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是发自心里的呼啸,如残夏的飓风过境,貌似繁荣欣欣的枝条顷刻间即可成为颓萎一地的败叶。浮靡的青片不具有松竹的品格,心膺里的荒芜不消风几多吹拂,很快就败显出来,于是你便可听到哀凄的哭声在眼睛、在耳朵、在心里飘荡。慈荫楼里由祝祷塑造的佛像金身或许浴在日照中大发光彩,皇玛嬷抄录的经文纷纷如菩提叶散落在地上,诸此大抵也是菩萨见我自溺于悲苦,不愿人困于苦海浮沉,于是让观音保的怀抱接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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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原上复现生机。我再没有像这样哭过,极大声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将脸埋在他怀里大哭,乱七八糟地任眼泪横流,也不顾不管去擦拭,呜呜咽咽地闷头哭着,直哭到用足了力气才使自己抿嘴抽泣,眼眶兀自含泪,有话要讲却开口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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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敏感地害怕这个拥抱会发生一点松动,我这样命令他,继而也用紧了力气去拥抱,耳朵靠在他胸膛的时候能听到那里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应在自己心头的鼓点上)……观音保,你需要我就和我需要你一样。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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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痛,痛是真实感。我需要痛感来提醒我此时此刻此地的拥有,这座濡湿的雨季里的泪桥,是观音保将我揽过对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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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嶽,你要答应我——答应我,你今天对我说的,永远算话。(我没有抬头看,哭过的眼睛发酸,涨得疼,我仍忍不住地流眼泪。在人建立诺言时,总要四目相对,眼睛望眼睛,望到对方的心里去,找到自己要的、对方给的爱意和信心。观音保的,我不必看,他的好似盛得满满,亟待要我去取,所以我不必看,要他的一句话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