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还是很喜欢美丽的姑娘，像喜欢春天的花，冬天的雪，清晨的朝露，黄昏的晚霞。都是人生中值得驻足观赏的风景，虽然与他无关。
但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瞎浪了，一是因为两位姑娘的目标很明确，都是冲着泽芜君来的。二是……
魏无羡偷偷看了蓝湛一眼。
他抬眼的动作很细微，即便如此，蓝湛还是察觉到了，他微微低下头，琥珀色的瞳孔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何事？”
“没事。”魏无羡也不窘迫，爽朗一笑:“蓝二哥哥你真好看。”
蓝湛也看出他是真的没事了，不再开口，但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四目相对间，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直到魏无羡发现旁边的程无忧和林紫苑在看着他们。
林紫苑是被程无忧带着的，魏无羡也是被蓝忘机拉着站上避尘的，两柄剑落后蓝曦臣一段距离，并列飞行。
两个姑娘的表情都很奇怪，被魏无羡发现后，连忙移开视线装淡定。断袖之风并不盛行，听说是听说，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她们两一点也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魏无羡冲着她们笑了笑。

蓝湛目视前方，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不动声色的，将他正对着两姑娘傻笑的脸掰正。
魏无羡小声嘀咕了一句:“醋坛子。”
蓝湛不置可否。
晌午之前总算入了清河境内，来之前为了掩盖身份，谁都没穿自家家袍。姑娘家以纱遮面，蓝氏双璧各戴一副面具，魏无羡给自己买了一顶好大的草帽，整张脸都笼罩在宽大帽檐的阴影下，不光可以挡住他的脸，还顺便能遮太阳。
打听清河哪片地境最乱，是魏无羡拿手的事情。他总是能在短时间内，跟生人打成一片，把酒言欢。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没钱买酒。
幸好蓝湛有。
五人找了一家饭馆，安排了间安静的厢房。魏无羡豪气的点了七八个菜还有好几坛子价格不菲的美酒，看小二喜上眉梢，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就知道可以开口询问了。
对待出手阔绰的客人，小二的态度向来是极好的，尽管这一行人，除了魏无羡以外，一个比一个沉默，还都遮挡着面孔，看上去稀奇古怪的。
“清河近来是挺乱的，不是都说什么邪祟现世么，说的可邪乎了，但这都是大仙门才操心的事情，我们这等小平民百姓，可什么都没见着。”小二话说的实在，但肯定不是魏无羡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也知道，所以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对了，听说城南那边的荒废已久的寺庙里不太平。”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呢？”
“闹鬼啊，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小二双手抱胸，死命搓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些死掉的人，有的是普通的商贩，有的是深闺里的千金小姐，还有一个是本应该外出经商的商人，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尸体在城南庙里出现，死的可惨了，开膛破肚，血流了一地。”
两个姑娘皆不忍的皱起了眉。
魏无羡倒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可是有人去上香的时候瞧见了？”
“上什么香，那庙早就荒废了。还是一个公子哥跟人酒后打赌，深夜去那处试胆，才发现紧闭的庙门居然打开了，几具尸体就摆在荒废的佛像前……乖乖，人都要吓死的哟。”小二仿佛自己亲眼所见那惨象一般，连忙捂住胸口顺了顺气:“聂家聂宗主说，没有鬼怪邪祟，乃是人为。要我说啊，肯定是有什么脏东西作祟。”

53
一旁默不作声的蓝曦臣开口了:“何出此言？”
“什么？”小二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为何如此笃定，可是有什么凭据？”
小二明白了，他笑道:“大家可都是这么说。想想看，那几个人之间毫无瓜葛，生平素未谋面，是什么人非要将他们置于死地，还用这么残忍的法子？”
蓝曦臣摇摇头，对这个理由并不信服。
魏无羡又问了几个问题，看小二实在无话可说了，才放他离开。
城南庙是一定要去的，然而肯定不是白天。不寻常的事情，通常发生在夜晚，鬼怪也好，邪祟也罢，就算是人作恶，也讲究个氛围。
蓝曦臣面对一桌子菜，只是简单的动了动筷子，便放下了。
蓝忘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蓝曦臣笑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无妨，不必忧心。”
两个姑娘不知道说什么好，埋头盯着碗里的饭，也觉得胃口欠佳。一顿丰盛的菜肴吃的潦草，为了不浪费蓝湛攒的银子，只有魏无羡一个人是吃撑了被扶着出去的。

