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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沉静如海 中长篇 主朝耀 米耀 红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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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夜半枪声
他明显感觉正被他握着手的人身体一僵,然后挣出他虚揽着他的怀抱,可是天窗只有那么大,没有更大的空间给他躲闪了。于是他弯下腰把身子缩回阁楼里。
阿尔也立刻退回了阁楼。他此时后悔极了!但他不能任由事情糟糕下去。
“耀,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他尽量语气自然又充满关切,然后偷偷用眼睛瞟他的反应,果然看到王耀一副僵硬又无所适从的样子。
“阿尔……”
“怎么了?”他凑近他冲他眨了眨眼睛,虽然这里除了洒落的星光再没有别的光源了,对方可能根本看不到他那副好看的正呈现出一派天真的面孔,“因为我刚才亲了你吗?”
“……”他看他几次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的样子,更加后悔自己刚才那样做了。
“耀,你可能误会什么了?”他说完这句话看到王耀立刻抬起头看着他,他知道他必须乘胜追击,“那只是个普通的朋友间的亲吻而已!”
“可是,”他还是不太明白阿尔怎么就突然要给他一个“朋友间的亲吻”。
“可是,这很突然阿尔,你吓到我了。”王耀比他想的要难糊弄些,还好光线不明亮不然阿尔弗雷德脸上的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就会被一览无遗了!
“你开心吗,今天?”
“什么?”王耀不知道阿尔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他。
“我很开心,阿尔。”从阿尔回来到他带他离开那个压抑的地方,直到刚才他带他看道宁郡这么美的夜空,他都非常快乐,一切完美,如果不是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的话。
“我也很开心,因为我不再是一个人欣赏这片星空,”他的嗓音比平时低沉一些,温柔而诚恳,“如果不是你,我今天甚至不会来这里看星星,我很感谢你,耀。”
“阿尔,不,是我该谢谢你的,可是……”
“耀,那只是个表达谢意的朋友间的吻。”他没等他再次质疑就云淡风轻地说道。
“表达谢意?”
“对, 只是表达我对你的感谢,谢谢你陪我看这么美的星星!”他态度坦然,声音也活泼起来,气氛才稍稍变了,刚才他们之间那种尴尬的气氛渐渐消失。
王耀想起他在柯克兰庄园里见到的那些动不动就亲来亲去的人以后恍然大悟,相信了阿尔刚才所说的话,是他太大惊小怪了,他怎么忘了,阿尔可不是跟他一样,来自东方!想通以后,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他那样误会他,误会一个真心把他当朋友的人,即使这样,对方刚刚却还说那些感谢他的话。
他想弥补,可是他什么也没有,他既不能送他一个礼物也不能带他去一个和今天这个一样好的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他或许已经伤了阿尔的心了,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阿尔……”他在心里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那你也要我给你一个“感谢的吻”吗?”
阿尔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他叫了他的名字后,他忐忑地等着他的下文,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他说这句话!
“要!当然!”他脱口而出,忽然变大的声音吓了王耀一跳,他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像等待判决似的全身僵硬地等待一个吻。
他直直地挺着脊背,不敢乱动,怕他忽然间改变主意。
他的领口被轻轻地揪着,他顺着那股力道低下头,面前一小片阴影掠过,腮边掠过一片微凉。
熟悉的香气光顾了他的鼻腔又快速地抽离。
“谢谢你,阿尔。”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28楼2016-11-26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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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耀终于松了一口气,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阿尔?”他们沉默了一会,王耀看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影仍然一动不动,以为阿尔真的生气了。
    “阿尔……”他也心情低落起来,他已经尽力了,他可没有阿尔那么多能逗人开心的好点子。
    “哦,啊耀你刚才说什么?”阿尔弗雷德才没在生气,而是还沉浸在刚才那个一阵风一样的吻里!
    “阿尔,你在生我的气吗?”虽然看不真切但阿尔想象得出他低着眉眼失落的模样。
    “不,我没有,我……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
    “真的吗?”
