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他的一个手下跌倒了，因为疲惫而倒退了好几步。理查停了下来，那个士兵呆滞地盯着她，认出了他。
“我的大人……我不能……”
“别说话。”理查自己的声音也沙哑不堪。他咳嗽着，喉咙的肌肉收缩得厉害，疼痛不已，“留下来……喘口气。再加进来……”
不知怎么的，那个男人又站了起来，竭力摆出一个鬼魅般的微笑。“我不……不想有……”
理查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他喘息着，两只手举到喉咙周围，想去抓那一只突出的剑柄。血液从垂死的人身上喷涌而出，溅在了两人身上。理查后退一步，竭力抑制住了一股令人呕吐的难受感。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现在口中尝到了血的味道，几欲作呕。那人在他脚边滑到了地上，痉挛一般地抽搐着。理查颤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在第三个时辰，埃克塞特的战线开始在他们面前后撤了。最开始很慢，然后就变得迅速多了，朝后面沦陷。理查的人找到了最后一股力量，督促着自己往前推，大喊着约克。兰开斯特人一阵迷惘，便不再抵抗了。现在的想法就是逃开，人们打破了队列，纷纷四散而去。
雾气最终变淡了。在理查的左边可以看见人影了，他能看见穿着约克颜色的衣服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前锋已经与中锋合在了一起。奈德已经粉碎了约翰尼的军队。
约克的灿日旗帜闪烁着白色与金色的光芒。爱德华白凶的抛光盔甲被泥土弄得泥泞不堪，布满了凹痕与刮痕，因为其他人的血而有些污黑。他走向前，人们分开，让他通过。到理查身边后，他抬起了面甲。理查看见他在笑。
理查并不觉得高兴，既不觉得胜利了，也没觉得得到了解脱……或者说是目前为止。他只有一些麻木，肉体与心灵的疲惫，与他经历过的任何都不相似。他慢慢的把剑放低，搭在地上，让血迹斑斑的刀锋触到草地。

理查破碎的前臂铠甲就放在外科医生帐篷的地上。弗朗西斯和罗伯正靠在他身上，替他解开绑在右边的皮带与扣带，摸索着在他肩膀上系的皮带。他们并不习惯担当侍从的角色，总是各种互相妨碍，移开理查的胸甲时，以令人尴尬的简单粗暴拉扯着，剥掉覆盖在他前臂上的破碎的上臂护甲。他累得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默默地忍受着他们的服侍，在终于可以毫无拘束地吸一口气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弗朗西斯拿出了一件从理查帐篷里拿出来的无袖外罩，帮理查从脑袋那里套到他厚厚的武装紧身上衣上去。外科医生正跪在他脚边给他检查伤口。现在他的伤口已经凝了一层厚厚的血。理查在他碰触时缩了一下，感激地接过了罗伯递给他的酒壶。

他靠的更近了，声音放低，只跟理查一个人说。
“安东尼•伍德维尔被一剑从护胫甲那里刺了进去。他会跛一阵子了，但也仅此而已……真令人遗憾。”
理查竭力露出了一个朦胧的微笑，而在外科医生的手术刀再次打滑时，喘了一口气。
“基督在上，伙计，小心些！”他厉声说。外科医生含糊地道了一句歉，把一个杯子塞进他的手中。
“龙牙草……殿下能够喝掉吗？”
威尔盯着理查，现在说：“你知道我当时反对过把前锋交给你。我觉得你太年轻，太嫩了。你哥哥不同意我的看法。他是对的，我错了。”
理查还没有做好被赞扬的准备。过去的三个小时还很近，记忆还不曾被消除。
“伤亡怎么样？”他问道，“我们对伤亡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但是如果说死亡人数达到了足足一千五，我是毫不惊讶的。”

帐篷的门帘被拉了起来。爱德华走了进来，当理查尝试着站起身时，摆了摆手。他目光转向了外科医生。
“我弟弟格罗斯特怎么样？”理查厌恶地一饮而尽，在手术医生答复之前，便抢着答道：“我能保证这伤口我挺得过去。但这治疗能不能挺过去就不确定了。”
爱德华笑了。“我看见你现在就在恢复了，小弟。”他从外科医生的肩膀那头靠过来，让自己能够看到理查的伤口，做了个苦相，然后说：“有报道称有人在罗瑟姆树林周边看到了华威。我已经派一个王家骑士带命令前去，确保他不会受到伤害。至于约翰尼，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他停顿了一下，在帐篷门帘被掀开、让一个穿着因战斗而污浊的约克制服的传令官进来时，转过了身。
他跪在爱德华面前。
“陛下。他们已经找到了华威伯爵。”

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帮忙去扶他们倒下来的同伴。爱德华正跪在华威面前，把尸体翻过来。抢劫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华威的部分盔甲已经被撬开了，两只长手套都不见了；不见的，还有他骄傲地戴在手上的宝石戒指。爱德华抬起了他的面甲，喘了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华威是怎样死的——他在匕首直直地插进他头颅时倒了下来。理查正站在他身边。他猛地合上了面甲，在理查前倾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会想看到的，狄肯。”
就看了一下爱德华的脸，对理查来说就已经够难受了；因此，听到他的话便直接接受了，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后，爱德华站起身，可理查还纹丝未动，低头凝视着他表哥的尸体。然而当他听见他哥哥朝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发泄愤怒时，他猝然抬起了头。

“愿耶稣怜悯他。”理查低声说。泪水填满了他的眼睛，但紧紧地粘在他的睫毛上，没有落下来。他觉得自己僵住了，甚至是为了约翰尼，他都哭不出来。
其他人也骑马靠近了。理查认出了乔治，设法让自己同他站一边去，用一种几乎听不清晰的语调说：“奈德，我不想让乔治看到……”他的声音渐渐消散了，爱德华点头，看理查开始拦住乔治，阻止他近距离细看他岳父的尸体。
一个新来者走到爱德华旁边，笑着说：“陛下，今天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爱德华点头。
在他的头顶，太阳最终冲破了迷雾，明亮的、蓝色的光芒正在他们头顶不断的扩大，而在空地上的人，现在发现自己正站在柔和的晨曦之中。现在还不到十点。

第二十八章开始翻译了http://tieba.baidu.com/p/5852229243?share=9105&fr=share&see_lz=0&sfc=copy&client_type=2&client_version=9.7.8.0&st=1535015227&unique=063A352C2193638FFD193CCA8272BA8B

我才发现这里被删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