下午在附近一家客栈落脚，每人自掏腰包开了四间房。程无忧终于不用忍受跟林紫苑共处一室的尴尬，回房一觉睡到天黑。
蓝曦臣在屋内打坐，一入清河境内，他的心就浮躁的很，像是一个不祥的征兆，他有预感，今晚一行，必生事端。
实在是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刚出房门，站在二楼的楼道旁，瞧见林紫苑取了面纱，正坐在楼下的长凳上，跟对面的老妇人交谈，手里还抱了个小娃娃。
一楼是喝酒吃饭的地方，饭点未到，并没有客人光顾。老妇人应该是店老板的娘亲，穿的很朴素整洁，头发花白。因为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两人交流的很困难。
但林紫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就算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问，她也只是将一句话拆成零碎的词，好声好气的说给老人听。

怀里的小孩闹腾的很，她就剪窗花来哄他。那双细白娇嫩的手一手握剪子，一手拿对折的纸张，利落的咔嚓两下，再展开，白纸上的镂空便展现出了一朵团花。
如果出来的人是程无忧，她肯定会说:“林紫苑真是闲的啊。”
如果是魏无羡和蓝忘机，也只会佩服佩服这姑娘的耐性。
但蓝曦臣只觉得，他眼中的这一幕很好，是美好的那种好，无关眼中人是谁。
门外是艳阳天，地上是晒的发烫的青石板，慈爱的老人、顽皮的孩童还有笑吟吟的姑娘，让时光走的慢悠悠。
林紫苑察觉到有人凝望她的视线，突然回过头来，蓝曦臣没有动。一个抬着头，一个微微垂眸，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的对望。

惊讶的是林紫苑，她还以为他们这些修仙之人，应该会在房间练功或者参悟心法口诀什么的:“泽芜君？”
平静的是蓝曦臣，他点点头:“林姑娘。”
蓝曦臣对程无忧没有男女之情，对林紫苑也是一样的。他不喜欢死缠烂打，张扬热烈的感情，会让他不舒服。也不喜欢跟爱慕他的人来往太多，因为他无意，也不希望对方多想。
所以他走下楼，径直出了门。
蓝曦臣刚走出不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他知道跟来的人，定是林紫苑。
蓝曦臣自幼所受的教导，让他做不到扫他人面子，尤其是对他一腔赤诚的姑娘。哪怕是拒绝，也要找个合适的理由，用温和的语气，既要让对方知难而退，又不能伤了他人的心。

这是个技术活，蓝曦臣现在只想自己呆会，不想与任何人周旋，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合适的措辞。
林紫苑小跑着追上了他，伸手将一把油纸伞递到了他面前。泛黄的纸面，光滑细长的伞柄，林紫苑的手握在上面，因为紧张，用力到拇指的前段都褪了血色，像一轮弯月托着一片浅红。
蓝曦臣的注意力都在林紫苑的指甲上，而林紫苑看着他的面具，也瞧不出他此刻的神情:“那个……我听店里的奶奶说，清河这儿时不时会下雨，你，你最好带上伞，不要被淋湿了。”
蓝曦臣接过伞，朝她道了一声谢。
林紫苑笑了笑，没说什么，又原路走了回去。
如她所言，下午果然下了一场雨，阳光依旧是明媚的，瞧不见半点乌云。那雨来势汹汹，来的快，去的也快。黄昏之前，地面上的积水就已经被晒干了。
随便吃了些晚饭，养足精神的几人朝着城南庙的方向出发。