    “当然!”风波过去,阿尔也心情雀跃起来他猛地站起来结果碰到了头,现在捂着脑袋在地板上打滚。王耀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他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在他的头上,上面起了个大包。
    阿尔捂着头把阁楼里那张小床上的床垫拉到天窗下,他们就枕着那个有点陈腐味道的垫子看着头顶的星空。
    “耀,那是我小时候睡过的床。”阿尔指指刚才他从上面拿垫子的地方。
    “那时候你可真小,阿尔。”那张床小小的,现在再让阿尔躺上去简直不可思议。
    “那时我才10岁。”十岁……王耀在心里默默想着十岁的阿尔的样子,也在想,十岁的时候自己的生活,那已经太遥远了,对现在的他来说。
    “耀,你从哪儿来呢?”
    王耀在黑暗里指向虚空的一处,“我从海上来,阿尔。”
    “我也是。我和梅莉坐了好久的船,在踏上陆地的一周里我都还觉得大地总在摇晃。”
    “阿尔,我知道那种感觉。”往事浮现,他心里不可自制地涌出恐惧,于是朝阿尔的身边挪了挪。
    “梅莉是谁?”阿尔在他身边,让他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他不想去想自己的事。
    “她是我的养母,我出生在新大陆,10岁的时候才来不列颠的。”阿尔头枕着自己的双手望着广袤的夜空,“梅莉把我送来这里的,她说这里才是我的家,虽然我的父亲不在了,但是我的伯父会好好照顾我,我在这里会有更好的生活。”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阿尔?”
    “她是个母亲,耀。”阿尔的眼里充满温柔的眷恋,他不明白为什么梅莉一定要把她送到这里来,小时候他经常在夜里想念她,自己偷偷地哭鼻子。
    他也不相信那些人说的关于梅莉的话。
    “他们说梅莉是个骗子,我也是个骗子,说我根本不是我父亲的孩子,亚瑟的父亲也不是我的伯父,梅莉只是为了骗钱。”王耀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流露的悲伤拿手在他头上撞起包的地方温柔地揉了揉。
    “他们说梅莉离开的时候拿了钱。”
    梅莉和他都被认定是骗子,公爵是出于好心才没有拆穿,而是真的像对待自己兄弟的儿子一样照顾这个孩子,或许他只是想给他那个孤僻的儿子找个年纪相仿的玩伴,不然他怎么不给他姓氏呢,柯克兰的姓氏从来也没有挂在阿尔弗雷德的名字后面。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没人真的把他当公爵府的少爷,只要不是在公爵的面前,他们对他没有丝毫的尊敬和疼爱。连仆人都要欺负他,不给他饭吃,还让他替他们干活。
    “我第一次来这里是亚瑟带我来的,”有一次他因为肚子饿去厨房偷吃了一块蛋糕被女仆用铲子打肿了手,一个人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哭的时候被亚瑟看到了,亚瑟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哭得更凶了,要亚瑟带他去找梅莉,说他不想呆在这里,别人都说他是骗子,他不是柯克兰家的人。
    “亚瑟求米尔顿先生带我们来的,米尔顿先生是个好人,他很疼我们。”从道宁郡回去后被亚瑟的父亲发现了,米尔顿先生还受了处罚。
    “亚瑟把我带到那幅画像前面,就是我们刚刚上楼的时候看到的那幅,他指着那幅画对我说,‘爱哭鬼,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父亲,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你绝对是他的儿子,他绝对是你的父亲,懂了吗?’然后我们两个踮着脚尖盯着那幅画像看了十几分钟后打道回府。他在花园里种樱桃树的时候‘命令’我和他一起种,然后我们把公爵培植的一片圣约翰草统统拔了给我们的小樱桃树‘夺取生存空间’。最后两件事一起挨了揍,很划算。”他说着又笑了起来,好像能自动过滤掉所有的不快。
    王耀的一只手还在无意识地抚着他的头,“可是,我觉得亚瑟有点可怕……”某些时候。
    可是有时候他又觉得他值得信赖又充满吸引力。他伸着手臂,一遍遍描绘夜空里阿尔刚才教他辨别的那些星星。
    “亚瑟不是可怕的家伙,他只是,”这一点他很同情亚瑟。
    梅莉教会了他爱,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教过亚瑟。
    “他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去爱。”用别人更容易接受的方式。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带你去看海上的星星。”阿尔转过头看着他黑暗里的侧脸,在他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回了句“阿尔,我不去,大海很可怕……”
    当他第一次看到他无助的样子的时候他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29楼2016-11-26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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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阿尔,他和他的朋友正在有说有笑地聊天。他见过那个人一面,上次在马场骑马的时候,但他忘了他的名字。说到骑马,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虽然英俊但总是不那么友善的脸孔来,阿尔说他们要去的那艘船上亚瑟也在,他可以在那里再见到他。他的心情既期待又有点害怕和担心,总之都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正当他在漫无边际地想着事情的时候,他被人拉到了一边去。
      “嘿,你是谁?怎么干站在这儿?快来帮忙不然要挨打的!”他被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拉着就往船舱里走去。
      “我不是……”他想辩解,他不是这船上的水手,他不做他们的活,可是阿尔跟他说过,他是假扮水手登船的。
      “我在那边还有没做完的事,我不能跟你走。”他挣开那个男孩的手,停下来。
      “都一样,我们三等兵做的都是杂活,现在厨房的事比较急,快来帮忙吧!”他力气很大,拖着他像一阵风似的往船舱跑。
      “彼得,你又跑到哪里去偷懒了!快点去把那些能砸破人脑袋的肉干分发到每个盘子里,那些家伙不能按时吃上饭吵嚷的声音会把我们的耳朵震聋!”
