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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善变——藤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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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好多人没看过《善变》,特贴上来与众人分享!


1楼2011-01-11 21:37回复
    “你一个人带——这么小的孩子?”颜染白震惊地看着他买的东西,那都是一岁以下的孩子专用品,“你还要工作呢,孩子怎么办?是……你的孩子吗?”
    江夙砂微微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声音好似随时会破裂的琉璃,“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颜染白一时惊诧得不知道该接下去说什么好,这个人娇怯得一点都不像个能够照顾好别人的样子,他连他自己都照顾不好,柔顺得像完全没有主见一样。
    “嗨!”江夙砂轻声应了一声。
    “我……我能够去你家里看看吗?虽然我也不会照顾孩子,但是……”颜染白看见他无助的眼神,一种无端的母爱冲上头脑,“但是至少能帮一点忙,而且你今天受伤了,说不定需要人照顾。”说完了,她心里又叹了口气,她应该回家写作业的,向来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直线的她居然第二次提出要跟着这个男子走!可是看他的样子,实在不能让人放心啊。
    江夙砂慢慢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微笑有浅浅的温暖,“嗯,谢谢。”
    “不用说谢谢,我是你的声迷,能够见到你已经很福气了。”颜染白轻笑,心里补了一句:可惜你和我想象的差太远了。
    江夙砂的房子,坐落在千足市郊区的贵族区,这里都是一栋一栋的别墅,大部分都是伊贺颜大学里面贵族子女的校外“宿舍”,能够在风景如画的千足市郊购置不动产,本就是身份的一种显示。江夙砂和颜染白想象的一样,住在非常奢华的地方。
    但房子的风格和她想象的却完全不同。颜染白背着书包望着江夙砂别墅的装演,有些目瞪口呆。江夙砂本人和广播剧里面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这房子和江夙砂给她的印象也完全不同。
    这是一栋风格奇特的房子,夸张的雕花和高耸的雕塑,黑色大理石做成奇怪扭曲的形状,抽象得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摆放在门口一边。大门上弯曲的欧式镶嵌画,色泽奇丽怪异,光怪陆离。这房子说是什么摇滚歌星住的或许她会相信得更快些,它完全不适合纤细精致的江夙砂。
    仿佛感受到她吃惊的情绪,江夙砂有些不安,“对不起。”
    “不,不。”颜染白笑着,“虽然我觉得有些奇怪。这些都是你自己设计的?”
    江夙砂好似想了想,“嗯……”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咯拉”一声打开了门。
    颜染白的微笑瞬间冻结在脸上,她瞪大眼睛看着门内的情形,僵硬了大约十秒钟,然后回过头来看江夙砂,那表情就像突然见到了鬼,或者是身边的江夙砂突然化成了妖怪。
    “哇哇——哇——”门内清晰地传来婴儿歇斯底里的哭声,可能再哭下去大概嗓子会出血然后死掉。
    颜染白脸色苍白地看着门内,只见桌翻椅倒,到处都有用刀子划过的痕迹,地上有无数的纸片,看着被电风扇吹起来的片片文案,那大约都是江夙砂配过音的广播稿或者动画稿,一个极小极小的婴儿在无数纸片的覆盖下哭,哭得声嘶力竭,已经不知道这样哭了多久了。


    6楼2011-01-11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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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夙砂——难道是个疯子吗?颜染白脸色惨白,狠狠瞪了身边纤细美丽的人一眼,冲进去把孩子从地上抱起来,东张西望地从浴室里拉出一块浴巾把婴儿包了起来,“你……你……”她瞪着江夙砂,却因惊愕过度而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江夙砂略微不安地退后几步倚着门框,那声音几乎是“泫然欲泣”的,“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不是我做的……”
      颜染白僵在这被风扇吹得满天纸片飞飘的房间。她陷入了一个疯子的世界,谁来救她?为什么声音这么好听的人居然是个疯子?这孩子说不定是他从哪个母亲的怀里抢来的,她神经质的幻想立刻发作起来,前南自语着:“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
      “对不起。”江夙砂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疯子,他怯生生地道歉,“对不起……”
      “你……还清醒吗?”颜染白倒抽了一口气,“我们应该先照顾好孩子,你……你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好吗?”
      “嗯。”他立刻微笑了,顺从地把婴儿的衣服递过去,还耐心地解开了包装袋。
      看来他的情况还不严重。颜染白把婴儿放在沙发上,先给他穿上一套衣服,换上一块新的尿布,然后问:“有热水吗?”
      “嗯,我出去的时候热了牛奶。”江夙砂转身去厨房,过了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装着温热的牛奶的可爱的婴儿奶瓶,他把奶瓶递在颜染白手里,轻声说,“是新鲜的无菌奶。”
      颜染白有些呆。他像疯了又不像疯了,为人很斯文,甚至有些怯弱,做事很细心,甚至很温柔,可是看这屋子的状况,实在不可能是正常人做出来的事。那些满墙乱划的刀痕,被削成一片一片的文件,完全可以透过这些刀痕看到主人那个时候是多么疯狂了。
      定了定神,颜染白专心给哭累饿坏的孩子喂奶,
      “这屋子怎么能住人呢。”她尝试性地试探江夙砂是否正常,“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是故意的。”江夙砂有些恍惚,“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
      “真的不是你做的?”颜染白脸色白了白,“那是谁做的?”
      “我……我不知道。
      江夙砂看起来简直有些“害怕”她了,那无助的眼神几乎让她觉得自己正在欺负一个受伤的孩子。
      “你和孩子暂时住到我家里去好吗?这里太乱了,可能要请专业的装修公司重新装潢才行。”颜染白定了定神,她一下子捡到了两个娃娃,一个婴儿也罢了,还有一个似乎是神志不清的美少年,这下子她单纯安静的日子该结束了。
      “嗯,对不起。”江夙砂依然温顺,仿佛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要有人命令他向东他就向东,叫他向西就向西。
      颜染白悄悄叹了口气,“那么把门关了,拿了必要的东西到我的公寓去休息吧,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
      所有的东西都被毁了,电视、挂画、沙发、床铺……所有的东西不是被砸破就是被刀划破,简直就像一间鬼屋。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就已经在颜染白的家里了。
      她家是一间两房一厅的公寓,父母去世以后,一间房做了她的书房,里面摆放着无数书籍和她的电脑,另一间房是她的睡房。现在她把婴儿安置在她自己的床上,和江夙砂坐在大厅里喝茶,一边考虑着如何处理目前混乱的景况。
      “江先生……”
      “叫我夙砂好了,别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夙砂,我想问你是不是最近受到什么刺激?为什么……嗯,为什么你家里会弄成那样?”颜染白给夙砂倒了茶。
      “不是我做的。”江夙砂双手捧着茶,轻声回答。
      颜染白突然有些愤怒,“不要逃避了,你家里可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不相信一岁都不到的婴儿会拿刀。夙砂,你现在住在我这里,至少我应该了解你究竟出了什么事。”她眼神清正地看着江夙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家里绝对不容许你拿着刀到处乱划,如果你做出了那种事,我会立刻报警的。”
      江夙砂的眼神变得极度吃惊,他愣了足足有两分钟,“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颜染白一刹那只觉得匪夷所思到了极点,惊诧莫名地看着他,“你不记得孩子是怎么来的,也不记得家里为什么会变成那样?那么之前呢?今天早上、昨天早上、前天早上你在做什么?”
      


