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他去附近那处比小水洼大不了多少的积水湖边洗了洗。我搞得很快,搞完了他还在水里。
我不想动,用衣服盖着肚皮权当在乘凉,倚着边上树根看着他。黑瞎子站在那水塘子里头,水只到他小腿肚。他一个人也能打起水仗来,蹲下去发狗疯似的拍水,过了会儿,忽然停了所有动作,就那么蹲在那儿了。
我没说话,一肚子的邪火已经冷却,现下就剩了觉得奇怪。这疯子虽说是疯惯了的,分寸却很清楚,再说外边站街女多得是,失踪了几天忽然半夜跑这种地方来干我,就算给人灌了***也不必要。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那里有什么事儿和我有关系。
我冷眼瞅着他,看那瞎子赤身**蹲在一洼水里头,鼻梁上还驾着他的宝贝墨镜,那模样要多搞笑有多搞笑。可他就那么静止着,不言不语,眼神不知望向了哪处的黑夜。
我也就随他一同默默无言。风吹过来又吹过去,云遮住月亮又流开去,我们安静静止在那里。直到我被风吹得抖了一下,他才把脸转过来,扯起嘴角笑:“花儿爷,穿了衣服先去睡吧。”
我不动。这大约算是被人操完了吩咐穿了衣裳滚蛋,给我人生诸多欺压侮辱横添一笔别枝。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边的事情。我已经陪他疯过了,以我俩实质交情我就应当享有知情权,亏本生意按解家惯例是从来不可做的。
我们已经对视了好一会儿,见我不动作他也一直不说话。我只好让自己先开口:“黑瞎子,咱们下棋的规矩,你还没忘了吧?”
那黑瞎子居然先愣了一愣,才笑着轻轻叹了口气,唤一声:“花儿爷哟。”
我等他下文,可他又不说话了。通常我们在钱货两清这方面很有默契,今天这家伙却一副二逼的文艺青年样,我恼了,干脆直接问:“说说,你今儿赶过来是怎么回事?”
谁料他反问我:“花儿爷,您的手机呢?”
我不耐烦地答道:“丢到悬崖底下去了。”
出乎我预料,他听完竟就露出了一个笑,软软的,落落的,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好似认命了。
很久以后我想起这个晚上,都不知道自己该庆幸手机丢失,还是该遗憾。如果手机还在,或他说了实话,或许我头脑一热就和他一起发疯了,但是这样的路,我想我走不起。
可是手机不在我手上,而他也终究没有说实话。他只是向以往一样笑着说:“吴二爷逮着我的尾巴了,我只好赶紧儿往花儿爷翅膀底下躲咯。”
我听完,撇开私事就开始思索这些。黑瞎子看我想事情,就低低笑出声音来,站起身走上岸,收拾着穿衣服。
他边穿边问:“花儿爷,这回是我办得不好,您打算怎么办?”
我也抓起衣裤来穿,说:“我这边自然有主意,你那边只管把你嘴巴子闭紧实了。”
他先应一声“是”,又笑说:“吴二爷比吴三爷还难缠,我也怕斗他不过,这一别不知是凶是吉。不过花儿爷放心,我就算被俘了,也要宁死不屈,直等到解家和霍家联姻,花儿爷压倒他了那会儿。到时候花儿爷可要念着我的功劳,把我救出来。”
这人从哪儿打听的消息?我们做交意,他调查我是正常的,但这没定下的婚事也查出来就过了。
我听了心里不是滋味,除了刚刚想到的,还有两点:一来我和秀秀的事我单单不想他知道,虽然我明白这种心思是个冷笑话;二来他的语气神态是完完全全不在乎的,连对失去一个契合的床伴的遗憾也没有——这似乎是个比上一条更冷的笑话。
我说:“黑爷忙自己的事情就好,老九门虽然没落了,也没到麻烦你管事情的地步。”
黑瞎子带着笑腔呼出一口气:“知道啰,花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