54
关于吸引邪祟，除了林紫苑以外，魏无羡的招阴旗也有相同的功效。招阴旗是工具，人人皆可使用，但若使用不当，很容易招致灾祸，当年莫家庄的莫子渊正是因为乱动了招阴旗，才死的格外凄惨。
林紫苑吸引邪祟，用的是林家的独门术法。她自己能掌握术法的收放，而且无论是从距离，还是吸引邪祟的级别，都是胜过招阴旗的。
程无忧特想见识一下，所谓的林家秘术。
但林紫苑到了城南庙，只是蹲下来，将手贴在草地上放了一会，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的那只手，四周安静的很微妙，只有沙沙的风声。
程无忧还没看出个究竟，林紫苑已经站起了身:“好了。”
魏无羡震惊了:“……就没了？”
“是啊。”
程无忧:“……”
要不是看林紫苑是个姑娘家，说话的时候还这么一本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真的想冲上去揪着她的衣襟问:“你是不是在玩我们呢？”
程无忧悄悄挪到了魏无羡身边，小声问道:“你带了招阴旗吗？”
魏无羡摇头。
还是蓝曦臣率先打破僵局:“林姑娘的意思是，你已经用过术法，若是有邪祟，用不了多久，定会现身此处？”
林紫苑说:“是。”
魏无羡尴尬的咳嗽了两下:“林家的术法……还真是有些特别呢。”
林紫苑抿抿嘴唇:“因是家中秘术，不便透露其中玄妙，还请见谅。”
程无忧翻了个白眼，的确是玄妙的狠呐。
她对林紫苑并不信任，踏进寺庙里走了一圈后，又跳了出来，主动提议到:“不如我们先行分散，去四周看看。”
蓝忘机觉得不妥:“若真有邪祟，一人遇袭，其余人相隔太远，未必能及时支援。”
程无忧笑了:“之所以会来到清河，不就是为了查清真相吗，畏首畏尾，如何能行事。我就不谦虚了，此刻站在这里的，我、泽芜君和含光君三人，皆是高手，若真有我们三人无法招架的凶猛邪祟，哪怕凑在一起，也不过是被一网打尽，还给邪祟省了些四处寻找我们的功夫。”
魏无羡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唯一的问题是，他可以跟着蓝湛走，林紫苑可怎么办，交给程无忧护着吗？
程无忧不太乐意，早先说过了，她办正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随，碍手碍脚。平常没事的时候她带着林紫苑一起飞还好说，现在就算了吧。
蓝曦臣刚想说，可以让林紫苑跟着自己。林紫苑就抢先开口了:“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们就好。”
“那怎么行！”魏无羡看了看她身后阴森恐怖的寺庙:“这里看着可不安全。”
“我不进寺庙，就在外面看着它，说不定里面也有什么蹊跷呢。”林紫苑坚持道:“你们不必顾及我，我不会有事的。”
蓝曦臣不想浪费时间跟她争什么，在她四周布上了一层结界，再三嘱咐道:“在所有人都赶回来之前，不可踏出结界半步。”
“知道了。”
林紫苑只是表面上装的镇静，心里慌的不行。尤其是大家都走了，她一个人坐在结界里，对着寺庙敞开的大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着，但正对着她的，应该是一尊佛像，说不定正望着她，笑的慈眉善目。
林紫苑是大家闺秀，来清河之前，连夜猎都没有参与过。说句心里话，她的胆子并不大，是实在不想给人添麻烦，才会选择留下。毕竟她来的目的，是为了出一份力，而不是寻求谁的保护，否则她干嘛不好好呆在林家，出来冒这个风险做什么。
林紫苑想的很明白，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她不是没有自保的法子，而且蓝曦臣给她设了结界，但人的恐惧无**制，她只要想到这座庙里死过人，就一身一身的出冷汗，越想越害怕。
生怕那个寺庙里，会走出……或者是爬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要吓自己，林紫苑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最后干脆缩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里，想象自己是一只乌鬼，已经缩进了坚硬的壳里，变得无坚不摧。
这招真的有用，她渐渐的不那么怕了，反而有些想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间，听见了蓝曦臣的声音，所有的恐惧瞬间一扫而空。
林紫苑抬头一看，果然是蓝曦臣回来了，她忙问道:“如何？”
蓝曦臣说:“一无所获。”