      7楼2011-01-11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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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江夙砂立刻反应,“我去了录音棚,前天参加了一个电视座谈,那是我的第一个电视座谈。”
        不错,江夙砂在声优界名气很大,但很少接受采访,更几乎不在媒体上露面,否则以他如此出色的长相,不仅是声优界,连演艺界都会关注他了。
        颜染白追问:“参加电视座谈以后呢?”
        “我开车回家……”江夙砂慢慢回忆,“一直在开车……”
        “那车在哪里?”颜染白继续追问。
        “车?”江夙砂怔了一怔,“我……我不知道……”
        “开车以后呢?”
        “我开车,然后遇到了一个朋友。”江夙砂怔怔地说,“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你想清楚,到底是哪个朋友?”颜染白几乎要摇晃他了,这是关键的一点,只要他突破了,一切事情就都清楚了。他遇到朋友之后肯定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才变成了这个样子。车子也不见了,还多了个孩子,只要问他的那个“朋友”一定能清楚。
        “我……我……”江夙砂有些害怕地看着她,不安地握着茶杯,那双无助到了极点的眼神,让颜染白几乎都有犯罪感了。她慢慢舒了日气,再逼下去他大概就要被她吓坏了,他是个像琉璃水晶一样轻轻一磕就会碎成一地的娃娃,什么都承担不起,“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吧。”她叹气,指指里面的洗手间,“先去洗个澡,我来做点东西吃,别太紧张。”
        “嗨!”他低声回答,乖巧得像只猫儿。
        过了半个小时,颜染白煮了两碗泡面出来,打开厨房门的时候江夙砂已经洗完澡出来,正给那个婴儿喂奶。他的容貌纤细美丽得犹如琉璃,抱着孩子站在窗前,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微微有些迷惘地看着窗外,全身上下流露着一股温柔的母性,还有一份怯生生的孤独。
        颜染白叹了口气,真是让人无法丢下他不管的人,奇怪他以前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吃饭了。”
        “啊——”江夙砂如梦初醒般地回头,轻微有些不安地解释:“他……他饿了。”
        “我知道。”颜染白展颇一笑,“是我不懂得照顾孩子,你比我还细心。”
        “嗯……”江夙砂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安静地坐下吃面,连好吃不好吃都不说,只是乖巧地吃面。
        傀儡娃娃!颜染白苦笑,要人家拉一下线才做一个动作,不询问的话就没有反应,“看不看电视?”她试探地问,也许做声优的是不屑看电视的吧?电视里太多配音的声优都是常见的同行,可能看起来会没有美感。
        “嗨。”江夙砂的筷子停了一下,轻声回答。
        “你平时看什么电视?”颜染白打开电视机,一台一台地搜寻节目,八点钟正是电视黄金时段,每台都在演着如火如茶的爱情故事。
        “我不看电视。”江夙砂轻声说。
        “我平时也不看,我喜欢看书。”颜染白微笑,“看电视总觉得没有幻想的余地,不如书本或者广播剧有想象的空间。”
        “嗨……嗯。”江夙砂轻轻应了一声,有点漫不经心。
        “坠落如画——生死悬崖,赎罪而生的十字架。多少年!擦肩回家,面对同一个衣架……坠落如画、生死悬崖,闪烁泪光的十字架。他和她,血中纱,交叠在彼此的尸体下啊——”突然电视里传来熟悉的歌曲,颜染白微微一呆,把节目选定,仔细一看,是音乐娱乐台的八点强档的一个艺人采访节目,采访的正是江夙砂。
        微微拂下脸颊下缘的柔顺的发丝,容貌纤细漂亮,整齐的西服,电视上的人赫然是江夙砂,可是电视上的江夙砂和她身边这一个完全不同,第三次完全不同的感觉。江夙砂——这个她自从遇上了就变幻莫测的人……
        怯弱纤细的人、摇滚风格的房屋,还有他这电视上的形象,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身边这个精致纤细的琉璃娃娃当真就是真正的江夙砂吗?


        8楼2011-01-11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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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帖子要审核,看来一天的字数太多了!
          接下来夙砂继续放毒气~~~~


