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十
吴邪单纯以为是发小或者车骑大将军的爱慕者发现自己和张起灵而好心收留。反正今天来的人多半是来看解雨臣而不是为了祭典,然后又拖解雨臣的福看到了一向不喜露面公共场合的车骑将军。虽然齐黑瞎半张脸被黑纱掩盖。
但当张起灵看到署名后明显眼露寒光,吴邪一惊却见张起灵吩咐带来的属下回去,顺带告诉解雨臣他们吴邪和自己的去向。
随后吴邪被张起灵打横抱上对方的马车。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
斜靠在张起灵身上,吴邪极力忍着疼痛,张起灵怜惜是的抱紧吴邪,吴邪感觉到张起灵冰凉的体温才降下内心的燥热。
“知道这是谁的车么?”
张起灵语调平淡的道。
“谁?”
“太子吴锦夜。”
吴邪瞳孔一缩,内心忽然有不甘放大,本面无表情,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心情,张起灵无奈的摇摇头,亲吻在吴邪的脸上。
“不用担心,量他也不敢对你做些什么。”
张起灵能有这样的自信吴邪也没什么好忌惮的,吴邪想着,紧握的拳头便慢慢松开。
到了太子的别院,已近黄昏,空气中飘荡着花草味的清新,因为雨水的缘故便更加浓郁了起来。被侍女引导着从回廊走过,一重一重深深院落中隐约能听到古琴低奏,有女子低吟浅唱婉转悠扬。一瞬间,吴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更加贴近所谓的朝廷贵族焚香咏藻的生活。
“这样风流虚假的太子,腐败的不堪一击。”张起灵毫不避讳的淡然讽刺,吴邪警告的看向张起灵,张起灵便不再多说,握着吴邪的手指松开挑衅一般看着吴邪。
吴邪低下头,二人并肩走到外室,就见到太子吴锦夜胸襟微敞的慵懒侧躺在香丝软榻上。
奢华的仪态,合该太子应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但偏偏是广袖之下微微一点雪白指尖,漆黑的、盛夏瀑布一样的墨发,以及一双透着淡淡笑意的眉眼。
此刻的太子与上次吴邪所见的有很大不同。
吴邪惊了下,发愣的看着吴锦夜,张起灵掐了吴邪手背一下,瞪了愤怒的吴邪一眼,微微蹙眉。他在用眼神告诉吴邪:我比他好看很多,看我别看他!
太子看着略带可爱的二人,嘴边的弧度也放大,吴锦夜招招手,地面响起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有侍女奉上一个嫩沉香木的盘子,上面是三个尤为精致的合欢饼。
吴邪觉得疼痛虽减缓,但他颇为尴尬的热血冲头,脸再次红了起来。
合欢饼,是新婚夫妇当天吃的东西……
张起灵明显对吴锦夜端出来的东西也是一抽,沉声问道:“这是……”
“哦,这是我送给麒麟公子的见面礼。希望日后能用的上,今日现做的,公子尝尝鲜。”
吴邪嘴角抽,淡淡的别过脸。张起灵暗暗握住吴邪的手指,淡淡道:“殿下心意在下已领会,但,不,需,要。”
张起灵一字一句说的有力,吴锦夜也随便敷衍两句接着雨水寂寞聊起天。
太子身边的侍女都才华横溢,吴邪在一边聊的很是开心,张起灵不愿多说就侧着耳朵倾听,然后下意识摸起合欢饼来吃,看似食之优雅实际有点恶狠狠。
但掩在广袖之下紧握的手他却不愿松开。
外面雨声潺潺,张起灵望着吴邪的后背下意识挪挪身子靠在吴邪的一边,吴邪被张起灵的动作弄的一愣,随后眉眼一弯很得意的笑开了。
张起灵别过头,压制住往吴邪嘴里塞合欢饼的冲动自己闷闷的咬了一口,然后听见吴邪吟咏诗词的美妙声音。
侍女弹起琵笆,太子优雅的道:“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
吴邪笑了笑,声音带着属于少年的青涩优美,轻声:“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
“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本闷头吃着合欢饼的张起灵抬起头,毫不犹豫的用平板语调接下下一句。
太子被张起灵弄得愣了下,微微侧头看着张起灵,笑得温和道:“麒麟公子可知这词的名字?”