      “雅各布,我去找帮手啦!”他把王耀拉到他面前,“你看,他可以帮忙分发饼干!”那个眉骨突出的大胡子看了他一眼就忙自己手上的活去了,“我不管你找谁来,彼得,不按时把午饭分发好,那些人会吃掉你。”那个叫彼得的男孩子挑了下眉毛,就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木箱来又麻利地解开里面的口袋,,把一块一块的牛肉放进桌子上摆好的一个一个的盘子里。
      “别愣着,你去那边的口袋里拿饼干,像我一样,放进每个盘子里,看到了吗,就像这样,很简单。”他说着两只手各抓起两块石头似的肉干,迅速地放进四个盘子里。
      “你也可以。”他冲他眨眨眼。
      王耀看他很忙碌的样子,也走到他指给他的那个大口袋前面像他一样把手伸进里面去拿东西,他把拿出来的饼干一块块放在盘子里,但几乎每一块都会从疏松的饼干中间爬出虫子来,有时候他伸手去袋子里掏的时候那些虫子就卷在他手指上。
      他把它们揪下来给彼得看,“你看,这里面生虫子了,这饼干不能吃了。”
      有些被虫蛀的太厉害,刚碰到就变成碎屑了。
      “那可怎么办啊?”彼得一脸苦恼的看着他,平时他会拿多的肉干或者蔬菜干来充一下数,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一样的难吃,但今天可没有多余的其他食材来填满暴躁的水手的嘴巴和胃口。
      王耀和他一起蹲在厨房肮脏的地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把那些放在盘子里的饼干又一一的放回之前的口袋里。
      “你干什么?”有多少是多少,总比一块没有的强,彼得着急地去阻止他。
      “这里有鱼吗?”他停下装饼干的动作问他。
      “鱼?有,这里有鳗鱼,”他把地上从袋子里爬出来的那些象鼻虫挨个捏死。
      “别打鳗鱼的主意,那是雅各布的,他有时候会很暴躁,比如有人动他的鱼的时候。”
      “只用两条,可以吗?”他也学着彼得的样子在地上捏象鼻虫,把它们放在手里看它们蠕动,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道。
      “好吧,如果你真能解决问题的话。”
      彼得看着他从水桶里费劲地抓鱼,把他拉到一边,挽起袖子利落地抓了一只给他,他两只手抓着那只滑溜溜的鱼把它扔进装饼干的口袋,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两次,然后用水桶里的水洗了手。
      “等一会,或许有用。”然后他帮彼得接着往盘子里放牛肉干,那些颜色像木头触感也像木头的东西,躺在盘子里却激不起任何人的食欲。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在谁手下干活?”他刚才只顾忙了把他抓过来,连他是谁也还不知道。
      “我……”他在彼得探寻的眼光中站起身,拍拍身上掉落的肉屑,指指刚才把鱼放进去的袋子,“应该好了吧!那个。”才把彼得的问题糊弄过去。
      他把麻袋打开往里面看了看,让彼得在地上铺了几张旧报纸,然后他俩合力把袋子里的饼干通通倒在上面,那两条细长肥硕的鳗鱼身体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满了象鼻虫和一些白白的肉蛆,痛苦地扭动着身子,看上去非常恶心,连彼得也忍不住地皱眉头但王耀一直看着那幅景象,脸上一点异样的神情也没有。
      饼干里的虫子少多了,它们都被新鲜的鳗鱼吸引,纷纷爬出饼干去啃食更加新鲜的食物。
      他在彼得崇拜的眼神中把饼干捡起来一块块地放回到盘子里。
      开饭的时候他和彼得雅各布一起给水手们发午饭,他因为动作慢被一个干瘦的高个儿骂了一顿,他不太听得懂他说什么,但是他表情凶恶唾沫横飞地冲他吼,还来抓他的领子。
      “干什么你!”阿尔突然拨开人群冲过来把那个人推倒在地上从他手里把王耀拉到身边。
      “你怎么跑这来了,你吓死我了。”他把他抱在怀里好一会才松开,把他手里还端着的盘子接过来扔到桌子上,拉着他往外面走。
      “嘿!你去哪?”彼得冲他叫道,他没说话,回头对他笑了笑就跟着阿尔走了。
      真像一只小燕鸥。娇小又聪明,来去匆匆的。