          11楼2011-01-11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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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怒气冲冲地走进自己的书房,关起门来写她要发给散文杂志的稿子。一怒之下,她开始写一篇恐怖的鬼故事,发泄心里忿忿不平的情绪。
            夜色漆黑如墨,正下着倾盆大雨。透过白花花的雨幕,闪电和黑云龟裂天空,望不见任何一颗星星,月亮却分外妖异清明。雨夜之月……不祥之兆。夜里十二点,城市安眠的时刻,远远的闹市内的霓虹灯依然在雨幕里闪烁着很女人的颜色,仿佛艳妆少女的媚眼。
            圣手街第五十五号巷,一个人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穿着一件长外套在雨里走着,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这个人身着黑色西服,同款式的外套,留一头乌亮笔直的长发,那长发在颈后用白色缎带扎了一个蝴蝶结。
            脚步声响,这个人一直走着。小巷没有灯光。
            “呜呀——”一声怪叫,小巷深处屋檐底下躲雨的一只乌鸦突然拍翅飞起,“呜呀呀”地冲进了雨幕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
            乌鸦的翅膀抖起一片雨水,浑圆摇曳的水珠在空气中荡漾着形状,在笔直下落的雨幕中另类地扩散,最终摔到了一个人头上。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下滑,围绕着凌乱的卷发慢满聚集,最后滑落到地上。
            “嗒、嗒、嗒”的脚步声正在逐渐临近,大约只要五分钟,那个人就会走到这里。
            一片死寂。也许这里躺着的本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活人。这样倾盆大雨的夜晚,除了死人,还会有谁在如此偏僻的青石小巷里淋雨?
            她写着恐怖的故事,心情渐渐好起来,死人、活人……如果真的有能够穿越死亡的神袛就好了,如果像今天这样混乱的雨夜,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就好了,可惜……神——终究只停留在笔下,而不是身边。她其实有些羡慕江夙砂,他任性地抓住一个人作为依靠,而不管也不在乎被他依靠的人是否很痛苦。如果今天不同情他就好了,她敲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不可能的……无论怎么样。纤细脆弱的江夙砂也好,偏激放浪的江夙砂也好,他都有一种完全不能让人抛下的感觉——那感觉诡异得令人心痛,仿佛他身上深深镌刻着一句话:如果你不救我的话,我就是被你害死的。
            他其实非常脆弱,却任性到让人愤怒的地步,但是即使是天大的愤怒,也无法让人抛下这样一个即使怨恨也还依赖你的人。菟丝子一样的江夙砂,不会管宿主是多么痛苦,他必须依赖一个人而活。
            厨房传来清洗碗盘的声音。颜染白微微叹了口气,那个奇怪的男人,纤细而又狠毒、天真却又堕落,任性得一塌糊涂,却有时候像孩子一样听话。不知道让人是气、是恨、是恼、还是怨?她真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在这个和她一样大的男人面前,完全成了像引导他全部生活的母亲一样。
            “乓啷”一声,颜染白正在发呆,他好像打破了什么东西,听到声音越发烦躁,索性停下不写了,走到厨房,“你在做什么?”
            打破了一个碟子的江夙砂呆呆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打破碟子的时候碎片无巧不巧地划过手腕,血正慢慢渗了出来。猛地听见颜染白怒冲冲的声音,他居然有些心虚,把手腕藏到了背后。气息有些不稳,“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颜染白看着他把受伤的手腕藏到背后,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歪着头看着他藏在背后的手,半晌才说:
            “我刚才只是想到过世的爸爸妈妈,非常讨厌想要自杀的人,死掉的人如果知道了会有多么悲伤?轻易说要死的人最不可原谅。”她拉开厨房第三个抽屉拿出创口贴,“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死,那才是最好了。”拉过江夙砂的手腕,用棉签擦掉伤口的血迹,她轻轻地贴上创口贴,“我也……不是喜欢管着你,你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做好,如果真的没有一个人陪你不行,那么我陪你好了。”她微笑,“我是你的声迷啊。”
            江夙砂有些困惑地看着她的微笑,善变的女孩,一会儿犀利、一会儿暴躁、一会儿温柔,但是感觉非常温暖。她比同龄的女孩坚强得多,甚至也比他这个经历过许多事情许多女人的男人更加成熟……而且快活。她身上有一种豁达了看破了之后的快活的感觉,一个人做好所有的事情,不依靠任何人,一个人就能过得很好。和他这样总是要牢牢抓住一个人依靠的人完全不同,“嗯……嗨!”他仿佛被她的温柔和微笑迷惑了,怔怔应了一声。
            


            12楼2011-01-11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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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夙砂微略地停了一下,大约是在调整情绪,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就是凄厉颤抖的声音:“你居然消去我的记忆,我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怎么样对我是‘最好’的选择,我不怕看着你死去,我相信……我足够的坚强……我不害怕想起你……你太过分了!”
              凄哀到了极点、苦苦压抑着眼泪的声音,和刚才的纤细温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刚才的声音比较低沉,而江夙砂为了表现“花宴”是个无性别的天使并且情绪极度激动,这一段声音就拔高了一些,像玻璃般清澈动听却崩在危险边缘。
              “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后面的台词就没有了,时间还有二十秒,这二十秒就要江夙砂即兴发挥,只听他一口气连续说了下去:“自己随便死去,不管活着的人有多么悲伤,轻易死去的人最不可原谅,我最讨厌你了。活着的时候从来不在乎我,到了死掉的时候还自以为是地以为你对我很重要……消除我的记忆……你以为我就一定会为你哭吗?自以为是的人,自私自利随便去死的人,我最讨厌了!”
              二十秒结束,江夙砂的声音从舌尖压抑到舌后发音,这样的发音会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困难,甚至越来越沙哑,本来说到“你以为我就一定会为你哭吗?”那一句就已经沙哑得说不下去了,但是江夙砂一直颤声说到完全发不出声音,到了最后几乎完全是哽在喉头的气音,入耳给人不忍听的感觉,那剧烈的痛苦仿佛透过残缺不全的气息像魔爪一样牢牢抓住人心,竟让录音室里听见的人都心痛了起来。
              这家伙——是鬼怪啊?监督倒抽了一口气,这一段播放出去一定能赢得许多女孩的眼泪,尤其这段感情结束在“我最讨厌了”这样强烈的情感中,接着就是星庭死去,花宴记忆消失,对这段感情留下的最后一句评价竟是“我最讨厌了”,连他都觉得有些凄惨。
              录音室里的方据先生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监督喊了“卡”,‘出了什么事?“
              方据放下耳机和麦克风,关心地去看对面的江夙砂。
              “怎么了?”监督开了录音室的门。
              “他好像不能呼吸了。”方据摇晃着从刚才说完
              “我最讨厌了”就没有换过气的江夙砂,“夙砂?夙砂?”
              过了一会儿,江夙砂发出了一声像挣扎的小猫一般纤细凄厉的哽咽,扑人方据的怀里,颤声抽泣起来。
              监督当场傻眼,怎么会这样?幸好方据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江夙砂合作,早已知道他的恶习,解释说:“他太投入了,感情转不回来,需要发泄一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江夙砂的魔力?男男女女绝对无法抗拒的魔力?有谁能对着泪眼汪汪一头扑人自己怀里的柔弱人儿说不?他长得那么美丽,显然无论和他对手的是谁在他感情无法控制的时候,他都会一把抓住对方作为发泄压抑住的感情的工具。似是单纯的美丽,却分明是妖冶妩媚惹人犯罪的行径,难怪……他跌碎了行内人无数的玻璃心。
              过了一会儿,江夙砂哭完了,从方据怀里抬起头,用手背一擦眼泪,若无其事地坐好,“我们应该开始下一段了吧?”
              他扑人方据怀里的时候无助得像一只被遗弃的猫,推开他的时候却满不在乎得仿佛丢掉的是垃圾,这个人……可怕的人,监督从他冷静而残留着哽咽又有些轻佻的声音中竟听得自己心中一荡——销魂蚀骨的毒气、勾魂摄魄令人意乱情迷的美人啊。
              太危险了。


