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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留侯门客·文】我在留侯门下当走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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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75楼2019-05-19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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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6楼2019-05-19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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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光还在明灭里,女孩们酝酿了半天的惨叫声终于得到了释放。
        一片嘈杂凌乱。
      我同他在这瞬间却静得出奇。
      他大约是顿了一顿,随即才冲我伸出一只手。
        “……阿婴,过来。”
      我跪久了腿麻,有些踉跄地站起来,走过去时还是跌了个趔趄,他伸出手扶着我的肩膀,我低头看到他的手,还是那么骨节分明、修长明洁。
        才恍惚间想起一年前为我施粥的也是这双手。
        也许我现在应该思考他方才那一顿里是什么情绪。
        但是事实上,我想的竟然是。
        啊,忽然好想喝粥。
        虽然有一点地点煞风景,我发觉自己忙了一夜真的饿了。
      风携过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
        “抓住我。”
      抓住……这要怎么抓住,抓哪里才能在不失礼的情况下再揩一把油哦。
        然而时间不允许我深思熟虑,张三已经动了,他轻功飘逸斐然,带我一个也并不算多,失重中我只得伸出手胡乱又抱住了他的腰。
      苍天明鉴,这次倒真不是故意的。
      眨眼间便跃上了屋顶,方才张三那一顿,顿得张秀同李姀都已经没影了,不过张三并不慌,兵分几路地逃跑应该最有效率。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下面的门才方才终于被踏破了,四周冷风喝喝,底下哀嚎遍野,大概是喊着抓住刺客,却因为暗卫都被替换,竟还无人发觉屋檐上的情况。
      “还走得动吗。”
        张三侧头看我,眸中颇严肃,也是,这并不是什么花前月下的好时候。
      “可以,”我点了点,还不忘为自己解释,好挽回一点自己没那么怂的脸面,“方才跪久了腿有些麻,现在已经好了。”
      “我们要快些,”他点了点头,又顿了顿,“……可以放开了。”
        “……哦。”
        我松开抱着他腰的手,有些怪不好意思,一抬头瞥见张三不自然的神色,似乎……也稍微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我偷偷看他一眼,竟看到他也恰巧瞥过来。
        月色一时都沉默了下去,时光延缓不语。
        且由得下面沸反盈天,关他与我什么事。
        很多很多年以后,我也时常记起这一幕。
        记得那个逃亡的夜里,飒飒风声间,我逐月而行,他偏偏月下长身玉立。
        那个时候世上好像只剩下了我们两人,不,倒不如说我眼里只盛了他一人,月下昏沉三点,檐上桂花枝懒,金黄共洁白,赋不尽快欢。
      他离我很近,触手可及。
        可又是后来很多年我才知道,他那时是刻意放缓了步调。
        这世上轻功顶好的人叫白凤,可即便是他也追不上光阴,更追不上所谓的宿命。
      后话暂且不表,沿路的风把我的脑子吹清醒了些。
        奇了怪了。
        先前我偷偷扑在他怀里哭,他老人家不也风轻云淡的么。
        不过那时我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很美滋滋。
      我琢磨了一下,应当是之前就算晓得我是个女孩子毕竟也是男孩儿扮相,还是会把我当男孩儿看,现在扮作了女孩,便只能把我当女孩看了。
        男女之间靠得太近,肯定是有点不自在的。
        我也是这样,我没有用过女孩身份同他相处……感觉一下子陌生了些,又说不上来。
      很快我就懒得去想这些了,等我跑到西城门口的时候,我已经累得弯不下腿了。
      李姀站在城门口,旁边有几匹快马,两条街之后已经有士兵前来封门,现在是恰恰好好的时机。
        她素身站在夜风里,犹如白兰独生,见张三来了才松了口气,“可以走了么。”
        尔后目光又不经意落在我身上。
      张三“嗯”了一声,旁边张秀却站了出来,“不成——你们先走,我留在这里接姜婴,明日封城以后,他那个脑子转不过来的家伙肯定不知道怎么出来。”
        旁边那几个黑影竟然开口了,我差点以为他们都是工具人。
        “不行小少爷,这里不安全。”
        “不行,”张三也摇头,却忍不住想起什么弯了弯嘴角,“我们一起走。”
      张秀蹙眉,“兄长,可是刚才你还答应——”
        我身量小,被张三挡着,听见张秀竟然记得我还有些感动,从张三身后探出了头,才又粗着同平日里差不多的嗓子喊他。
      “张秀,你才是**。”
        张秀望着我,一脸见了鬼了,一时不知道该同我斗嘴,还是该震惊。
      不得不说,我爽到了。
        比起张三那瞬间接受的从容样子,还是张秀的反应更有趣些。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直用那副惊恐的样子盯着我我就会不生气。
      一夜是跑不回小圣贤庄的,人不跑死,马也要跑死的。
      张三他们既然早已预定了今晚的谋杀,也早已预定了完美的逃生路线,寄城之后有一处断崖,断崖侧其实有条隐蔽的小径可以迂回,再通过一条瀑布之后的暗道,就可以横穿寄城城外的高山,这样可以省两天路程,不过今晚还是要夜宿荒岭。
        我坐在瀑布边儿洗脸上的血污,顺手扎个马尾抹掉胭脂水粉,一抬头看见张秀还是那副见了鬼的样子。
        很哀怨,哀怨像被抛弃了的怨妇。
      “你有完没完了。”
        不就是兄弟变成女人了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9楼2019-05-21 0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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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吗?
