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克的脸很干净,卸下浓妆的男人看起来苍白英俊,只是脸上总堆积着苦闷抑郁情绪,并不讨喜。直到此时看到娜塔莉的来临,裘克天生的苦瓜脸才有笑意,绿眼睛充满了快活神情。
只有这时,他看起来才像个活生生的人,像个陷入甜蜜恋爱的大男孩。即使他并不年轻了,他已经快三十岁了。
杰克攥紧了拳头,少年并不会遮掩情绪,瓦尔莱塔很容易看出他的不悦。她疑惑歪歪脑袋,将油彩塞进盒子里。
……
前往伦敦的路途颠簸遥远,杰克蜷缩在行李旁,他明显是个大孩子了,并不适合待在狭窄车厢内。裘克靠在一边的厢壁,嘴里不干不净骂着团长吝啬。
“裘克。”杰克抬眼看他,裘克没好气地应了声,杰克抓住他的衣角,犹豫不决半天才吐露:“……你喜欢娜塔莉吗?”
裘克夸张地大笑一声,粗糙的手指捏起杰克那张没多少肉的脸:“怎么?你想要她当你后妈吗?”
“女人为你洗衣做饭,会照顾你,会给你讲睡前故事。她会给你母爱。”裘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娜塔莉她会是个好母亲,你一定会喜欢她。”
杰克嗫嚅半天说不出话:“可……可我并不需要母亲。你不必因为我和什么女人结婚。”
“嘿、小子。我可没说过是为了你。”裘克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某处,竟有难得一见的温柔意味:“她真的很漂亮……跳起舞来就像那个音乐盒上的木偶。我猜她一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外面传来刺耳的呼喊声,打断了裘克的话,裘克似乎才意识到不该在杰克面前说这些,他瞥了杰克一眼走出去。
杰克不再尝试说些什么,他抓住那只裘克送给他的玩具熊,泄愤一般——锋利的剪刀划开脆弱布料,它的肚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劣质棉花……
伦敦是个大城市。
不得不说,团长的选择是正确的。无论是迁徙到伦敦还是当初收留杰克。
杰克有着一张英俊秀美的脸蛋,及肩黑发被绸缎发带束在脑后,印着精致花纹的西装套在身上,加上讲究的领带,活脱脱像个流行小说里贵族小公子。
他迅速成为了“喧嚣”马戏团最受欢迎的演员,即使他只是站在一边发放气球,也吸引了大量怀春少女幻想和他有一场浪漫的邂逅,因此门票供不应求。
与此同时,貌美的驯兽师与英俊的微笑小丑也成为了舞台的好搭档,生活中的爱侣。团长数着手中的钞票,为自己聪明的脑瓜骄傲。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满……
除了裘克。
他在上台表演以外,从来不像一个活人。枯燥杂乱的红发失去光泽,算得上清秀的脸不怎么打理,下巴上尽是胡渣,眼底青黑一片,身体显而易见地消瘦下去。他开始嗜酒、宿醉,比曾经更加暴躁易怒。
由于杰克的优异表现,团长早就给予了他独立房间,他不用再和裘克挤在一张床上。杰克有点失落,因为他舞台之外几乎见不到裘克,他只能一遍一遍用针线缝补那只小熊,再拆开。如此反复循环,来表达自己对裘克的那点儿思念
“就像个疯子。”
瓦尔莱塔这样评价他们。
“操、杰克那个**不见了。”团长气急败坏地夺过裘克手中的酒瓶,狠狠地砸碎到地面,以此发泄他的怒火。裘克晃晃脑袋使自己清醒:“……他还愁没有去处?只要他开口,大把的女人愿意包养他做情夫。小白脸饿不死。”
团长瞪了裘克一眼骂道:“***,马戏团又少了位招牌演员!你个打杂的懂什么!”
裘克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心口,他浑浑噩噩的表情都凝滞了一瞬间,半晌才摆了摆手。团长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我们该推出点新节目……杰克走了真是个不小的损失。裘克,你作为杰克的养父,补偿点什么总没有错吧。”
事实上裘克并不抗拒踩上那个独轮车,尽管它被称为“脚踝终结者”裘克希望能让更多观众看到他的表演,为他欢呼喝彩!
他深吸一口气爬上去独轮车,套着的沉重小丑服闷了一身臭汗,他紧紧盯着娜塔莉与微笑小丑,不得不说,他们看起来……很相配。他这样想着,熟悉地表演每一个动作——为了新节目他已经排练很多次了!
独轮车却突然发出一种奇异的声响,好像是有什么松动,裘克敏感地注意到这个问题,他想要马上从独轮车上跳下来,一切都来不及了!木刺狠狠地扎入他的左腿,鲜红腥臭的血渗透出来,在身下汇成一滩……他痛苦地哀嚎,但并没有什么人施舍丁点儿同情与怜悯。
他们不约而同地拍起手掌,笑声、骂声、喝倒彩声在不大的帐篷里此起彼伏,他们说这个哭泣小丑真是个**!这个节目太有意思啦!
…………
在这所阶级分明的城市里,所有人最不缺乏的便是时间。五年的日子像水从指缝间流淌过。
街头奔走的报童捧着新鲜出炉的报纸,大声叫卖着:“开膛手!开膛手!有新消息啦!”穿着黑风衣的男士从他身边走过,他灵活的大眼睛转了转,把一份报纸递给他:“嘿,先生。要来一份报纸吗?今天的头条!——雾都开膛手再次现身!”
他得到了两个铜板。便感恩戴德地使劲鞠躬感谢好心的绅士。转身向另一边跑去叫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