              14楼2011-01-11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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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不能尝试一下靠自己吗?为什么总要找一个你以为坚强的人来做自己的依靠?其实……你并不弱,自己一个人完全是可以的,不对吗?”颜染白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我也是一个人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要找另一个人当做依靠。”
                “我不能忍受一个人……”江夙砂紧紧抱着她,这种拥抱一点都不让她觉得难为情,因为江夙砂抱人的感觉就像小孩子抱着比自己大的熊娃娃,纯粹只是强力地要求她留下来陪他。“绝对不能只有一个人……”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颜染白柔声问,他需要拥抱她就给他拥抱,他只是个任性的大孩子,即使被许许多多事扭曲了,他也依然像琉璃一般纯净天真。
                “我没有…”
                “江夙砂!”颜染白陡然一把推开他,怒目瞪着他,“下,次让我再听到‘我没有’三个字,我立刻赶你出门。”第三次了!只要稍微接近他心里的阴影,他就开始抗拒、开始逃避,永远无法独立起来,只是个让别人痛苦也让自己痛苦的菟丝子。“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别怕,我不会走掉,你在害怕什么?告诉我可能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好不好?”她放缓了口气,“神……不救人。谁也不能救你,除了你自己。”
                江夙砂的眼神里闪烁着恐惧的神色,但是颜染白知道现在他怕的就是她,她说了这些话让他害怕极了。他是只极其敏感的蜗牛,当要探出身体和触角的时候,只要一点的阴影他就会缩回去并且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出来。“风停了云知道,爱走了心自然明了。它来时躲不掉,它走时静悄悄……你不在我预料,扰乱我平静的步调,怕爱了找苦恼,怕不爱睡不着……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当梦醒了天晴了如何再飘摇?爱多一秒恨不会少,承诺是煎熬……若不计较就一次痛快燃烧……”无计可施之下,颜染白维持着拥抱的姿态,在江夙砂耳边轻唱这首歌。这是他唱给夙夙的歌,想必在他心里是特别温柔的歌吧?
                无所谓歌曲里唱的是悲情还是哀调,只是希望能凭借歌里的倦意让这个仿佛长久以来没有丝毫安全感的人感觉到平静。
                她……温柔得不可思议。江夙砂渐渐平静下来听着颜染白的歌声,他无端地喜欢这首歌里的倦意,尤其是那句“无根的野草”,每次唱到那里心都会颤抖,因为……原本“天涯满是无根树”,只有漂泊的人才知道什么叫“无根”,只有放荡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野草”。“你不在我预料,扰乱我平静的步调,怕爱了找苦恼,怕不爱睡不着……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她在重复地轻唱,声音并不好听,淡淡的没有曲调,只有着和颜染白一样的平静和温暖。
                “染白……”江夙砂的呼吸急促,把头埋在她颈项之间,沙哑地问:“染白染白,你肯爱我吗?”
                颜染白怔然,什么?
                感觉到她瞬间的僵硬,江夙砂呼吸之间的灼热冷却了一半,慢慢推开她,虽然是千万人纵容,谁都忍耐他的任性,但也还是一样没有人肯真心爱他。不,应该说没有人“敢”真心爱他,江夙砂——是不能信任的人啊。
                “哦……”颜染白轻声唱:“你不在我预料,扰乱我平静的步调,怕爱了找苦恼,怕不爱睡不着……”她苦笑,轻声说:“你……听不懂吗?”
                江夙砂比她还紧张,紧紧握着她的手,颤声问:“你肯爱我吗?”
                颜染白侧头微笑,“肯。”她抬头望着江夙砂笑,“在还没有认识你之前,我就非常非常喜欢你了。”
                “那是工作……”
                “声音是你的一部分。”颜染白温暖地吐息,气息就在江夙砂耳边,“见到了你以后就知道,人一辈子总有一个抛不下的人,对我来说,就是你了。”她凝视着江夙砂的眼睛,“我不是特别善良的女孩,通常我很冷漠,很少理睬别人。只有你,是我追着你身后,主动要求跟着你走的。”她微微低下头轻笑,“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和我在一起的人最后都会说我让他们无法忍受。”江夙砂的声音低了下来,夹带着丝丝怀疑和不安。
                “你的确让人无法忍受。”颜染白在他颈边低笑,
                “可是当真无法忍受的话,我一早不理你了。”她很小女孩地笑,“我不忍心啊,无论怎么样都不忍心,那有什么办法?不能抛弃你,因为你是我主动找回来的。”
                “嗯。”江夙砂宛如抱着娃娃熊一样用力抱着她,她知道他只是抱着一根他现在所能抓到的事物,也许只是安抚他情绪的托词,也许是真的,但惟一清楚的是,不想再次在他身上看到“如果你不救我,我就是被你害死的”这种偏激绝望的感情,希望他快乐,希望他真心快乐而已。
                “我好怕一个人,我怕黑我怕我自己我什么都怕……”江夙砂紧抱着她用一种近乎抽泣的纤细的声音说,“我越来越害怕,我真的好怕我会变得和他一模一样。”
                


                IP属地:广东19楼2011-01-12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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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誓,以后在百度贴吧里转载文章这种高难度事我再也不做了!