        哎,不管了,反正我解放了,知道就知道好了,对着他也不用粗着嗓子发声,难受得半死。
          张秀转了两圈,捡了块石头往我边上的水里一扔,溅了我半身水。
        我,“……你是幼稚鬼吗?”
          他想了想,回击道,“骗子。”
          我,“……”
        张秀原本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张三叫住了。
          “阿秀,无事可做的话可以去捡些柴火。”
        柴火并不是真的缺,缺也不用张秀这个小少爷跑腿,但张秀闻出了张三先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往我边上又扔了块石头后悻悻然走了。
          ……幼稚鬼啦。
        我有点紧张,擦过脸上的水渍,坐在瀑布边抬头看他。
          瀑布如雷,盖过他衣角猎猎之声。
        “姜婴。”
          他喊了我一声,我却轻易就听见了。
          “在生气么。”
        我一愣,“……没有啊。”
          顿了顿,我把下巴搁在并拢的膝盖上,“我没有生气……顶多有些不甘心,因为我没什么用处您才没告诉我这个计划吧,果然,我差点因为鲁莽闯祸了。”
        他大抵没想到我觉悟这么高,一时沉默了片刻,才走到我面前。
        “不是的……姜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先生其实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乱世之中的对错生死都太过薄弱,譬如,”张三低下头,手指卷过我头上不知道何时沾上的碎金桂,“今夜我杀了尚壬……先生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额头被他手指擦过有些痒,目光却被他的手指上那点亮金吸引。
          “不好就不好咯……且不说那姓尚的做过什么恶事,就算先生不是好人,那我就做您门下的小走狗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胡闹,”张三挑眉看我,好似对我这瞎歪的三观有些气到了,“巧言令色鲜矣仁,怎么教你的?”
        “……”
          我一时语塞,半晌又讷讷道,“巧言令色那不是为了哄您吗。”
          他复又失笑,眼中盛月般清明。
          “你哄我做甚么。”
        喜欢你呗。
          我盯着他半晌,直到头顶雾散明月 落,到底是没说出口。
        直道相思了无益
          可该思还得思。
        他将那可怜的碎金桂揉开,星星点点坠入瀑布,犹如自取灭亡的萤火虫。
          他侧对着我,并不看我。
          “姜小姑娘,真是让人头疼。”
        我,“?”
          哇,我这样还不够善解人意溜须拍马吗???
        “先生才是让人头疼。”
          我还嘴了,不仅还嘴还站了起来,虽然没他高,这么一站也让他下意识退了半步。
        张三先生微一歪头,风姿绰约,“哦,何解?”