魏无羡上次被困入行消骨后，回姑苏就恶补这些知识。
从林紫苑讲蓝曦臣看见她脸上有东西时，魏无羡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他还没想明白，究竟不对劲的是蓝曦臣还是林紫苑，程无忧已经出手了。
在今晚之前，程无忧留给魏无羡的印象都是直爽，暴脾气，做事易冲动。尽管早就听闻程无忧是玄门名士，实力惊人，纵使多的是人看不惯她的作风，然而对有她镇守的程家，仍然是畏惧几分的。可魏无羡从未将她当成可靠的队友。
直到今天，那干脆利落的一剑，让魏无羡对她刮目相看。
这是怎样惊人的洞悉力与修为，剑法与蓝湛相比都不见落下风，着实厉害。
厉害极了。
林紫苑还愣在原地。
她有些受了惊吓，想起那个“蓝曦臣”让她靠近一点，并不是因为她脸上有黑斑，而是想引诱她出结界，要不是其余人赶回来的及时，“蓝曦臣”为了隐瞒身份而改口说眼花，现在她可能也成了一具被开膛剖腹的尸体，被扔进了寺庙里。
害怕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对程无忧的倾佩。林紫苑不懂那些剑法术法，但光看她也知道，程无忧是很强劲的人，林紫苑倾佩程无忧的理由很简单，她觉得，很多她无能为力的事情，放到程无忧面前，就是小菜一碟。
程无忧这个人，生来就很耀眼，也难怪她如此张狂。
程无忧不经意间出了一把风头，作为一个从不谦虚的人，放在往常，她非得好好得瑟一把，但今天她顾不上，收了力就直奔蓝曦臣前去的方向。
他久久未归，不说是已经遇险，起码也有遭逢意外。
蓝忘机也想去，但他终归理智一点，知道此处凶险，留魏无羡和林紫苑在此不安全——有些东西是防不胜防的，谁知道噬灵魅是只有一只，还是更多呢？
所幸接下来并无太大波折，不一会儿，程无忧和蓝曦臣顺利回来了。程无忧蓝忘机魏无羡都是因为没有收获，所以逛了一圈便返程了，蓝曦臣却说，他遇见了红色的萤火。
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无法靠近，像是在指引他去往哪个方向。但实际上那萤火只是带着他在附近绕圈子，就在刚才，它们全部消失了。
想来是噬灵魅放出的萤火，用来拖住蓝曦臣，它好借机顶替他的身份。噬灵魅不愧是高阶邪祟，知道不跟蓝曦臣交手，将目标换成了最弱的林紫苑。
此地不宜久留。
“接下来怎么办？”程无忧问蓝曦臣。
对方沉思了片刻:“先回客栈，天亮以后，拜访聂家。”

【今天是我发的最不容易的一次了，头两章不停的被吞度受这么多年了，还是受的一如既往，啥都乱吞】
【下一章怀桑上线】
【应该江澄也会上线了】
【照例比心】

56
不需要拜访，天刚亮，客栈的门口便进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那人手握一把折扇，面如冠玉，身板瘦弱，看上去温和无害。
聂怀桑跟他大哥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人，聂明玦是标准的武夫，声如洪钟，气势如虹。聂怀桑则像个书生，他不爱舞刀弄枪，生平最爱收集书画，之所以说他像书生，而不是书生，是因为他本身也没什么才气，各方面都平庸的很，更没有进取心，整日里游手好闲。
聂怀桑小时候，被他哥丢到各地去听学。程无忧曾在淮溪见过他，虽然没怎么相处过，但她特别能理解聂明玦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讲真，连她瞧见聂怀桑那窝囊样都想冲上去踹两脚。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聂怀桑还是这个德行，果然三岁看终生，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程无忧对他很是不屑。
聂怀桑也不在乎她的态度，毕竟他来这里，是为了蓝曦臣。清河到处都是聂家的眼线，他们几人的身份被知晓是迟早的事情，蓝曦臣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快。
看来聂怀桑也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般不争气，至少聂家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可观的。
蓝曦臣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的描述了一遍，他说的时候，没有参杂任何个人感情和主观评价，其他几个人的皆一脸肃穆，静待聂怀桑的解释。
唯独程无忧似笑非笑，像是等着看一出好戏般兴致勃勃。大概是她幸灾乐祸的意味太明显了，等蓝曦臣说完，聂怀桑第一个注意的便是她。
他没有再用“我什么都不知道”来搪塞敷衍，而是望向程无忧，意味深长的说道:“程宗主刚来我清河，便出现了噬灵魅，不是一般的凑巧呢。”
被点名的程无忧立刻跨下脸来:“不巧，你们清河接二连三发生命案的时候，我可不在这里。”
“清河的命案乃是人为，与邪祟无关。”
程无忧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噬灵魅能幻化任意人形诱人离家，而那些死者都出现在他们根本不会去的荒废寺庙。噬灵魅杀人后吞噬魂魄，死者皆无魂魄。清河境内、荒废寺庙旁恰好就有噬灵魅。你跟我说是人为，凭什么？就凭一张嘴吗？”
聂怀桑就不是强硬的人，横眉冷对，扯着喉咙大声对质，不是他的风格。他比较擅长以退为进，遇上程无忧这种暴脾气的人，他就越发低眉顺眼，赔着笑脸，嘴上却是不肯落下风:“程宗主有所不知，死者虽横死废弃寺庙，身上却并无怨灵邪祟的气息，清河最好的仵作检查了伤口，那些人是被利器所伤，命案刚发生后不久，聂家弟子镇守山头，足有半月，都未曾见过什么噬灵魅。”
“恐怕是见过，却认不出来？”程无忧说:“噬灵魅能幻化成任意所见之人的模样，混在聂家弟子其中，也不会被发觉。毕竟聂宗主是个读书人，降妖除魔什么的，着实有些为难你了。”
“聂某的确不精通降妖伏魔之术，与程宗主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就连手底下养的一众人，与程宗主相比，也不过一群酒囊饭袋。聂家无论如何也找不出的邪祟，程宗主来清河一日不到，便抓个正着。怀桑叹服。”
“你……！”
“停停停！”眼看程无忧气的耳根发红，魏无羡赶紧跳了出来:“有话好好说嘛，有什么好吵的，阴阳怪气的，听着难受死了。”
蓝忘机点头，表示赞同。
林紫苑看看程无忧又看看聂怀桑，心想，这清河的一问三不知怼起程无忧来，可一点都不窝囊。
蓝曦臣的视线则一直停留在聂怀桑身上，却又不像在看他。仿佛是想透过他的面皮，看清些别的什么东西。
程无忧和聂怀桑各执一词，程无忧认为，聂怀桑多次暗中搞鬼，陷害自己，甚至不惜花重金请了天衣门的高手，清河不太平，又迫不及待的将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可见是心虚到了何种地步。
聂怀桑并不承认自己带头针对程家，请杀手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关于噬灵魅他只是就事论事，说到这个份上，免不了又拿程无忧父亲的所作所为做一番文章，气的程无忧想卷袖子抽他。
程无忧跟聂怀桑本无交集，更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但现在都已成为对方的眼中钉，程无忧很痛心:“聂怀桑，我虽然从小就看不惯你，觉得你不像个爷们，让人见了就想大耳刮子扇到几里以外，但我没有动过你一根手指头。可你呢，不知道出于什么居心，就想给我定个罪名，甚至找人暗杀我。一开始有人告诉我，可能是你陷害我，我还说，你只是个废:物，却并不是个坏人。我那么相信你，你却这样对我？”
聂怀桑:“你居然从小就想打我？”
程无忧:“……我不觉得这个是重点。”
聂怀桑明显也气到了，他拿着折扇在自己掌心敲了好几下，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清者自清，倒是程宗主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话毕，不想再与程无忧多做口舌之争，却发现蓝曦臣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其余几人都有开口调停，唯独蓝曦臣，是默默等着他们二人停止争执。
他状态不好，不光是脸色苍白，连手背上都可见明显的骨。蓝曦臣说:“怀桑，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曾欺瞒过我？”
聂怀桑面上并无太大波动，连同刚才与程无忧怄气的怒火，都一同消了下去。
他望着蓝曦臣的眼睛，答非所问，却万般真挚:“邪祟现世，与我无关，此乃肺腑之言，绝无欺瞒之意。”