                  IP属地:广东20楼2011-01-12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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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
                    苏德德她们在颜染白家里唱歌,拿着麦克风对着电视。
                    “其实彭葭唱歌很好听啊,下次班级聚会叫她独唱。”苏德德一边给彭茵打拍子,一边笑。
                    “就是就是,平时都扮猪吃老虎,肯定听我们这些五音不全的人唱,然后躲在旁边偷偷地笑。”黄雨莲赞同,“欺骗人类的感情,太可恶了。”
                    “呵呵。”对于这种话题颜染白只有一边赔笑的分。
                    彭葭则被赞得有些脸红,“哪有?”
                    这时候窗外渐渐地下起雨来,风渐渐地起来,仿佛要下大暴雨。
                    “最近怎么都是这种天气?天气太热时不时发神经地下大雨,上次下大雨把我新买的一双皮鞋都浸坏了,真是倒霉。”苏德德跳起来帮颜染白拉上窗帘,防止溅水进来,“咦?染白你家还挂这种东西?这不是小孩子才玩的?”
                    颜染白的神经陡然紧张,僵硬地转过身去,只见苏德德撩开窗帘,窗外挂着一串会自动旋转的玩具木马,那是江夙砂买给夙夙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却居然被他挂在窗外?天啊!“这是隔壁家邻居的小孩寄放在我这里的。”她随口回答,心里却想:邻居家的小孩有玩具为什么不放自己家要放在我这里?
                    但也许是她回答得太顺口了,苏德德没有多想,
                    “如果雨不停就糟糕了,我们三个都没有带伞。快点停就好了。”
                    “没关系的,我这里有好几把雨伞。”颜染白随口说,然后出一身冷汗——那里面有两把是男式的。
                    “等等看雨会不会停啊,如果像上次那样下一整夜我们就只好向你借雨伞了。”
                    自作孽——颜染白不能收回自己说过的话,脸上尽量笑得温柔,心里只能祈求这场雨快点停。听着窗外渐渐变大的雨声,她吐出一口气,心情随着雨声变得有些奇怪,如果不是上一次的大雨,也许她的生活还像从前那样寂寞无声,无论怎么样都是一个人。
                    “染白,轮到你唱,你要唱什么我帮你找。”彭霞把麦克风递过来,在家庭影院上搜索歌曲列表。
                    “我唱……《我比谁都清楚》。”颜染白微笑。
                    “好老的歌了。”
                    “开始。”
                    轻柔的音乐缓缓响起,颜染白举着麦克风,莫名有一种淡淡的哀伤,不知由何而来。
                    “拼拼凑凑爱的故事,简简短短你的心事,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是什么让你改变坚持?让人心疼你的样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如果有那么难以启齿,我不问你又何必掩饰?你过得好辛苦,我比谁都清楚,感情路没有勉强的幸福。一开始就给得糊里糊涂,想回头却又不知如何结束。你装做很满足,我比谁都清楚,你的笑隐约透露着孤独,快乐背后深深藏着痛楚,坚强地面对然后偷偷地哭、偷偷地哭……”
                    苏德德她们有些发呆,唱歌的时候,染白似乎完全沉入了她心里的世界,那声音——温柔得令人哀伤。
                    染白的声音实在不好,但是为什么唱起歌来,却有一种让人欲要流泪的感觉?她分明是带着笑唱的。
                    “染白……”彭葭算是班里最了解染白的人,染白是心最静最平实的女孩,有些懒、有些小小的孤僻,却是个令人随时感觉到安心的人。稍微接近就很容易被她微笑的理解融化,和染白相处一切都会是平淡又幸福的。“你……恋爱了吗?”她低声问。
                    苏德德和黄丽莲都望着她,目光里有疑惑,也有关切。
                    我……恋爱了吗?颜染白怔怔地看着电视里慢慢移过的歌词,过了一阵子,她微微一笑,“大概是吧。”
                    “他……对你好吗?”彭葭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她……不像是守得住感情的人,什么都不太在乎,像什么都不在乎失去,独来独往无限潇洒;她能够爱上什么人?
                    “嗯……大概好吧。”颜染白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呢。”
                    苏德德好奇心又上来了,“你们表白了没有?他是谁啊?我认不认识?长什么样子?是哪个学校的?有多高?”
                    “表白了。”颜染白把玩着麦克风,“不过是……”不过是他强要的,有谁在江夙砂说“你是否愿意爱我”的时候能够说不?她是随声附和的,但是、但是,唉——“不过是我先说的。”
                    


                    27楼2011-01-12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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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好奇怪啊。我以为染白是永远不会追男生的。”黄丽莲拍拍她的肩,“但是人家说女生要被人追,追久一点才珍贵啊。”
                      “我知道。”颜染白呵出一口气,笑着说,“可是没办法啊,人家又不肯追我。”我算什么?一个试图要做救世主的傻瓜?一个他随时可以躲进来的避风港?一个挣扎的时候偶尔抱一抱的浮木?一个他随时都会忘记的路人甲?
                      “染白,你这样恋爱好危险。”彭葭担心地看着她,“不如分手吧,付出那么多到头来没有结果是很惨的。”
                      “我知道。”颜染白展颜一笑,“肯定没结果的啦。放心放心,明天我就甩了他。”
                      “什么!我还以为染白会很痴情,你这没心没肺的……”彭葭笑骂。
                      “不过这是染白的初恋啊,染白,欢迎你加人初恋惨败一族。”黄雨莲伸出手和她握手。
                      “什么啊,也许染白的痴情会感动他的。告诉我是什么类型的男生,我介绍新的给你认识。”苏德德躺在沙发椅上嗑瓜子。
                      “是很变态的男生。”颜染白大笑,“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人比他更变态了。”
                      窗外的雨哗哗地下。
                      窗外的景色和上一次大雨时一样,白花花的雨幕、污水反射着路灯的街道、匆匆来往的人群,除了公车里不再有颜染白,一切都和那天一模一样。
                      大雨如注。
                      雨水像带着月光一样苍白地冲刷着街道,黑暗的小巷没有灯光。
                      江夙砂抱着夙夙坐在这条不知名小巷的屋檐下,暴雨倾盆,他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知道这里似乎是一条城市建设中拆迁了一半的空巷,在这样的雨夜里,无人的老房子越发像有鬼。
                      还是……不能看见那些伤疤,一看见就会想起不愉快的事,就会清晰地记起当初划下刀刃,冰凉接触灼热的快感,特别残忍的感觉,痛和血一起进发,染红苍白的手腕——他天生有沃森的血缘,都特别喜欢见血。
                      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那里的衣袖松了,随时可以看见刀痕。“他紧紧握着,恐惧从紧握的手腕一点一点上传,从这四面八方空洞无人的老房子侵来,从冰凉的大雨中贴过来,好黑……好黑……他怕黑、怕房子、怕鬼、怕独自一个人……他什么都怕,偏偏这里什么都有。
                      “哇——哇——”夙夙在哭,惨厉地哭,这里又黑又冷,江夙砂强烈的不安传递到夙夙身上,他手脚挣动,哭得嗓子都哑了。
                      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他在惩罚自己?他真的疯了?为什么要跑出来?为什么要跑出来?江夙砂紧紧地握着左手的手腕,他只是突然间被自己吓坏了,他已经忘记了那些伤疤,他想逃掉过去的影子……一动都不能动,紧紧咬着下唇,好痛,一定又咬破了,但是如果痛楚能够赶走恐惧,他不在乎。
                      如果痛楚能够赶走恐惧……江夙砂的手指一分一分地移动,握住地上的一根拆迁到一半的钢筋,把左手按在地上,右手慢慢握紧了钢筋……
                      上一次,他在录音室里用麦克风砸自己的手,也是这只左手。