          我厥词已经放出去了一时却想不到这厮的缺点,只得色厉内荏道。
          “摸人家小姑娘的头,招蜂引蝶。”
        张三先生,“……”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0楼2019-05-21 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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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张三被罚了。
            要我说么,该罚的。
            原本这两日是小圣贤庄内部小比,主要就是这三位当家的互相切磋一下。
          虽然不是多重要的比试,但是这个积极向上的态度还是要有的呀,结果张三早早故意输给颜二后偷偷跑路了。
            当然那是因为他计划中小圣贤庄内比是个幌子,他要去杀尚壬。
            尚壬这货到底是谁不重要,无非是当年亡韩亡李家的帝国走狗一只,李姀家既与张家世交,张三于义于情,计杀尚壬都在情理之中。
          你说跑路就跑路吧,结果愣是给伏大发现了。
            好么,完蛋了。
            抄书,思过,禁食,一样少不掉的。
            这也就是我现在为什么拎着食盒大半夜爬藏书阁的原因。
          张三好歹也是个三当家,这两日他被罚期间藏书阁不许旁人进去,好在我姜某人狗胆包天,左思右想之下觉得还是张三先生比较重要。
            可惜这个点张三应当也睡了。
          我一爬进去便看见月影绰绰,灯花未落,颀长清俊的青年单手撑额,闭眼而睡,儒衫微乱。
            笔还握在手中,旁边的墨水却已经都干了。
            蹑手蹑脚把食盒放在边上,有些不好意思吵醒他。
            一呼一吸间,张三先生睡意正浓,犹入灯花梦。
          我盯着他这略略狼狈的睡颜看了一会,心里颇有那么点蠢蠢欲动,想起他先前训我的样子,嘴上却忍不住翘起来得意。
          “哟,张三先生,您也有今天呐~”
            我小声用气声嘟囔着,顿了半天,又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想去碰碰他的鼻子。
            他这鼻梁也太高太好看了些,玉石切成似的,三寸,两寸,一寸——
          “你喊我什么,嗯?”
            他调子懒洋洋的,尾音还拖长了,压得我心头猛然一抖。
            我,“……”
            这还还还能诈尸呢。
          也是,张三先生向来请君入瓮,哪有任君采撷的道理。
            冲动了冲动了。
          动作未变,只慵懒地抬起一只眼皮看我,本就是狭长的桃花眼,这一抬更是锋利风流。
          我怂了,猛地抽回手指谄媚。
            “先生夜好,吃桂花糕吗?”
          “……”张三顿了顿,指间玩转了一把手中毛笔,认真地点了点头,“吃。”
          ……果然还是饿着了。
          我便老老实实打开食盒,本来便是个来送外卖的。
            第一层呢是点心,一碟桂花糖糕、一碟青玉酥,还有一碟藕粉如意卷,第二层是荤食,劳庄下有间客栈的老板切了半只酥皮八宝鸭,半只板栗烧鸡,一盘蟹黄青豆,配乳白玉鸽汤。
            还打了半两梅子酒。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8楼2019-05-26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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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不是我选的,是张三先生被关进藏书阁前给我列的单子。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兵不厌诈。
              贵族懂得奢华,儒家懂得享受,张三先生着实是个上道的儒家子弟。
            虽然都凉了不怎么香,但还是看得我食指大动,更不要说饿了两天的张三了。
            他拾勺,先品汤洗腻。
              我原以为他饿了这么久定然是要风卷残云一波,可张三先生到底是清贵出身,所有菜色浅尝一半辄止,徐徐图之,适可而止。
              只有最后那半两梅子酒他饮尽了。
            我只好看着他,努力让自己脸上写满“我也想吃桂花糕”。
              可能表情比较用力,把他老人家逗乐了,摇了摇头把这些推给我。
              “喏,全是姜婴的。”
            哎,神仙日子。
            等我吃完,灯花便快落尽了,噼里啪啦,张三先生起身寻了一截新蜡点上,又开了窗,将藏书阁内的食气儿都散尽,只余火蕴的烛香。
            半晌,竟听得他低低靠在窗口叹了一气,细雪入谷微不可查。
            我不知道他在叹什么,张三先生的心思不能我等凡人能够揣测的,只顾低头开始收拾食盒,想着待会该从哪儿爬出去好,可千万别碰着巡夜人,免得把我也罚进这鬼地方抄书。
              一边收拾食盒又一边忍不住把目光睨在张三身上。
              清风玉立折不断,腿长腰细很养眼。
              哎,神仙日子,神仙日子。
            张三先生目光如炬,施施然反睨我,“先生脸上有花?”