      彼得在心里默默地给他起了个外号。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33楼2016-11-26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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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站在甲板上拿了望镜望着海面,视野之内一派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他转换角度,把视线放到近处,从船帆到前艉到……他在甲板上看到个背影。
        他那天或许下手太重了,可是乔伊斯那家伙确实太让他失望了。
        他走到那去,在那个人背后停下。
        “乔……”他准备拍他的肩膀的手停住了,悬在半空。
        他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麻布衬衫和破旧的背带裤,头上扣着一个有点大的灰色毡帽,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帽子正好盖下来遮住了他的额头,他用手背把它往上扶了扶,又把脸上的碎发拨了拨,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来。
        亚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不过他知道这个问题应该去问谁。但是阿尔应该一上船就被斯蒂芬上校叫去了。
        “别在这呆着,很危险,你先跟我走。”阿尔带他来到甲板上给他指了指亚瑟的方向,让他先听亚瑟的安排,事实上他一登上甲板就看到了亚瑟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叫他,于是他只好呆呆地面对着大海。
        “水手不能到前甲板上来,被发现要受罚。”他的体格,他看了他一眼,10鞭子下去他的半条小命就没了。
        他把他领到他的房间,让他先呆在那里。在他走出去顺便给他关上门的时候他立刻从他让他坐的那张椅子上不安地站起来。
        “……”
        “怎么了?你还有事吗?”
        他走到他身边,推了推帽子,但是一直不抬头看他,他的帽子就老往下掉。
        “阿尔什么时候回来?”
        “你先呆在这。”亚瑟用力地把门摔上离开了。
        在回徳林郡之前阿尔的任命就下来了。他要随舰队开往库里尼海,新大陆西海岸附近的海域,遥远,漫长,也充满未知的危险。所以他怎么也要在走之前和他见一面。
        他从斯蒂芬上校那里回来,接受了正式的任命随第二批舰队出发,今天之内。
        亚瑟看到他们在甲板上告别,阿尔对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对他张开了双臂,他看到那个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踮着脚抱了抱他,阿尔趁机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然后在他或许带着嗔怪的目光中拎起行李快步跑开了,边跑边回头挥手,差点把自己绊倒,王耀看着他那个样子又捂起嘴笑了起来,也冲他一直挥手。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络了? 亚瑟看着那个呆站着的人的背影。
        他看起来渺小而寂寞,尤其当他的面前是一片没有边际的大海时。
        “你要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34楼2016-11-26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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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章写两个内容果然还是行不通,为了实现诺言写了两章,但船戏仍然是没写完的近期尽量再更一章,12月以后忙的话更新靠缘分了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36楼2016-11-26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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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懒惰低头(._.) 沉迷民族歌曲(._.)