                      28楼2011-01-12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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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杀人藤
                        隔天是星期六。
                        颜染白抱着抱枕和江夙砂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泡茶的茶架和一壶上好的溪茶。
                        “今天打算去医院看宿时和蓉小姐对不对?”她低声问。
                        “嗯,”江夙砂细细地吐了一口气,“我想带夙夙去。”
                        “应该的,我去好像怪怪的,你自己去没问题吧?”颜染白斜着眼睛看他,经历过昨天的事,她不放心江夙砂独自一个人行动,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稍微受到刺激又不正常起来。
                        “嗯。”声音依然是细细轻轻柔柔的。
                        “夙砂?”颜染白叹气,为什么要发出这种委屈的声音?她又做错了什么让他觉得不安?
                        “你和我一起去。”
                        “不要。”颜染白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能做什么都拉着个人陪你,不能每次遇到问题就想找个人保护你,更不要想……”她还没说完,江夙砂便放下茶杯扑过来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
                        “更不要想随时扑入什么人怀里……啊——”颜染白被他吓了一大跳,他像个温热的娃娃一样靠过来,无助温顺得像一只猫。努力把这个趴在身上的大猫推开,她哭笑不得,“放手!”
                        “不要。”江夙砂低声说,“你陪我去。”
                        “不要,你自己去。”
                        “你陪我去。”
                        “不要。
                        “你不陪我去,我就去死。”江夙砂低声说,声音细细轻轻柔柔。
                        颜染白愕然,“你说什么?”
                        江夙砂搂着她轻轻抬头,对着她露出纤细秀丽的笑意,微微露出俏丽的牙尖,细细轻轻柔柔地说:“你不陪我去,我就去死。”
                        你……颜染白第一次看到江夙砂对着她露出这种萦绕魅惑的笑意,无端一股寒意直上心头,“你胡说八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有人爱我的话,我就去死。”江夙砂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妖异,“我如果死了,就是你们害死的。”
                        江夙砂说得轻轻柔柔,不,说得字字狠毒,他是故意对着她笑的,故意说给她听的。颜染白被他牢牢抱住的身体有些颤抖,她开始明白,那些被江夙砂缠上的浮木所经历的恐惧,越珍惜,就越害怕失去,他利用大家对他的爱,牢牢地束缚住每一个人一步也不能离开他。
                        这种奇异的强力束缚逐渐演化成焦躁、不安、困惑……
                        因为江夙砂是如此不稳定,所以被他牵连的人必然也要被他牵动情绪,被他拖着陪他经历那些恐惧和疯狂,最终变成伤害……而终结于怨恨。
                        他天生能带动别人的情绪,如果他整颗心都陷入黑暗的话,陪着他的人就会被他带人地狱。再多的爱也救不了他,因为他根本一心一意沉浸在幼年的恐惧中,无论经历了多少岁月成就了多少事业,他根本就不曾从沃森的阴影里逃出来过,一步也没有。
                        “我……”颜染白眼里慢慢地泛起丝丝恐惧之色,望着这样的江夙砂,说不怕是假的,“我陪你去。”
                        江夙砂慢慢露出胜利的微笑,温顺得似乎会融化在颜染白怀里,但那深沉冰凉的寒意,那渐渐侵蚀人心的剧毒,只有颜染白自己才清楚。喜欢他……会死得很惨的。
                        “他想要的是你的爱,不是你这个人。”彭葭的声音犹然在耳。
                        一点也没错,这个人啊,她一点也爱不起。
                        千足市医院。
                        重症观察室。
                        半个月前冲上高速公路、被江夙砂无意撞下高速公路的风宿时和官太蓉刚刚清醒,江夙砂请了特别护士照看他们两个,但因为伤很严重,所以一时还无法独自行动。
                        “蓉……”躺在床上的宿时幽幽地问:“夙砂他……究竟有什么好?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愿意为他生孩子……那个孩子,真的是夙砂的?”
                        官太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但是宿时知道她没睡,她就是不想回答。
                        “不是夙砂的,对不对?”宿时仰头看着天花板,“不是夙砂的……”
                        “宿时,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官太蓉闭着眼睛说。
                        “什么?”
                        “你就是太认真了,做什么都太认真了,谈恋爱也是。”
                        “是吗……我以为,这是一种优点。”
                        “我讨厌负责任的男人。”
                        “夙砂不是,所以你喜欢他?”
                        “嗯哼。”官太蓉笑了笑,“怎么说呢,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得不承认夙砂是个让人不能拒绝也无法抛弃的男孩。”她微微转过身,和宿时一起凝视着病房的吊灯,“你和我一样,也都很怜惜他的吧?”
                        