              我头有点铁,“……食色,性也嘛。”
              张三先生,“……”
              听着好像有些怪。
            “先生生得好看,”我转了转眼珠子,满口胡诌得煞有其事,“旁人看了心情畅快便能延年益寿,这是积德的好事。”
            可惜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张三先生略一撇头,“哦,你说先生是王八?”
            噗——
              我垂头丧气,“先生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我为先生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先生倒是好,把气撒我头上。”
              可劲怼我呢。
            张三被我这么一说,好像略微有点过意不去,走过来想要同往常一样拍拍我的肩,又不知想到什么停下了,离我半尺,轻声道,“阿婴觉得先生欺负你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1楼2019-05-26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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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7楼2019-05-26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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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心与否……”他顿了顿,饶是张三先生有时候也会不知道怎么措辞,“在这世上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又不是世上,”我歪了歪头,“我是姜婴……先生不开心,就是头等大事。”
                  “姜婴。”
                  张三先生抬手挑完灯花,回眸喊我。
                杀伤力有点大。
                  我捂住心口,“小的在呢。”
                他好似欲言又止,眸间闪烁半天,最后却只是冲我勾了勾嘴角。
                  “好了,满意了?”
                美色果然误国,我爬楼下去的时候魂归天外,一不小心摔在藏书阁外的草地上,心口还扑通扑通乱跳。
                  这男人果然该死的甜美。
                  可恨。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1楼2019-05-26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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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发了一百遍,到底违规在哪儿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2楼2019-05-26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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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喜欢,最近几天忙毕业相关的事情,大概要过个一周才能更新啦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5楼2019-05-27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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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和15看不到吗……
                      我重新发一遍叭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1楼2019-06-04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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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虽说我并没讨要白鹭霜和下元节的奖赏,但是张三还是在下元节时带我去了城西。
                        宾至欢是桑海第一大酒楼,张三偷偷冲我说他觉得这边的玲珑鸽和八珍鸭做的比有间客栈好些,可惜这话万万不能对庖丁提起。
                          厨子对自己的手艺就像是对自己的爱侣,是非常小气的。
                        哎,如果张秀不在的话我还能勉强催眠一下自己这算是场约会,可惜不仅张秀在,李姀也在。
                          好些日子没见李家小姐姐了,清瘦憔悴了些,下巴也尖了,问及此便是因为上回寄城一事受惊了。
                          也是,又是杀人又是逃命,总归有些吓人的。
                        张秀也瘦了些,听说他禁食了三日,因为张家祖训某一条有云绝不可欺凌女子,他在为……嗯,一年前把我颠下马那事自罚。
                          我觉得他有点毛病。
                          都一年多前的事儿了,我早就不记恨他了,平日里同进同出,我虽是张三的书童,实际上却算是张秀的陪读。
                          如今我同张秀平日里一起腹诽个伏大都是常事儿,其实他还算正直,读了一年书性情也磨合了些(主要是被伏大罚得没脾气了),无非是气性大了些,可以理解嘛,少年人那种无谓的自尊最是愁人的,同我一样。
                          本事也有点,每逢初一十五他同张三过剑招,总让我看得揣摩许久。
                          即使如此,他也不该抢我的鹭翅。
                        竹筷清脆相接,我同张秀目光过得冰冷。
                          “我的。”
                          “你怎么不说这酒楼也是你的。”
                          “……”
                        张三施施然瞥过来,“阿秀。”
                          张秀停筷看我,“给你,没吃过好吃似的……我不同小乞丐抢。”
                          小乞丐这称呼倒是好些日子没听到了,这次听了却不觉得气,只觉得……还成吧,打趣儿嘛。
                        李姀坐在我旁边,同张三对坐,忍不住道,“阿秀是该让让姜婴的,哪能这么喊人。”
                        我瞅着碗里的白鹭翅发愁,寻思着怎么吃起来能又方便又优雅,毕竟和张三先生同桌,只随口道。
                          “本来便是个小乞丐嘛……这白鹭我是真没吃过,从前我妈说一口下去得蹲五年。”
                        说完自个儿愣了愣,桌上三人也愣了愣。
                          张秀先开的口,他“嗯”了一声,“你妈……你娘么?倒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家里人,你是韩国人么。”
                        我顿了顿,含糊道,“唔……是啊,我娘,死的早。”
                        张秀想当然问道,“那你爹呢?”
