你了，等我一下。”
但他们听不见。在某种残酷的潜意识力量的愚弄下，她的家人一个个离开了她，只剩她一个人被困于此。
“等等！”爆爆尖叫着抓挠地面，她的腰部也被大地吞噬，她能感觉到它压在胸前，令人窒息，无处可逃，直到她无法呼吸。
直到最后，一切归于黑暗。

意识被拍回现实，爆爆喘着粗气醒来，大口呼吸着空气。谢天谢地，她又能呼吸了。她的额头上积满了汗水，皮肤下散发出难以置信的热量。
‘那只是个梦，那只是个梦’
她控制住呼吸，拨开脸上的头发，注意到自己缺失的左手手指。好吧，也不完全是梦。
“爆爆？”
爆爆惊叫了一声，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弹起来。她猛地转头，发现那只是艾克坐在床边，腿上放着一本打开的笔记。她松了一口气。
“你在看我睡觉？哇，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变态。”爆爆喘着气把身子撑坐起来。
艾克的脸涨红了。“什...我没有...”
“噫，开个玩笑。”她微笑地看着那个笔记本。“你在写什么？”
艾克眨眨眼，低头看了一眼书页，然后砰的一下合上。“没什么。”尽管他装出一副毫无破绽的漠不关心的模样，但爆爆可太熟悉他了，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展露尴尬，即便这个版本的他更善于隐藏。但当他站起来拿出一盘吃的时，一切其他东西都不重要了，她的肚子立刻发出一声期待的咆哮。
“我觉得你肯定饿了。”艾克对她肚子的叫声扬起眉毛，但她太饿了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刚把它放到她面前，她就一把拽了过来开始胡吃海塞。
从没吃过这么香的一顿饭。“哦老天哪，嗯呃嗯，我爱死你了！”爆爆沉浸在肉馅卷饼之中，吃得满手是油。她一根根舔着自己手指头上的残渣，注意到了旁边艾克震惊的表情。
爆爆咽下食物，擦了擦嘴。“哦，抱歉，我不是——”
“不不，没事，吃吧。”艾克站起来穿过房间调亮油灯。爆爆没花多久就把食物全部消灭了，现在她的胃因突然暴饮暴食而有些胀痛。房侧的窗户都是打开的，但外面只有黑暗，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睡了有多久。
“你和萨拉谈过了？”爆爆用裤子擦了擦手。天啊，这也太脏了，它被泥土和干涸的血液凝固，看起来像是很多年没洗过了。她的胸衣也同样糟糕，紧绷的皮革散发着火药和机油的刺鼻气味。
艾克停顿了一下。“是啊，她...很难不在你身上看到金克丝的过去，但她最终也理解了。我们也没找到伊莎的踪迹。”爆爆叹了口气，艾克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睡觉的时候，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
爆爆好奇地歪着头，艾克举起一套深色的皮革装束，上面带着扣子和枪套，让她想起萨拉之前穿的衣服。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个乌鸦面具。

“我想你应该想穿件更合身的衣服。”
“哇，我现在就像一个荣誉野火帮成员。”爆爆咧嘴旋转着手中的面具。“你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好的？”
“这以前是玛拉的装束，直到...”艾克的话语断在了这里，反正她也知道后面没说出来的是什么。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立刻瞪大了眼睛。“你...你在干什么？”
爆爆停下了脱裤子的进程，抬起头来。“呃...换衣服？”
他的脸上一片深红，立刻把身子转过去，嘴里不知道嘟哝着什么。
‘真可爱’。爆爆笑着想，脱下那条可怕的破裤子，换上艾克给她的干净深色工装裤。光是这条裤子本身就让她感觉更舒服了——让她想起了在家里习惯穿着的工装裤。
然后爆爆意识到她仍然穿着艾克的夹克，她不想脱下它，但她真的找不到借口了。所以她不情愿地把它整齐地叠在床上，肩上失去了那个舒适的重量。