                        IP属地:广东32楼2011-01-12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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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
                          “喜欢他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像我这样的女人居然也会对一个人动心,爱上一个根本不能爱的人,然后妄想用孩子去得到他。”官太蓉幽幽地说,“报应啊——”
                          “呵呵,你的确不是认真的女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喜欢你。”宿时低笑。
                          “你还笑得出来?你不替我觉得很惨吗?我爱的可不是你,是那个甜得入骨也毒得入骨的玻璃娃娃。”
                          “你如果能爱上我,我会让你很幸福的,真的。”
                          “我知道……”官太蓉叹了口气,轻轻地说,“真的可以的话,我早就爱上你了。”
                          “笃、笃”两声,护士小姐敲了敲门,“房有客人。”
                          客人?他们两个都是到处漂泊的浪子,没有家人也不见得有朋友,这次撞车虽然说是江夙砂在高速公路上飙车飙得太离谱,但也是官太蓉违规冲上高速公路去拦车才造成的后果。以江夙砂的性子,能请个护士照顾他们就不错了,至少还没有找个人一头扑人他怀里哭泣一番就把他们两个忘记。
                          “咿——”的一声轻响,病房门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黑色西服的江夙砂,怀里抱着个望着他张牙舞爪地笑着的小婴儿。纤细精致的美少年、温香柔软的婴儿,形成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让人一望而从心底溢满了怜惜之情。
                          “孩子……”官太蓉吃惊地推开被子坐了起来,对这江夙砂伸手,“我的孩子,把孩子给我。”
                          江夙砂没动,他用近乎恐惧的眼光看着官太蓉,仿佛她是一只随时会啮人的妖怪,恐惧之下充满了防备之色。
                          突然一个女孩从他背后挤了出来,把他推进病房里。江夙砂被动地走了两步,不安地咬着嘴唇看着病床上的两个人。
                          那个女孩是?官太蓉见过江夙砂这种全心全意的依赖,她多想他的这种依赖是对她而发的,但是他偏偏选择了宿时、选择了很多其他人,就是不曾依赖过她。这个女孩是谁?
                          夙砂新的“情人”?宿时看着那女孩,她着实不漂亮,比起江夙砂以前的情人而言,她大概算是个奇迹,是最平淡无奇的一个。五官端正,浅麦的肤色,穿着高中生的校服,个子不高不矮,人不胖不瘦,居然很难说这个女孩的特点是什么,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她看人的时候让人觉得舒服吧。
                          “孩子给我。”女孩瞪了江夙砂一眼,把他怀里的婴儿抱了过来,轻轻放在官太蓉床头,“蓉小姐,他很好,胖了很多。”
                          当她靠近的时候就有一种特别温暖舒服的感觉,官太蓉把夙夙抱人怀里,感觉从她怀里接过来的婴儿也都充满了温柔的味道,居然希望她在身边多站一会儿。夙砂……也迷恋这种温暖吧,她想,不把这女孩的温暖吞噬殆尽,他不会放手的。
                          “你们的伤怎么样了?身体好一些没有?”颜染白发现自己进人一个尴尬的境地。江夙砂紧紧拉着她不说话,宿时和官太蓉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她,她如果不说话,病房里的气氛就怪异到了极点。
                          “好了很多了,我只是撞断了腿骨。”宿时恶毒地对着江夙砂说“只是”撞断了腿骨,“大概再三个月就好了。”
                          “容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夙夙暂时还是让我们带着,好不好?”
                          “夙夙?”官太蓉呆了一呆。
                          颜染白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不知道这孩子的名字,我们给他起了小名。”
                          “啊——”官太蓉奇怪地拖了一声长长的语气词,“没关系,他也还没有名宇,叫夙夙真不错。”
                          嗯?孩子已经六七个月大了,居然还没有名字?颜染白心里流过一种极端诧异的情绪,她强迫自己不多想,“那个……”
                          两个女人在那里用怪异的腔调和表情谈论婴儿经,江夙砂和宿时在一边沉默。
                          江夙砂既然不会再扑入他怀里,大概已经找到新的可以让他攀附的人了吧?宿时看着颜染白,江夙砂的手一直牢牢拉着她,比平常更加强烈的依赖,而且从前的夙砂也很少陷入如此强烈的不安。从前的夙砂令人意乱情迷的毒气仿佛触手可见,那褐红的发丝都似会散发扩张的魔力,但现在他似乎因为过分的依赖而变得有些“娇”起来了,他比夙夙更像离不开母亲的孩子,温顺、依赖、不安、恐惧……他表现得像个六七岁的孩子。这不正常,虽然宿时一早知道江夙砂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却没有想过他会一步一步逐渐沦落至此,看着他温顺得仿佛捋手而过光滑细腻的丝缎,心里竟也浮起一丝混合着怜悯和悲哀的感觉。
                          


                          IP属地:广东33楼2011-01-12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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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夙砂。”宿时低沉地开口,“你究竟打算怎么样?你这一辈子就打算这样一直找个人依靠,然后逼着人家和你一起发疯吗?”
                            “我没有!”江夙砂咬唇的牙齿似乎都微微颤抖,“我没有……”
                            “切!”宿时自嘲,“算了,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像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
                            “我没……”
                            “但为什么总是让人不忍心揍你呢?”宿时打断江夙砂的话,长长地吐了一日气,“算了,我管不了你那么多闲事。”
                            “我……”江夙砂慢慢呵出一口气息,“我……”
                            但宿时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江夙砂接下去,同是配音的声优,对于语气和气息自是比谁都敏感,江夙砂呵出这一口气,迷茫、困惑、紊乱……陷于其中却透出一股强烈的期待。他在期待什么?宿时有些奇怪,江夙砂的不安迷茫早已经见识过了,这和依赖一样强烈的期待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因为……那个女孩?
                            “他真的会说话?”旁边的两个女人很快因为夙夙热络起来,官太蓉好奇地戳了戳夙夙粉嫩的脸颊,“叫……妈妈……快叫妈妈。”
                            她还真不像个带了夙夙六个月的母亲,颜染白努力摒弃心里再一次掠过的怪异感觉,“我只听过一次夙夙叫‘狗狗’。”
                            “狗狗?可是娃娃学说话第一句不通常叫的是爸爸妈妈?”官太蓉更加好奇,“为什么要叫狗狗?”
                            颜染白忍着笑,“我不知道,夙砂抱着他的时候,他好像很开心地拉夙砂的头发,然后叫‘狗……狗狗……’咳咳,哈哈哈。”她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出来,“你没看见那个情景,真的太搞笑了。”
                            “夙夙知不知道什么是狗狗啊?”官太蓉戳着夙夙粉粉的脸颊,样子像在看着一个新奇的玩具,“也许只是随便叫着的吧?”
                            “他……应该知道的吧?”颜染白好笑,“每次电视上有狗狗出来,他都会特别兴奋,对着电视叫‘狗……狗狗……’”
                            “夙砂有哪一点像狗啊?”官太蓉笑得伤口痛,“哎呀,夙夙真是个好宝宝。”
                            “夙砂有时像只大狗,有时像只大猫。”
                            “哈哈,总之就是不是人……”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融洽起来了。
                            “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宿时苦笑,如果他了解女人,也不会爱官太蓉爱得这么苦了。
                            “狗……狗狗……”夙夙被两个女人温柔的气氛煽动,兴奋地对着江夙砂伸手丅,“狗狗……”
                            “扑”的一声,宿时一口气呛在咽喉里,“咳咳……夙砂?”狗狗?江夙砂=狗狗?奇妙的人类思维啊,在纯粹自然的条件下所产生的感觉是无法怀疑其正确性的,果然夙砂某些地方很像狗。
                            江夙砂顺从地走过去抱起夙夙,轻轻抚摸婴儿柔软的胎发。他不讨厌孩子,也不清楚孩子对他来说是什么东西,但是至少夙夙是江夙砂惟一想要去怜惜的东西,也许夙夙对于江夙砂来说也是等于小狗狗?
                            “夙夙好可爱吧?”官太蓉带着成熟丅女人特有的微笑对着江夙砂,“留在我身边好吗?就算是为了夙夙也好,留在我身边陪我。”她微笑的眼神无限温柔,带着母性的韵味,也许是为了夙夙,也许是为了江夙砂,说出“留在我身边好吗”的官太蓉焕发着一种柔情的光晕,无论这个男人如何妖异幼稚、如何容易令人伤心,她都愿意承担后果——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颜染白微微一颤,她佩服官太蓉的勇气,要爱上夙砂很容易,要在痛定思痛之后依然敢说“留在我身边”真的需要敢于承担一切的勇气。他……他啊!颜染白苦笑,是副甜得杀死人的毒药,一个害死人不偿命的火坑。
                            江夙砂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官太蓉脸上,一直咬住嘴唇的牙齿终于慢慢松开,“不要。”
                            不要!病房里刚刚产生的温柔被他柔和冷淡的“不要”打碎得一千二净。官大蓉的微笑逐渐变成了苦笑,一手撑住额头,“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人都可以,就是我不可以?难道你不是只要有人肯爱你就可以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还有点自嘲地笑着,“我会爱你,我会一直一直爱你……为什么就是我不可以?你甚至连她都……”她指着颜染白,似哭似笑地说:“她还这么小,她又不漂亮,她什么都不懂,连她都可以,为什么你就是不要我?”
                            