            挥别道宁郡之星 开始古井无波幽梦难寻🙊
            分享Shine Dion的单曲《The Well》http://music.163.com/song/4281048?userid=357825574 (@网易云音乐)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45楼2016-12-03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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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问一下~大家觉得以后一章零散着发也ok还是说像现在这样完整地发,完整地发可能就比较慢,比如我现在写了半章,但下半章不知道在哪,零散发的话更新频率高但有点影响阅读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49楼2016-12-08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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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那样静谧,浓稠的海上夜色将一切置于她的被衾之下,渐强的偏西风像看不见的强有力的手臂推动着这艘漂亮的三级风帆舰往夜色更浓更深处驶去。
                吃风的三角帆的颤动,波浪拍击船体还有从门缝丝丝渗进来的腥咸的海风,这些司空见惯的海上夜晚的常客今夜却使亚瑟·柯克兰失眠。
                他枕着他的胳膊平躺着,另一只手臂被睡着的小猫枕着。他不能搂他,这是他们最后达成的“协议”。
                亚瑟侧过头,视线被浓浓的黑暗隔断,但他知道他近在咫尺。
                他翻身起来,维持着一只胳膊仍被枕着的别扭姿势,一点点靠近。
                从鼻尖触到发丝,到温热的眼窝,直至他们鼻尖对着鼻尖,呼吸汇成一道。
                海风的味道,糟糕极了。
                他重新躺下,把眼睛闭上,侧过身收紧手臂,把脸埋进一个柔软的凹陷。
                突突跳动的血管,把血液和热量送往身体各处,氤氲的香气逐渐浓郁。他终于给他自己飘忽的思绪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一只安眠的小动物的脖颈,才开始终于有了困意。
                透过狭小的窗子的亮光像一把利刃劈开了黑暗。亚瑟从浅眠中醒来,风比平时这个季节的夜晚要来的凶猛,风穿过屋子缝隙发出令人不安的呼啸,他得出去看看。他把他发麻的手臂从王耀脖子下面抽出来利落地下了床,脚才沾地船体就开始剧烈晃动,开始是那些桌子上的小东西,纷纷骨碌碌地滚下来,油灯跌下来发出尖锐的脆响,然后椅子,盛水的铜盆,他的衣帽架通通失控地倒向地面,他降低重心,抓住桌角,扶着墙壁,捡起掉在地上的防雨衣套在外面顶着风费力地推开门出去。
                亚瑟来到甲板上,下层甲板上水手们还算有秩序,在水手长的指挥下已经收了顶帆,这样的风暴一年不碰上个多少次才叫不正常,但那不意味着这不危险。
                “保持航向!”亚瑟抹了一把遮住视线的雨水冲舵手喊。
                “西南偏南22度半,航向正常!”这样的大风极易把船吹离航线,一旦船体受损必须减负抛弃给养后果将是致命的。
                “船长!下层炮甲板进水了!”下层炮甲板只比吃水线高出几英尺,一遇上风暴,海水就会从锚链孔漏进来。
                “挡水板呢?”那玩意儿关上炮门根本不中用,“抓紧时间排水!”不能让火炮长时间泡在海水里!亚瑟从前甲板下去和那个水手一块通过炮门进入下层炮甲板。“船长,这里您不必……”
                “别说废话,我能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在这艘船上。”亚瑟挽了裤腿和衣袖在脏水里前行,“给我只桶,”在对方再次劝他上去之前,“别废话。”
                下层炮甲板的挡水板同时也充当牲畜栏,这里养着供长官们食用的活牛羊,现在它们受了惊在里面乱跑,搞得里面肮脏不堪恶臭难闻。亚瑟和水手们顾不得会突然被四周跑动的牛羊撞一下或者踩到脚只管一桶一桶往外装水。
                积水清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他的大副找到了这儿,跟他报告前甲板的情况顺便拉走了这个亲自上阵的年轻船长,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用手拢到后面,脑门儿上不知道是汗还是雨水。
                风力渐渐弱下去,雨也小了,船终于不再像刚才风最大的时候晃的让人根本站不住脚,他在前甲板部署完安排才回到他的房间。
                他推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收拾一地的狼藉,油灯掉在地上摔坏了,这下没法点灯了,光源只有窗外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他只把那些挡路的大的障碍物归置好。
                暴风雨不再像刚才那样大作了,但雨仍细密的下着,风也没有停息的透过门窗。
                从刚才到现在,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这才想到王耀。于是立刻走到床边,用手在床里摸了摸,发现他还在。
                亚瑟脱掉裹在身上的湿衣服,擦干头发和身子回到床上。他没掀开毯子进去,他的身体在外面淋了半天雨现在还没暖回来,他躺下,自然而然的隔着毯子抱着他,经历过一场暴风雨此时的安宁显得格外令人依恋。
                王耀的身子颤抖得厉害。