在爆爆换衣服时，房间内陷入了近乎亲密般的沉默，唯一的响音只有衣服的沙沙声。她脱下胸衣，注意到了自己肮脏的皮肤——为什么金克丝不多照顾照顾自己？早些时候，她发誓自己发现一只虫子在她的头发里爬动。艾克的皮衬上衣很合身，就是有点小紧。她解开靴子上的粉色鞋带，穿上那双实用风的棕色鞋子。这套穿着比之前无聊多了，但她作为头号公敌，穿着自己的特色打扮四处乱跑显然不理智。最后，爆爆将乌鸦面具拉过头顶，紧紧贴住脑袋。
“我看起来怎么样？”她伸出双臂。艾克缓慢地转过身来，仿佛害怕她仍然半裸着。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看得她脸颊有些发热。“很好。”艾克咳嗽了一声，竖起大拇指。“没人会想到金克丝会穿这么无聊的衣服。不过，我们还得处理一下你的头发。”
对。爆爆捡起一条辫子，甩着它转圈。“我同意，这蠢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不知道她是怎么适应这玩意的。”
“你应该看看她战斗时的样子。”艾克交叉着双臂。“她毫不费力，我甚至觉得她的敌人都更可能比她更容易被辫子绊到。”
“你都记着？”爆爆扬起眉毛。他们究竟打了多少次？她半弯着腰，以一种不美观的姿势把辫子塞进皮衣后面。从逻辑上讲，她应该就近找一把剪刀，把那些可恶的东西剪下来。但爆爆确信这对于金克丝有着特殊的意义，这不是她的身体，她不能就这么毁坏它。

“那么，我们最好赶紧开始训练吧。”艾克说道。“腿好点了吗？”
爆爆在房间里行走测试了下，她在移动时仍然会疼，但基本上已经不影响走路了。“够用了。”再过一天她应该就能痊愈再次跑步了。在知道有一大批执法官搜捕她的前提下，能够跑起来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吧，我把你扶上滑板试试。”
接下来的是一个充满失败的漫长夜晚。在经历了无数次失去平衡并重回医务室后，她终于能在滑板上掌控自如了。她的腿很疼，也许这么快就在空中进行实际练习不是个好主意，但现在她们没时间了。如今她只想瘫倒在床上，直到朝阳升起。然而，爆爆注意到艾克的笔记本忘在桌子上了，好奇心战胜了她的疲惫。
当然，她去偷看了。
坐在床沿上，爆爆翻阅着书页，被华丽的素描迷住了。她知道艾克是个优秀的画家——那是当然，她把他所有的画作都收到了她的藏身处。但是这里的画真的很迷人，那些面孔、姿势、他周围的所有同伴。她认出了几个人，刀疤、萨拉、孩子们，都用细长自信的笔触勾勒而出。但最劲爆的还是最近的几页。
那是她。她睡着了，头发半遮着脸蛋，一张巨幅素描。还没完，还有些关于她的随意速写，她的微笑、她蹲在孩子们旁边、她仰望着天空。周围还有些注释，有些是单词，有些是完整的句子。
“真的是她吗？”
“如我们儿时一般的微笑。”
“？？？？？”
“爆爆？金克丝？”
“我疯了我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还有她的名字，在她熟睡的图画下一遍又一遍地书写着。一种奇怪的温暖充斥了她的全身，她把笔记本放回桌子上，带着一种新鲜的雀跃睡着了。

第八章 迎头赶上（3）
祖安烟雾弥漫的街道上，两道绿光划过夜空。在霓虹闪烁的建筑、阴影笼罩的楼房、纵横交错的塔桥之中有两盏灯旋转、下降、回升，从未远离对方。当速度更慢的那个转向失误或是开始扑向地面时，另一只总是立刻抓住她。
劲风席卷着面具，心脏砰砰直跳。在无数次的摔倒后爆爆在滑板上稳住了身子，她操控的越来越好了，比之前好多了，微光身体给了她控制平衡的手段。尽管这飞行体验可怕极了，但它真的太棒了。
她咧嘴一笑，身体前倾，在横跨一座小桥时加快了速度。艾克已经给她多次展示过这个动作，而她每次都摔了下去。当她以为她会跌在地上时，他总是及时赶来接住了她。这一次，她会成功的。
爆爆咬牙蹬腿。有那么一秒钟，她的身体失去了重量，上下颠倒的时间流动的无比缓慢。然后劲风再次袭来，她完成了360°绕桥滑行，在即将坠落前稳住了她的重心。
“YES！”爆爆挥舞着拳头，后面的艾克赶了上来。
“NICE！”艾克的声音被面具挡住了些，他的夹克（可惜的是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在风中拍打着，姿态完全放松，体现出他在滑行上的经验。她们骑行了一段时间，尽可能保持在高处，避开执法官的巡察。最后艾克示意她降落在附近的屋顶上。爆爆打起精神来——她还没完全掌握着陆的部分。