57
聂怀桑想请远道而来的几位去聂家作客，程无忧第一个不同意，在没来清河之前，和来了清河以后，她对聂怀桑的态度从轻视不屑到了有明显的敌意。其他几人跟着婉拒，各有各的心思。
聂怀桑也无所谓，反正他只是嘴上客气一下。清河出了这种事情，他难辞其咎，本来就不再信任他的泽芜君更提防他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蓝曦臣本来是想去聂家找聂怀桑要个说法后，再转道去天衣门。天衣门是杀手组织，也是情报组织，要成功刺杀任务对象，就必须对其有一定的了解，无论对方的身份高低，他们总能用各种手段打听到一些正派人士无法得知的秘密。
天衣门对客人的信息守口如瓶，是为了更好的做生意，高价出售别人的秘密，也是他们暗地里做的买卖。蓝曦臣想去问问，他们对邪祟现世可有什么线索。

程无忧自然要继续跟随，聂怀桑没表态，看样子是不想跟他们一起折腾。聂家现如今也跟程家一同被拖下了水，聂怀桑却不急着得知真相，趁早为自家洗清嫌疑，反而气定神闲，对挖苦程无忧一事乐此不疲。
他话里话外，每一句都带刺，像是认定了程无忧一样，程无忧也越来越怀疑聂家有问题，聂怀桑急着给她泼脏水，就像是想掩饰什么一样，迫不及待的找个替罪羊，昨日的噬灵魅又是她亲手除去的，她不可能不多想。
魏无羡身为局外人，认为这事蹊跷。
程家与聂家的矛盾如此激烈，两家家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互相笃定对方就是罪魁祸首，谁都不肯松口。
不奇怪吗？
仙门百家，大大小小那么多家族，唯独是这两家针锋相对，就像是……有谁故意挑唆引导，暗中策划的闹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