                          我脑海中想起把我推进窑子,肥头大耳酒糟鼻的那头猪,“……不太清楚。”
                          张秀难得起了次好心肠,“要不,我派人去帮你找找?”
                          “不用了,”我托着下巴,继续对着鹭翅思忖,答得也漫不经心,“他都把我卖掉啦。”
                        张秀便顿住了,眼珠子动了动,直直地看着我,大概是觉得得罪我了。
                        李姀对我投来怜爱的目光,连张秀看起来都有些发怔。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又不是我亲爹,我没什么感觉,顶多觉得他不是个人呗,等我下回见到他给他一刀就完事儿了。
                          我最近剑法精进不少,准砍他个屁**流。
                          脑补了一下,我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我这一笑……气氛更诡异了。
                          张秀看我的眼神大概是觉得我已经悲极反笑,颇有些自责。
                        唯有张三先生从头到尾无动于衷,还因为我笑……跟我一同笑了。
                          只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很快就收回去,可惜还是被我看到了。
                        我,“?”
                          我笑就算了,他笑啥。
                          他还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不成?
                        气氛一时尴尬,好在酒楼小二及时上了一碗长寿面,一下子让李姀落泪了。
                          她有些失态,到底是欢喜得多。
                          “亏得你还记得我生辰。”
                        李姀同我坐在一起,张三坐在她对面,我便直观地看到张三声调温和如水地点头。
                          “嗯。”
                        ……原来今天是李姀生辰啊。
                          原来并不是张三给我的奖赏。
                          我望着碗里的鹭翅忽然有些没了胃口,先前还想着张秀这个拖油瓶,原来……我才是顺带的那个哦。
                        我抬头看过去,桌上其乐融融。
                          又想起李姀管张三是叫子房,管张秀是叫阿秀。
                          ……很亲昵。
                        也是,本来就是这样,人家本来就是打小一块玩的。
                          张秀对李姀也是很好的,同对我可不一样,他把李姀可是当自家姐姐的,他们仨倒确实像是一家人,毕竟都认识十多年了。
                          肯定一起串过门吧,张三以前还总在小院同李姀下棋呢,说不定那会张秀还会去李姀家打枣子吃吧,他喊张三兄长,喊李姀姐姐,树下下棋的少年少女便仰头一笑,岁月静好啥的……
                        我周遭忽地喧嚣了起来,只有自己这块地方安静得出奇。
                          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过是一处浆糊搅不开。
                          虽然在小圣贤庄也有这样的孤独感,但是好像从未有在这次桌上的深刻……我恍惚间想起我与他们隔的不仅仅是门第和岁月。
                          还有两千年的时光。
                          是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2楼2019-06-04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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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好的。
                            我收回目光,往酒楼外面看去,下元节是个好日子,张灯结彩还有人放海灯。
                            我喉咙动了动,干巴巴道。
                            “先生,我想先去放会水灯玩,你们慢用好吗。”
                          张三一顿还未答,张秀先挑眉,“你不吃了?”