屋顶冲向她们，被附近一家妓院的紫色霓虹灯映照。她把重心后靠，但却太晚了，在冲下滑板时向前飞去。她的手臂徒劳地摆动着，靴子撞到屋檐边缘。时间似乎慢了下来，她的身体倾斜着准备坠落。
然后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腰，在她掉下去之前把她拉了回来，靠在了坚硬的胸膛上。爆爆吸了一口气，心跳加速。

“你还好吗？”温暖的鼻息骚挠着她裸露的脖颈。爆爆点点头转身，乌鸦面具的尖端从他胸前擦过。哇，她们是真的靠得很近。热量积聚在她的胸膛，她挣脱了艾克的怀抱，捡起翻倒的滑板。那么，为什么艾克让她们停在这里？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只要往边缘看一眼，爆爆就知道了她们的所在地。
几百英尺之下，福根酒馆矗立于此，病态的霓虹灯照亮了手持枪支四处巡逻的几十名执法官。一些队员将祖安人推倒在地说着什么，通缉令被推到人们的脸上。奇怪的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着蓝色的头发，就跟她一样。她是不是引发了某种狂潮？从这里可以看到坍塌的一部分屋顶，似乎是伊莎的手雷造成的破坏。
“该死。”爆爆呼出一口气。“藏身处...就在附近，我们现在不可能过得去。”
艾克走到她身边，无法看清他面具后的表情。“那么那孩子...”
“伊莎很聪明，她知道他们会搜查这片地方。”爆爆咬着嘴唇思考着，她几乎都不算认识这个孩子，她究竟TM会躲去哪里呢？祖安可不是一个小地方。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她没被执法官抓住的情况下。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我们会找到她的。”艾克说道。“执法官一两天之内就会离开这，届时我们再来看看藏身处。”
爆爆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我们去看看上次我和她分开的地方——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了。”
艾克点了点头，把滑板踢到起飞的位置。旁边的爆爆也登上滑板，稍微挥舞了下双手保持平衡。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这么快就掌握了。”艾克的声音里充满了钦佩。
尽管他看不见，爆爆还是冲他一笑。“是嘛？那就看你能不能追上我了。”
艾克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幽默。“那我就跟在你身后了。”
说完，他们又回到了烟雾弥漫的空中，两条绿色的光路盘旋着消失在夜色里。

二人走下滑板降落，绿色的烟雾在靴子旁升腾，这种气体似乎并不容易蒸发——相反，它聚集成一层更厚实、而且肯定有毒的气层，笼罩着周遭的鹅卵石地面。爆爆皱起了鼻子，想起了那时喉咙和眼睛的灼热感，以及夺眶而出让眼睛都睁不开的泪水。
“这就是她救你的地方？”艾克边走边问，厚厚的烟雾缭绕在他的腿间。“他们用了灰瘴？”
灰瘴，这就是那种化学武器的名字。爆爆很感激面具保护了她的呼吸。“皮城现在都在用生化武器了？”她厌恶地问道。“这里的空气已经够糟的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把整个底城都毁了的。”
艾克叹了口气。“我知道。不过，这在驱离群众上很TM有效。凯特琳不在乎我们是否喘不过气，她们只专注于镇压人群。”他对她歪歪头。“以及抓住你。”
爆爆眨眨眼。“凯特琳？那是谁？”
“新的战争指挥官。”艾克说道。“她是那个主导追捕你的人，以及致力平息祖安的起义。”他的声音里带着苦涩。“她和她的突击队一直在底城肆虐，我从没想过蔚——”他停顿了一阵子，爆爆希望面具没有遮住她的脸，那样至少她还能观察下他的表情。“算了，我们还是专注这个吧。”艾克从她身边走过。
爆爆把他的卖关子抛在脑后，跟着他深入街道。“伊莎？”她在诡异的寂静中试探性地喊道。