                刚才亚瑟只是大致确定他还呆在这床上,没有察觉到,他把手伸进去摸索了半天才顺着他的头发摸到他的额头,他把自己蜷成了一团瑟瑟发抖额头上都是冷汗,不止是额头,发丝覆盖的后背也是一片湿冷。亚瑟从他衣服下摆探进去,他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无意识的朝前无力地挥了一下。
                他浑身都像才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一道明亮的闪电照亮了周遭,亚瑟才看到他沾着湿发的脸上痛苦的神情,半张着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的样子。他刚才挥了一下的手和另一只手现在规矩地放在身侧紧紧地握着拳头。现在他不再蜷缩了而是像被人拉开了一样伸展着,全身僵直。
                “王耀,醒醒。”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55楼2016-12-11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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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雨的夜晚,闪电撕碎夜空,隔着厚厚的船板也听得到雨水溅落的声音,木箱到处滑动互相碰撞,他的身体就在在狭窄的空间四处碰撞,额头,手肘,膝盖,脚趾,在不断的碰撞中破皮流血,白亮的闪电,磅礴的海浪和雨声,四周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尖叫,痛哭和哀求,被照亮的隔着木板的一张张蓬头垢面的狰狞的脸……
                  海水奔涌进来,淹没一切。
                  “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要。”
                  “走远一点,别再回来。”
                  “我们只有这一个赌注,赌他对你……”
                  你会把全家都害死。
                  “不对!你们弄错了!放我走,放我走,江州的王家,他们什么都会给你们的!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
                  “港,救我!”
                  走远一点,别再回来。
                  “王耀,醒醒。”
                  他在那些把他的心扼住又撕碎的梦境中听到一声低沉又急切的呼唤,在铺天盖地的让他无法呼吸的海水之间,为他隔开一道屏障……
                  他喉头哽了一下,发出一声听不清的吼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吗?”亚瑟感觉到他紧握的拳头松开了。他握着他的双肩靠近查看他的情况。
                  王耀立刻惊慌地推开了他,他感官混乱精神恍惚,四处乱逃,险些要跌下床的时候亚瑟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吊在床边的大半个身子捞回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地上有很多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和玻璃渣,他不住地挣扎,说着亚瑟听不懂的语言。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别碰我别碰我……”
                  亚瑟把他的身体箍住,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让他看着他。
                  “冷静点,冷静点……”他尽他所能地用温柔的语气,“看看我是谁。”
                  暴雨过后有月光。
                  “绿眼睛的鬼,走开,走开!”他不住地捶打他想把身子从他的禁锢中抽离,抱住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亚瑟忍着痛紧紧地抱着他。
                  和海风一样腥咸的味道刺激了他的口腔,温暖的怀抱源源不断地融化他冰冷的身体,绿眼睛的模糊脸孔在他眼前逐渐清晰,像从水下捞起的一幅画像,逐渐显山露水。
                  金发,
                  浓眉,
                  鹰鼻,
                  薄唇。
                  延伸进陆地的海洋,扎根于大地的森林,下雨的夜晚,金雀花盛开的小径。
                  他终于放弃了挣扎,松了口,眼泪顺着脸淌下来。
                  “亚瑟。”
                  你是亚瑟。
                  “我讨厌你。”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全身除了胳膊都被亚瑟死死地箍住,连同脑门也被他抵住,他的绿眼睛紧紧地锁住他,在他听到他说这句话时有了一些松懈。
                  “你总是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所以我讨厌你……”那双失落的绿眼睛重拾起锐利的光芒一度松懈的怀抱再次收紧,挤压着他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也挤压他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似的情绪,“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住地呢喃。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56楼2016-12-11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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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船长第一次错过了他的早间例会。