                          我想了想,看着这么肥美一条白鹭翅儿,觉得伤心不能伤胃口,辜负它实在是天打雷劈,于是拿旁边白帕子裹了直接带走,一顿操作干净利索。
                            张秀,“……”
                          没了张三先生的注视,我啃骨头的动作流畅了很多,甚至还用零钱买了俩糖葫芦。
                            甜食使人快乐,只可惜山楂有些酸牙。
                          我捂着酸倒的牙坐在海边,海风微腥,月波秀丽,数百盏莲花小灯从海边直流而出,一路上浩浩荡荡,橘火灿烂,比星河更辉煌。
                            人间群声,鼎沸也温柔。
                          我有点想心事了。
                            我已经很久没想过心事了,小圣贤庄平日里功课不算太多,但我还要修剑,又要内勤,日子一旦被事儿充斥着便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现在我又开始想了。
                            姜婴十五岁了,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呢。
                          十五岁是个很微妙的年纪,放在当代大概是读高一的样子。
                            这个时候女孩已经初初长开了,每晚寝室里也要开始探讨哪个男生好看,哪个男生阔绰,谁和谁在一块了,谁和谁又分手了。
                            月考又要来了没复习好,家长会也要开了怎么办,成绩排名掉了,明天英语听写还没背,数学又不及格了诶,手机被收了会不会告家长啊,分班选文选理啊。
                            周五回家的时候,和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去旁边奶茶店买杯双皮奶吧……
                            诸如此类的……单纯小烦恼。
                          好美好的年纪啊。
                            少女情怀总是诗,该思春时就该思,莫待无花空折枝嘛。
                          因为怀念得太沉浸了,以至于张秀拍我肩膀问我“在想什么”时,我还特坦然地回他。
                            “思春啊。”
                          “……”
                            然后我回过头看到张秀涨红了的脸,还有他身后掩面轻笑的李姀,还有……一脸兴致盎然,写着“原来如此”的张三先生。
                            人一呆忍不住说蠢话。
                            我,“……今天明月真亮呢,呵呵。”
                          张三先生也呵我。
                            “今夜浓云,呵呵。”
                          ……过分哦。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3楼2019-06-04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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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我姜某人巧舌如簧脸皮厚如墙,还是会吃瘪的。
                              我泄气了,不仅泄气还自暴自弃。
                              “天气凉了……就思一思春天的温暖呗。”
                            张三先生非常愿意迎合我,“嗯,很有道理哦。”
                              ……如果他那双眼睛笑得没那么开心的话。
                            张秀脸还红着,瞪了我一眼,一脸“你着实是很放荡”。
                              ……我怎么了嘛。
                              说得好像你们谁没思过似的。
                            我才不信。
                              李家姐姐么肯定思过张三,张秀也是个早熟的,要不是因为小圣贤庄是男校,有得他思,至于张三……
                              我瞬间眉飞色舞,冲张三使了个眼色。
                            张三,“?”
                            算了,他老人家就算思也是不可能告诉我的。
                              张三先生会思谁呢,十五岁的张三先生应该稚嫩得多吧,也有一双狡黠聪慧的瞳,但应该外露些吧,哪像现在,一颦一笑皆高深莫测,不可琢磨。
                            要我说,张三铁定是那种心里有姑娘也不会说出来的类型。
                            他既不轻浮,又不失礼,一定是徐徐图之,循循善诱。
                              毕竟张三知道我是女孩后,除了寄城那次事发突然,也不像从前那般深夜要我掌灯了,每次同我在一块都会控制好距离……想来张三虽然有时洒脱不羁,嘴皮子又利害,不是传统儒家弟子的古板(对我说的就是伏念),但对于这种事骨子里倒是相同的清高矜持。
                            李姀笑得脸也红润了些,朝着海边水灯的杏眼也欣然起来。
                              “今夜真美啊……古语说在灯中放入祈语,飘得越远便越灵验,我方才为大家都买了灯。”
                            李家姐姐果然举起四盏颜色不一的水灯,我倒其实不是很有兴趣,不过李姀今夜生辰,绝不好拂了她的意。
                            张三分***,有些好奇我竟然没什么兴致,“你先前不是说要放水灯。”
                              “唔,”我只是找个借口出来啦,想了想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就没兴致了。”
                            张三,“哦?”
                              我小声道,“以前我打游……看话本子,但凡里面的人一同放个灯许个愿然后约个十年八年后见的,个个非死即残,件件事与愿违。”
                              张三,“……”
                            好了知道了,我接过笔,乖乖闭嘴。
                            咦——
                              忽地想起,我目光睨过去,张三会写些什么?
                            张三先生目光很锐利,一眼看到我偷瞄的目光,翘起嘴角,瞳眸流光。
                              “梁上君子?”
                            这也能说我是小偷呢?