安静。她们继续深入，艾克留下来检查垃圾堆周围，而爆爆则向前搜索，接近那个上次被执法官逼入死路的小巷。她紧紧地抓着滑板准备当作临时盾牌，以免有什么嗜血的暴徒从角落里跳出来。
“伊莎！”爆爆再次双手作喇叭状喊道。“是我！金克丝！”
唯一的回应只有她的回音，回荡在小巷斑驳的墙壁上。她冒险更进一步走入黑暗，绕过拐角，来到通风井所在的地方。除了一块巨型金属板堆在角落之外，情况和之前基本相同，看不出什么区别。
就在她准备转身，承认搜索无疾而终的时候，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堆积的垃圾和空盒子上有一条粉色的小线，那是一个画出的箭头，向下指向排水管的小开口。
爆爆蹲下来，从水管里抽出一张折叠纸。她充满希望地解开面具挂在脖子上，仔细看清上面写的小字。
“河”，下面画了一个幼稚的涂鸦：伊莎和爆爆从阳台跳到淡蓝色的水里。“藏身处被猪猪拦住了”。

这是给她的信息。她的心里充满兴奋，把纸条塞进口袋，戴回面具。即使只脱了几秒钟，她的眼睛依然被脚边盘旋的有毒气体所刺痛。
这回有方向了，爆爆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开，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再一次，出于某种超人的本能，她的身体在某人开枪之前就移动了，旁边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冒烟的弹孔。爆爆猛地抬起头，看到那位狙击手在楼顶上重新装弹。
‘该死’
旁边那块奇怪的金属板被掀开，两名执法官举枪跳了出来。
“举起手来！”其中一人叫喊道，面具后的声音模糊不清。“趴到地上！”
‘这是一个陷阱’
她的心跳加速，丢下悬浮滑板，举起双手在两个枪口前缓缓后退。执法官的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小时候的仇恨情绪再次涌起。
远处传来一声喊叫。‘艾克’
“立刻趴到地上！”第一个执法官再次喊叫，把枪管逼得更近了。爆爆缓缓弯曲膝盖，但第二个执法官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射出一个金属装置，涌动的能量噼啪作响。
电流穿过她的身体，灼烧着她的躯干，每一块肌肉都收紧。爆爆无力阻止自己跌倒在地，张嘴发出无声的尖叫。忍受似是无尽的痛苦之后，金属棒被拔出，她的身体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不幸的是，她几乎完全没注意到刚才第一个执法官已经把她的面具撕下。因此当她吸气时，脸上盘旋的烟雾立即灼热冲击入她的感官，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玛德，我们抓到她了。”第二个执法官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如此残忍。“喜欢这个吗，哈？”他蹲在旁边，再次把金属棒刺入她的皮肤。“现在还算是底城象征吗，嗯？”
电流再次穿过身体，剧烈的疼痛。他再次拔出它，得意地嘲笑着在地上蠕动的爆爆。
‘停下’，她试图说话，但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每一块肌肉都不听指令。爆爆睁开眼睛，透过执法官的腿，她望到了小巷尽头之处。
“铐上她。”上方的男人说。“我来准备注射器。”
‘注射器？’生命力重新回到她的四肢，爆爆咬紧牙关试图撑起身子。一想到他们可能给她注射的东西，她就恐惧地发抖。

“哦，还想再来一下，哈？”年轻人吐了口唾沫，再次举起枪，语气中带着狞笑。伴随着噼啪作响，爆爆闭眼准备迎来又一次电击。
一道光从小巷口冲来，艾克在悬浮滑板上举起钢管，飞过小巷狭窄的空间。
一股粉色能量贯穿她原本虚弱的四肢，她翻身以闪电般的速度踢向年轻执法官的脸，他大叫一声倒下，枪也掉落在地。另一个人的脸则与艾克的钢管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艾克的身形骤然拔升，从死胡同直飞而上。爆爆一闪而去，抓住了执法官掉落的泰瑟枪。