                    他在日上三竿时被刺眼的阳光弄醒了,脖子上挂着一个一脸泪痕的小家伙。
                    他趴在他身上仍然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亚瑟想把他扣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拿开,时间大概不早了,他可能要错过早会了,可是对方把他扣的紧紧的。似乎睡眠受到了打扰,那个人扭过头来,把脸从亚瑟的肩上挪到胸前,在他胸前蹭了两下又不动了,好在他也不再扣着他的脖子了而是双手放在他的胸口,摸索了一阵抓住了他胸前的衬衣口袋。亚瑟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把他推开。
                    尘埃在钻进房间的一道阳光里打着旋,雨过天晴的太阳让人觉得昨天的暴风雨只是一场梦。
                    他低头看着正趴在他胸口睡觉的人,伸手摸了摸他被阳光镀上金色光泽的黑发,弯了弯嘴角。 亚瑟用手把他的下巴抬起来看着他的脸。瓷白的皮肤像上了一层釉似的娇嫩滑腻,被泪水粘在一起的睫毛形成黑黑的一片扇形点缀在眼下,挺翘的小鼻子呼吸间扇动的鼻翼和下面一张红樱桃似的诱人的小嘴。他的心碰碰地跳着,在发生什么令人尴尬的事前,把他揪着他口袋的手松开起了床。
                    他尽职尽责的大副替他主持了会议。
                    他们午餐时碰面,他跟他喝了一杯酒,其他的几个长官打趣他是不是昨夜他的屋子里有美丽的妖精造访,让从不迟到的柯克兰船长忘记了时间。火候正好的迷迭香小羊排的滋味在他口腔周转,他把他愉悦的心情归结于那,“是有妖精,她掀起风浪来为了让我半夜去牲口栏为自己第二天的午餐挑选一只最肥美的小羊,”他挑挑眉毛,把一点黄芥末酱用刀背抹到切下的肉块上,“我想这一定就是昨天拿角顶了我的那只,是吗,约瑟夫?”他甚至还抬眼冲他笑了,立在一旁的厨师约瑟夫惊呆了,在餐桌上总是沉默用餐或者板着脸和长官们讨论军情,顶多是附和大家发表一些颇具嘲讽意味的观点的柯克兰船长竟然学会不给人压迫感的同时兼顾幽默感的开玩笑了。
                    “我猜那一定是的,柯克兰船长。”
                    王耀坐在床上发呆,那透过狭小的窗户透进来的一缕光线好像对他格外重要,那道光线移到哪里他就蹲在哪里,那姿势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猴子。亚瑟开门进来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改变姿势。
                    “……天亮了。”他坐到他身边去,略显笨拙地说了几个字。
                    亚瑟的左臂上增加了一份带着体温的重量,他转过头看到王耀把头靠在了他胳膊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只是双手按着膝盖,静止的像忽然变成了一座雕像。
                    王耀从他的手臂离开,拿起他的手把他的袖子卷上去,看了看,又在床上跑到另一边去看他另一边的手臂。他在他右臂上找到一排深深的牙印,皮肉翻上去的地方还结着血痂,他叹了口气,用指腹在伤口四周轻轻抚摸。
                    “疼吗?”他的喉咙有点嘶哑,可能是因为昨天哭鼻子——他不会承认,或者是因为昨晚种种而患了伤风。
                    亚瑟没说话,朝他指了指桌子就出去了,他要去看看两层炮甲板的情况恢复的怎么样。
                    出了门,他才恢复他一贯的思维和行动力,看了看他自己的右臂,在那个新鲜的伤口不远处还有一排已经愈合了的浅浅的牙印,形状一致的两道牙印,分布在他的胳膊上。
                    王耀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在地上找鞋,最后放弃了那双阿尔为了和他一身“水手”行头搭配的又硬又脏的鞋子。
                    桌上放着的特莱夫蛋糕很吸引他,他很喜欢吃甜食,而且那很好看。
                    他用勺子把沾过酒的面包裹上厚厚的奶油送进嘴巴再把勺子舔干净,吃得很大口,然后把他最爱的草莓,果冻和坚果仁留在最后细细品味。
                    他想起昨天亚瑟对他的嘲笑,想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脸上有没有沾到奶油可是没有找到,可能在昨晚摔碎了吧。他听到了那些尖利的破碎声,可是他醒不过来。他对自己发过誓他再也不会到海上来到船上来,可是现在,他往那张大床的方向看去,阳光已经斜到墙壁上去了。
                    他把特莱夫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用他正穿着的亚瑟的衬衫袖子蹭了鼻尖和嘴角,爬到桌子底下去。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57楼2016-12-11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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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就不一一叫啦。对格式无力,放弃自己可能是最后一次完整发一章?以后看情况。
                      例行吐槽:海军之魂纳尔逊船长有晕船的毛病 海的儿子亚瑟讨厌腥腥的海风