                              我咬了咬唇,不要脸地贴过去,“看看嘛,先生。”
                              张三,“……”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4楼2019-06-04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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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概第一次遇到偷瞄得如此光明正大之徒,又给气笑了,伸出手戳着我胳膊把我转回去半圈。
                                “不行。”
                              ……小气鬼。
                                小气死了。
                              我点墨就起,大笔一挥,落下——
                                落下啥啊。
                                我愣住了。
                              我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了想,忽地自嘲地笑笑,倒是蠢了。
                                我还能有什么愿望哦。
                                抛弃安逸的和平盛世,跑到这种鬼世界吃苦受累九死一生……
                                我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什么。
                              我咬着笔杆尾转过目光看他,暖色流灯照他眉宇沾滟,可是他生得清贵,兀自坐在五光十色里,如万花侧畔过,愣是白蕖出水,不沾半分旖旎。
                              ……哎,我琢磨着我要是长条尾巴,现在能得意得翘到天上去了。
                                看哦,我不仅找到了您,还当了您门下的小走狗。
                                想看到您就看到您,想听您说话就听您说话,想……唔,下一步的行动目前还没解锁。
                                略略有点遗憾。
                              不过、不过,姜某人已经……三生,不行,三生不够,得是三十生有幸了。
                              张三又见我在看他,目光还未转过来已经先开口了。
                                “姜小姑娘如此认真,又在谋算什么?”
                              谋算?我还能谋算得过千古谋圣么。
                                我小声叨叨。
                              总给我冠个“小”的称谓,他就很大么,他也才二十一岁,离秦时明月里的张三先生都还差个两年呢。
                                盖聂现在在哪儿呢,还在咸阳教剑术么,天明呢,月儿呢,哎,卫庄也蛮帅的哦——
                                等过个两年就能见到了吧,到时候遇到流沙可千万要谨言慎行些,我可不想拿鲨齿梳头……
                              这么有一道没一道不着调地想着,我“唰唰”在小竹片上写完了。
                                我这方方一停笔,竹片便被张秀抢过去了。
                                呵,幼稚。
                                我八风不动,很高人风范地笑看他兴致勃勃的神色凝固。
                                “……你什么时候学了鬼画符?”
                              “是字。”
                                我笑眯眯地看他,顺便在心里补了一句,不过是距今两千年公元21世纪中华人民共和国通用新版简体字。
                              李姀也过来凑了个热闹,颇为惊异地思索了一番,“我熟读七国文字,倒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子房,你看呢?”
                              张三负手过来看完,又挑眉望了一眼我,“倒还真是闻所未闻。”
                              张秀嘁了一声,“想来是她瞎写的。”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夺回张秀手中的小竹片,一脸沉重地模仿伏大的口气,“子犹啊子犹,你什么时候能像姜婴学学什么叫谦虚?”
                              张秀,“……噗。”
                                大概是我脸板得太认真,把这货也逗乐了,气氛霎时快活了起来。
                              “嗯?”张三忽地又疑惑了一声,“你再借先生看看。”
                              我着实大度,谁知张三不看那正面反倒翻过去看了反面。
                                ……完了。
                              我的确写了两面。
                              正面文绉绉地写了一句“红尘沥沥一逢君,人间万苦是温柔”。
                                反面大喇喇地写了两个字。
                                张良。
                              那么长一句不可能认出来,张良两个字看久了说不定能看出来吧?
                              我伸手过去夺它,他却已经看完了,面色不变,非常有风度地还给了我。
                                我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如雷击鼓,想着他应当是认不出来的吧?
                                应该是认不出的。
                              我又瞅了他一眼,见张三先生还在笑声问我,“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文字?”
                              “神仙梦里教给我的天书,”我放了心,把竹片嵌在灯芯里,继续没皮没脸胡说八道,“先生若是喊我一声姜先生呢,我便悉数全教给您啦。”
                              张三失笑侧过身,眉宇落落浸水光。
                                “胡,闹。”
                              我看他笑便觉得开心,美滋滋贴到他身畔看他。
                                他故意板起脸来,俊秀眉目霎时凌厉三分,“姜小姑娘,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益发放肆了?”
                                我歪了歪头,非常坦然。
                                “是哦,但是姜婴不怕。”
                              张三绷不住了,轻轻弯了眼角,“哦,何解?”
                              我鬼迷心窍,踮起脚凑到他耳朵边。
                                “因为先生就是喜欢姜婴胡闹啊。”
                              远处忽地蹦开了一处火花,人声沸腾到极致,皆往那处看,原是哪个戏班子在耍绝活,火花窜到十米多高。
                                张三无声回眸,焰色映在他瞳孔深处。
                                千万喧嚣间,我仰起头,听到一句细不可闻又掷地有声。
                                “……嗯。”
                              无论往后如何,那时我是笑着的。
                                他亦如是。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5楼2019-06-04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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