年轻的执法官呻吟着撑起身子，爆爆把金属棒射入了他的身体，满意地看着他在地上抽搐。枪声从高墙之上响起，被艾克以不可能的动作躲开。她戴上面具冲刺而前，再一次躲开狙击手的射击，抓住自己那块滑板当作盾牌遮挡身体。
又一声枪响，子弹穿过滑板而过，几乎打中她。旋转的扇片停了下来，爆爆知道它被打坏了。她扔掉滑板，抓起一支掉落的步枪。一瞬之间她的本能掌控了全身，粉色的能量在眼中闪烁，她举枪瞄向上方的狙击手。
砰！
狙击手惨叫一声，他的手臂被打了个对穿。下一刻，艾克来到了她的身边，抓住她的手臂，身躯挡住了后面的执法官。
“上来！”爆爆跳上滑板，本能地躲开下面伸来的年长执法官的手臂。注射器没扎到她，却扎进了艾克的腿上，艾克痛哼一声把他踢开。爆爆双手揽住他的腰，二人一路翱翔而去。
当艾克带着她飞出小巷在空中盘旋时，身后一个红色信号弹射向天空，这一定是为了提示其他执法官。爆爆的手抓得更紧了。
艾克之前是真的很照顾她，因为他现在的飞行方式让刚刚二人的旅程仿佛是慢速气垫艇。爆爆在高速运动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抱着他，祈祷着她们不会撞上什么。四周的霓虹灯混闪成一片五颜六色的模糊。
她的四肢仍然在刺痛，泰瑟枪的幻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她。前面的艾克身体向前倾斜，脑袋往下垂去。滑板开始下坠，几乎撞上一个阳台。
“艾克？！”爆爆被她们跌落的速度吓了一跳。没有回应。然后她想起了那个注射器。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再有几秒钟，她们就要撞上地面了。爆爆尽可能把重心向后靠，把艾克虚弱的身体抬起来。滑板向上翘起，在坠落之前重新维持了平衡。
她们在开阔的街道上方翱翔了几十米，下方不时有人经过，也包括一些执法官。
“艾克！”她独立控制一块滑板已经够难的了，更不用说还抱着一个昏迷的人。爆爆试图扭转方向，但失衡的重量让她难以掌控。在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滑板已经失衡翻转，把她们甩飞而去。
她们直撞上斜屋顶，从屋檐翻滚到相邻的小巷。世界天旋地转，她的胃部翻了个底朝天，直到幸运地撞上了某个柔软的东西为止。
爆爆就这么躺着，疼痛传遍她的全身，她喘着气在垃圾袋里挣扎着呼吸。爆爆不想知道袋子里装了什么黏稠的物质来缓冲她们的坠落——这里的气味已经够恶心的了。
她呻吟着抬起头，把身子撑起来。这条小巷基本上被遗弃了，只有一个女人靠在墙上抽烟。看到爆爆从垃圾堆里滚出来，她显然非常震惊，赶紧拖着脚步离开了小巷。
爆爆忍受着身体的疼痛站了起来，转身看着一动不动的艾克脸朝下趴在垃圾袋上。她捡起他掉落在地的面具挂在腰带上，跪在他身边，把他虚弱的身体翻过来。
“艾克！”爆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摇晃着他，但却没有回应。他的脑袋像布娃娃一样耷拉着，眼睑半垂，还未完全闭上。她顿时慌了神，拉起他的裤腿。左小腿上一道深绿色的血线从刺痕一直蔓延至皮肤下。
爆爆的心脏砰砰直跳，抓住手腕抵住他的脉搏。稳定，但缓慢。她只能希望这是某种镇静剂——毕竟如果他们想让她死，那早就可以开枪了。
后方传来喊声，爆爆往后瞟去。街上的执法官们正四处奔跑、发号施令。
她们必须赶紧躲起来，要快。
她咬着牙把艾克的胳膊扛在肩上，挣扎着站起来，在他的重量下摇摇欲坠。微光之力唤起，眼中燃起粉色，她感觉身体更强壮、脚步更稳健了。一只手搂住他的腰，爆爆蹒跚地在小巷里行走。转过拐角，一条短楼梯通向霓虹闪烁的地方，反射在一堆人的脸上。他们围在大门周围抽烟或是喝酒。她猜想这些人要么是保安，要么是吃了闭门羹。门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某种欢呼声。

她紧紧抓住艾克，踉跄走下楼梯，摇晃地走向门口站岗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对她发出嘲笑。“滚开，小姐，把那个醉汉也带走。”
