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多用了点力,说着让一下让一下就跑了出去,挥着手大喊:“嘿,迹部景吾。”用日文的。他这样的大忙人不接管他爸的公司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想我了?呸呸呸,少自恋了。
前面走路的背影停顿住,然后回过头来,往四处回顾了一下,接着又眯了眯眼睛。现在是冬天,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看起来与这个吵杂的肮脏的地铁站格格不入,我看他迷茫的眼神还在地铁站四顾,我就急了,匆匆忙忙跑到他面前挥了挥手,“迹部景吾,忘记我了么,这么不够哥们儿。”话出口我就后悔了,一急就忘记他是日本人竟然用中文就说出来了。“高临风。”他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说道,接着又低下头紧闭了会儿眼睛。抬头的时候叫出了个陌生的名字:“忍足侑士。”
我怒了,“你眼睛有问题么,你一开始不是说对的么。”虽然对他把我认错有点怒,但对于他整个精神状态上的浑浑噩噩我更加地担心。
但在他下次抬头看我的时候,他便恢复了以往的感觉:“高临风,谁允许你这种语气与本大爷说话的。”我一拍他的肩膀,“嘿,你还认识我,你的中文说的越来越溜了。”
我们寒暄着走了段时间,我突然想到他恍惚的时候叫我的名字,我问他:“那个,忍足侑士是谁?我们长得很像么,你都把我叫成他了。”我说道后来语气越来越打趣,领着包的那只手开始转着包玩儿。
他说:“不好意思,我眼睛最近很疼,我近视了。”词语之间闪闪躲躲的。既然他不想说就算了,老子人道主义着呢。“你的视力这么好怎么会近视呢?”我看了看他的眼睛,眼睛下面的泪痣格外漂亮,映衬着的眼睛也有着美好的弧线,我认识他那会儿他视力可是双2.0啊。难道是工作的压力太大大到让好好一个优等生感觉到用眼疲劳。
我还以为他的眼睛是永远不会坏的。迹部景吾跟那个时候相比,总觉得整个人阴沉了很多,我认为我们相遇能撞出重识的火花,看样子我错了。
我们一路走,口中呼出的白色的气散了的样子颇为好玩。迹部景吾并没有打算说话的迹象,像我这么聒噪的人不说话简直是要把我憋死,于是,在我不知多少次把气呼到手上然后感觉到手中点点温暖接着又马上消失后,我再次开了口。其实这话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我们之间实在太沉默了,这是我问这个问题的其中的一个理由,更深层次的是,迹部的这次遇见,实在留给我太多的疑问了。粗略的想就有两个,一个忍足侑士,还有个就是眼睛近视的问题。其实我这不算八卦,对于一个朋友要有最起码的关心之情。
我有所犹豫,便把声音放低了:“迹部啊,你似乎沉默了很多。”记得大学那会儿,那整个人就好像是发光着的一样,那种感觉,就是整个人群中,你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出挑了,他那时候满脸自信的样子。现在,还是无法抑制住的光芒,但是眼睛中总有情不自禁所流露出的淡淡伤感的气氛。
“……你想多了,本大爷……”他的话说到一半就没有说下去,我把目光转向他,他专注地揉着眼睛,一股操劳劲儿,看着很让人心疼。我急切地问:“迹部你没事吧?”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但之间隔两秒,他用比之前都洪亮的声音说:“高临风,我最近总是出现幻觉,我的眼睛不对呢还是我的心不对了!”
“本大爷怎么是变成这样的。”
“是我太渴望见到那个人了么。”
“我都离开日本了,就是想静静,却愈加静不下来。”
我站在他旁边听他说着,每句话都带着哽咽的腔调,依旧是很凌乱的思路,但似乎能理出个头绪来了。就是说,他来这里,是为了一个人,他变成这样,也是因为那个人。而且那个人很可能是叫……叫什么来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