“知道。”他答,然后深不见底犹如深潭的黑眸眯细,渗透出一种可爱的狡黠,通透的男声高挑道:“昼夜乐。”
张起灵轻轻瞥了一眼吴邪,吴邪抿着薄唇扬起微笑。
当天夜里,张起灵尤为淡然的把吴邪压在衣褥之中,面无表情的道:“我喜欢你。吴邪。”
吴邪一惊,眯起眼睛准备反击时,面前的男子忽然非常非常温柔的笑了。只是一瞬,也足够惊艳吴邪。
“你也喜欢我,对么?”
“喜欢,非常,非常的喜欢。”吴邪望着张起灵,手臂缠绕在张起灵的肩胛上,柔和但坚定的说道。
随后张起灵听见吴邪轻声道:
“永远在一起吧,我宁可抛弃天下人也不愿独留、抛弃你。”
那是夏雨过后,二人在夜中的誓言。
当这两个家伙熟睡时,上京总都统前去拜访车骑大将军。
雨后的天空水洗一样湛蓝,空气柔软的湿润着,这样的月夜下,衬着一池碧波,那个踏歌而来的少年就仿佛谪仙一般,穿花拂柳,手中折扇一把,开合之间,扇底风流。
到了齐黑瞎所在的亭边,解雨臣手中的扇子徐徐展开,凝神笑道:“酒香?这次大将军在尝酒而不是品茶?”
“今夜景色尤为美妙,只有月下醉酒的风雅才不显浪费,对吧,小狐狸。”齐黑瞎扭头,嘴角依旧噙着一抹尤为明显的邪魅微笑,“此酒不烈,后劲足。”
齐黑瞎狭长但无神的凤眸望向解雨臣的方向,随后广袖一扬,递给解雨臣一杯酒。
“呀,大将军是要我这个粗鄙之人陪同醉酒么?可别糟蹋了这上好的杜康。”这么笑说着,解雨臣却依旧接过酒杯,一股清雅的淡淡酒香在鼻端萦绕,似乎浓烈但再仔细一嗅便没有了。
解雨臣一举而尽,舌尖品尝到酒的味道,果然不算烈。
“何以消愁,唯有杜康。将军又有什么愁呢。”解雨臣若无其事的把玩着空空的酒杯道。
齐黑瞎笑了笑,悠闲地舒展身体,向后一靠,以一种非常优雅的姿势微微扯松了领口,这本是风流浪子的粗鄙动作,由他做来却是有一种别样的从容自然。
见齐黑瞎没有说话,解雨臣俏皮一笑露出干净的贝齿道:“不过借酒消愁愁更愁哟。”
齐黑瞎忽然慢慢笑了起来,他本有一双透彻通明的眸子,如果此刻没有哑光一定会更加美妙。这时已快到凌晨,月色渐渐淡了下去,天空中是一种清澈的青灰色,他那样微笑着,眼角眉梢就朦朦胧胧有了一层撩人意味。
他忽然低下头,松脱的领口露出一线修长的颈项,白色的肌肤,黑色的发现,在清晨的晨光中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奢靡优雅,让解雨臣不禁脸红。
解雨臣抬手,接住空中缓缓飘落的杨桐叶,随手放在酒杯中缓缓递给了齐黑瞎。
似乎有所预料,齐黑瞎伸出手,让解雨臣把酒杯放在手心中,手指与手掌接触的触动感觉苏苏麻麻的向四肢百骸蔓延。
“杨桐之叶发幽香……”解雨臣曼声念道,随后转身离去。
齐黑瞎一瞬间有些怔然,然后长长的睫毛掩住眉眼。
“我今特地来寻芳……”齐黑瞎静静吟出解雨臣的下一句,慢慢笑了起来。
温柔的笑容透明的近乎苍白,他慢慢松开握住酒杯的手指,杯中的杨桐叶滑落在杯子将要落地时,他忽然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准确接住酒杯,然后死死握住。
“成功了。”
齐黑瞎低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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