她眯起眼睛，用空闲的那只手摘下面具瞪着警卫，刘海垂到闪亮的粉红瞳孔前。“现在就让我进去。”爆爆发出威胁，决定赌一次。反正要么被他们杀掉，要么被追进小巷的执法官折磨。
他俩像被蛰了一样连连后退，嘴巴张大。说话的那个人低下头颅为她开门。她为这次成功的恐吓感到满意，撑着艾克走进大门。
噪音袭击了她的感官，成百上千的咆哮声传来，擂台铃声响起。真该死...不过至少这是一个完美的藏身地，她厌恶地皱起脸。
这是一个类似于角斗场的窝点，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为下面发生的一切欢呼。看台呈对角线倾斜，让后排的观众也能一览无遗。但几乎无人坐在后排，所有的观众都挤在最靠近深坑的前排狂欢区。爆爆把艾克抬起来，朝角落的阴影走去，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她在两个分享香烟的奇妆异样女人身旁找到了一个位置，把艾克放倒在旁边的座位上，疲惫地发出呻吟声。她弯下腰，准备把面具重新戴回他的头上。他看起来就像平静地睡着了一样，白色的颜料微微被染脏，嘴唇微张，脑后的脏辫也散开了。
爆爆忍不住抚摸着他的脸颊，叹了口气。哦，她是多么想念她的男友。然后她将面具戴在他的脸上，这样就不会有人察觉这儿有人昏过去了。
前方的咆哮声越来越大，几百人在空中挥舞着小卡片——大概是赌注。出于好奇心，爆爆站在长凳上，视野越过前方观众的头顶。
下面的坑里有两个人在对峙。一个是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男人，身上纹着猛虎，脸上沾满鲜血。另一个女人同样肌肉不凡，留着剪短的黑发，胸前缠着绷带，爆爆能看到的只有她整背的纹身。虽然那个男人是她的两倍大，但她正一拳拳蹂躏着他，背部强健的肌肉伴随着每一次发力而收缩。
呵，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随着咆哮声越来越大，那人踉跄地扶住自己显然已经断了的鼻梁，笨拙地向前挥拳。但女人显然动作更快，下倾躲过攻击，连朝他肚子打了几拳，最后以一记精彩的上勾拳作为收尾。鲜血飞溅在地，那人倒了下去，失去知觉。
人群变得更加狂野，房间在他们的欢呼声和嘘声中摇晃着。那个女人转向爆爆那一侧，举起沾满血的拳头迎接胜利。
她的脸上如戏角般涂着两道黑色，脖颈肩上也全部涂黑，发梢闪耀着几丝红色。“粉末蓝”色的眼瞳闪耀着胜利的光芒，但唇齿之间尽显怒意。
不，这不可能。
世界突然间崩溃了。爆爆跌跌撞撞后退撞到墙上，肚子在震惊中翻腾。她任何时候都能认出她，即使年龄已经天差地别，即使她现在被黑色油彩和情绪化的风格覆盖，即使她现在还活着。
因为那是她的姐姐。那是蔚。

劲爆尾杀！爽到了嘛~我马上又要出差一个星期，刚好作者也只更新到这还没新章节，那么就休一段时间了先

“那是把枪吗？”她听到凯特琳的声音，注意到她语气中夹带的惧意。
“那是把枪吗？”金克丝用嘲弄的口音重复道，转过身来假装对着凯特琳微笑。“这只是个玩具，哈哈！”她把枪举起来，这堆拼凑在一起的自制玩意有助于证实她的说法。“你看，我想成为像你们一样的执法官。嗯，那么我应该怎么找出人群里的坏人呢？”金克丝若有所思地拍拍枪，眼睛扫视着过往的上城人。凯特琳张开嘴，但金克丝立马打断了她，对着轮椅挥舞着手枪。“那么，你是怎么了？”
凯特琳的眉毛皱成一团。“那不关你的屁事。”她冷冷地回道，抬起鼻梁。“现在，你还想干什么？还是说你要继续骚扰我？而且，显然你并不知道，在公共场合携带假枪支也是违法的。”她厌恶地抽了抽鼻子。“我能把你抓进去。”
“老天爷啊，凯特琳！”金克丝翻了个白眼靠在墙上。“她可真会挑人啊，呵？”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凯特琳继续发出责难。“你说的‘她’是谁？”
“算了。尽管我很享受我们的聊天，但我还有水晶追踪的大事要做呢。虽然我很乐意接受你的帮助，但我正赶时间。”金克丝对着轮椅咧开嘴，想象着现实世界中的凯特琳开着轮椅追在她的身后，这也太有趣了。这可不是个皮城独裁者的好形象，不是吗？
“等等！”凯特琳露出惊讶的表情，脑海中的齿轮飞速转动，瞬时间读出了她言语中的暗示。“你在追查杰斯的作品？水晶...九年前的爆炸？等等...”