                            IP属地:广东34楼2011-01-12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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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颜染白睁大眼睛,我是他濒死的时候顺手捡到的浮木而已。她突然觉得悲哀,其实你不必羡慕我,我们的结果……也许比你和夙夙更惨淡,夙砂他根本不是我们所能用全心去爱去托付的人,他……她不知不觉叹了口气,也许最适合夙砂的结局,是拖着哪一个愿意陪着他疯狂的人一起死吧?真可惜她不是这种人。
                              “不要。”江夙砂仍然冷冷地说。
                              “为什么?”官太蓉激愤地抬起头,“既然不想要我,一开始为什么不拒绝我?我……我为了你,连夙夙都替你生了,我是你孩子的母亲,你怎么能不要我?你怎么能不要我?”
                              声嘶力竭的指责,宿时心痛地侧过头去,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真的用情比谁都痴,但为什么偏偏爱上了那个魔鬼?
                              怎么能不要你?颜染白的眼眶湿润了,是啊,怎么能不要你……可是这些话对于夙砂来说没有用,他……看起来比谁都温顺不安,可是比谁都漠然,他没有心去感觉你的痛苦,他的心被他自己的痛苦占满,怎么样都挣脱不了,你说“怎么能不要你?”他要不起你,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连自己都不爱,怎么能爱你?
                              “我……”江夙砂不安的情绪似乎终于接触到官太蓉的凄厉哀怨,他连想也没想,便连着怀里的夙夙一起扑入颜染白怀里,“染白染白染白……”他哺哺地念,官大蓉把他吓坏了。
                              宿时错愕,从什么时候起,夙砂变成这个样子了?
                              从前夙砂不会这样的,他所认识的那个洋溢着毒气的夙砂在哪里?那个洋溢着才华与魔力的男子在哪里,“风砂?你在于什么?太蓉在和你说正经事,你怎么能这样?”
                              官太蓉大受打击,脸色惨白地一手掩住口,他居然连听都不听她的声音,一头扑入这个女孩怀里?那样缠绵的低声呼唤,全心全意的信赖。一股愤怒夹带着绝望与狂烈的妒忌冲上头脑,她抓起床头生理盐水的输液瓶向颜染白砸了过去。
                              “乓啷”一声,官太蓉床头的输液架整个倒了下来,输液瓶和和输液架一起砸到了颜染白头上,登时碎玻璃与生理盐水淋了她一头一身,锋利的碎玻璃在她平淡无奇的脸颊上划出了丝丝血痕,沁出的血丝也随着当头的盐水一起滴落满身满地。
                              “天啊!”宿时脸色苍白,手指按在呼叫铃上,却不敢当真按下去——是官太蓉动的手,叫来了医生也许会告她伤人罪的。
                              盐水、碎玻璃、血……—滴滴落到了江夙砂脸颊上、手背上。他慢慢从颜染白怀里抬起头,看着一头狼狈的她。
                              她没生气,也没哭,她居然在笑。
                              无意识地抬起手抚摸她的脸,哺哺地问:“为什么笑?”受伤了应该会疼痛的。
                              “和你在一起……早就想到会有这样一天。”颜染白带着满脸的水迹和血迹笑着,侧过头去,她眼里也有眼泪莹莹欲坠,“被爱你的人打……被恨你的人打。”
                              官太蓉双手掩面,压抑住的抽泣声清晰可闻,她这么一砸,砸破的不是颜染白的头,是她自己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梦,还有她做人的良心。如果夙砂是用威胁或者利诱得到的人就好了,如果这个女孩没有这么惨然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哭。
                              “哇哇——”夙夙哭了起来。
                              颜染白一手抹掉满头的碎玻璃,她的头顶被倒下的输液架砸出了血,但她不在乎。抱走夙夙,用带着血的手轻轻推开江夙砂,她抬起头展颜一笑,“对不起,你可以离开我一会儿吗?我很痛。”
                              对不起,你可以离开我一会儿吗?我很痛。她带着笑说,笑得甚至很温柔。
                              官太蓉眼里的泪水掉下去,最无辜最惨淡的人是谁呢?也许不是她这个已经被抛弃的垃圾,而是这个被夙砂当做乔木的女孩,伤害才刚刚开始……夙砂就像一种杀人藤,纤细的、温顺的、美丽的藤萝,越缠越紧最终把乔木绞杀。在他毁了你的时候,他还显得比你更痛苦……更无助。
                              江夙砂的手一瞬间抓紧了她,迟疑了一下,终于慢慢放开,他仍然什么都不说。
                              “够了!”宿时的手终于重重砸在呼叫铃上,他看着房里的一片狼藉,“我看够了!江夙砂,你应该去死,你应该去死去下地狱,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太蓉我会照顾,你离她越远越好,夙夙你留下来,我会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照顾。还有你身边那个女孩——我求你好心点放过她,我已经不能再看你毁了一个又一个。江夙砂,你应该进精神病院,留着你在这里只会把别人一个个逼疯逼死。医生!医生!”他疯狂地按着呼唤铃,就像立刻要医生护士把江夙砂抓起来关进精神病院,但“咯拉”一声,呼叫铃居然在他第一拳下去的时候被他砸坏了。
                              没有人站在他身边,连染白都带着微笑推开他。
                              江夙砂茫然看着空空荡荡的病房,分明有好多人,为什么他却觉得好空荡?只有他一个人,他该怎么办?


                              IP属地:广东35楼2011-01-12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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