                      加快进度,打仗不如恋爱闹革命不如恋爱搞工厂不如恋爱,趁男二号不在抓紧时间恋爱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58楼2016-12-11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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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长的一首歌都学会唱了,求亚瑟出入酒馆跟人谈 #哲学#人生的次数;海葵花讲的一个暗恋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亚瑟觉得处处不自在,不知道,嘻嘻不知道;鸽窝海峡指的是哪个海峡应该呼之欲出了吧~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67楼2016-12-18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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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弃,但是短时间不会更新。
                          再啰嗦一句背景~有历史支撑但不会完全套用。
                          结局的话,爱情的失败,生活的胜利。不断的选择,不断的抵抗,也不断的屈服,不断的接受。没有无缘无故的永别,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厮守。因为是倒叙,从开头可能就可以推测出结局不是太美满。不喜欢的不必再守候~
                          还在等的,感谢陪伴~
                          新的一年都要加油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78楼2017-02-11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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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个旗,周末更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84楼2017-08-01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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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近况我已知晓,包括你可能并不那么想我知道的那些,希望不会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你已经是真的柯克兰家的主人了,你无权……”
                              自打打开这封信就念的不那么轻松的人终于停下来了,他时常偷偷看那个伏案的背影对他念出的这些毫无温情甚至冰冷苛刻的家信的反应,对方的无动于衷鼓励着他读到了现在。他把信纸放在膝盖上扭了一下墙上的焊锡灯的灯罩,他视野里那个人的背影才变得清晰了点,他刚才看到他一直有规律的轻微颤动的右肩停下了。
                              “继续。”亚瑟用手边的丝帕吸去滴落在纸上的一滴墨汁,他无视这个刺眼的瑕疵右肩重新颤动起来。
                              王耀把目光安置在那个衬在灯罩后面的亮亮的云母片上。
                              “你无权牺牲柯克兰家的任何权益去支撑你自己那些可笑的荒唐的决定。”
                              “如今情况严峻,你要有时刻离船拱卫柯克兰家的觉悟,自卫军时刻戒备也阻止不了那群下层人层出不穷的惹麻烦,这些“地头蛇”,这些流氓!……加罗林公爵家的女眷,我暂时安排在城里,你知道那里环境相当不体面,加罗林公爵将他们安排到不列颠以避乱世,实则不过铢两之别,柯克兰家形势亦不容乐观……”
                              “你累了吗?”亚瑟从几份文件里转过身子问他,他的声音让他以为他困了,或者是灯不够亮他的眼睛不舒服了,他摘掉了床边墙上的一幅画,在它原先的位置钉上铜爪,装上了没有烟气,还更加稳固的壁灯,即使遇上上次那样的大风浪它也不会摔落熄灭。
                              “加罗林……”王耀抬眼看了亚瑟一眼,他点头示意他继续。
                              “加罗林家的小姐和她的母亲就住在城里,你一定记得她,美丽得体的乔安娜小姐,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你回来以后必须常去拜访她……”
                              亚瑟拉开凳子站起来,把信拿过来撇了一眼后放回桌子,随意的压在一本书下面。
                              然后他又重新坐回桌前翻看起一本书。
                              王耀习惯了他们之间这样沉默的相处,但他总要等他一起睡觉。
                              不,不是等。说起来叫他怪不好意思,亚瑟不睡在他旁边的时候他总在恐惧的情绪里无法入睡或者噩梦连连。
                              这个亚瑟,明明可以在床上看书的,当时他花力气装这盏漂亮精致的壁灯的时候,可是说为了他自己晚间的阅读照明使的。
                              结果一次也没见过他在床上读过书。
                              倒是这盏灯,自从挂在墙上起每个夜晚都像忠实的光明的侍卫一样,在日出之前尽心尽力的驱散黑暗。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385楼2017-08-06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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