凯特琳好奇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瞪大了眼睛。“是你。你当时也在场。”
金克丝叹了口气。“被你逮住了。”她举起双手假装投降。“那么，再见。”
就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凯特琳盯着她们头顶上修复大洞的木板。“你...我记得你。”
‘别跟我说她当时也在场’。金克丝的眼角抽了一下，这也太老套了。
“你是其中一个小偷？”凯特琳的话几乎证实了她的想法。金克丝交叉双臂叹了口气，现在她不得不和这个愚蠢的上城人再聊一会了。

“对，我可记得太、太清楚了。”金克丝夸张地挥舞着双手。“看着姐姐死在我的怀里，我得了永久性的精神创伤，诸如此类的东西，把我搞得一团糟，哈哈！”她转动着手里的枪。“说真的，什么神经病会把炸弹放在家里？”
“对不起。”凯特琳的脸庞因悲伤而皱起，而且她是真心的，这让金克丝更不舒服了。“我真的很抱歉。当时我也在场，你看，而杰斯...他...”她望着金克丝身后那座可怜的小纪念牌，伤痛让她的表情绷紧。
“你认识他？”金克丝扬起眉毛。
“是的，我的父母是他的赞助人。他对我来说就像哥哥一样。”
“看来我们在那栋房子里都失去了兄弟姐妹哈？真巧。”想到她们有着这共同点，她有些反感。“哦哦哦哦，这就是你惨成这样的原因！”金克丝笑着喊道，她一想到小小的凯特琳被炸飞在天，倒在什么华丽的地板上下身瘫痪的样子，就涌起阵阵难绷的乐趣。
凯特琳叹了口气，没有生气。“是的，爆炸使我腰部以下瘫痪了。不用说对不起，也不用可怜我——我整天听这话听惯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沮丧，但随即她停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自己是在和谁说话。“不过，我猜你应该觉得这很有趣吧。”
金克丝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样。“啥，我吗？”
凯特琳扬起眉毛，还是没有生气。上城人给残疾人的装具真是华丽。在祖安，如果你跑不了，那就用枪；如果你手臂断了，那就换个新的；如果你的手指被炸掉了...
一阵怒火涌上喉头，她把拳头攥紧，感受那曾经丢失了的正常手指，抚摸皮肤和骨骼，毫无瑕疵。得知凯特琳现在也遭受了身体损伤，而且是更严重的残废，让她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而随之而来的是愤怒，皮尔特沃夫的生活过的太安逸了，以至于一个女孩坐上轮椅都能引起议会的震动。
这些人从未有过其他的奋斗和挣扎，不能行走毁掉的只是他们优越的生活，而不是为生存而奔波的能力。凯特琳的轮椅就像其他所有皮城的东西一样——华丽花俏，吹嘘着自己的高雅，支撑着孱弱的孔雀楼阁。镀金镀银卷成花朵，紫罗兰花瓣缠绕在扶手上，荒谬至极。金克丝轻蔑地瞪着那椅子——一个轮子就足以支付一个生病孩子多年的治疗费用。她的手指在枪柄周围抽搐，渴望动起来，把那该死的东西拆成碎片，扔进假惺惺地宣扬无障碍通道的议员的眼睛里面。
毕竟这玩意只适用于那些负担得起的人，其余的人在泥里面打滚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