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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规则与窄边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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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与窄边距
原作:Rules and Narrow Margins
作者:Mimizuku9
授权:
笔者前言
这次的故事发生在1957年,被大环境排斥的伊万布拉金斯基和校A园B霸凌受 害B者王耀,他们之间的情感逐渐升温,并且开花结果的故事,随着时间过去,他们的生活开始好转——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亚瑟的辩论社团,阿尔弗雷德那些古怪的恶作剧,以及同龄人残酷的对待,这些会构成他们在奥德布鲁克的生活。而对露中的学院生活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大麻烦”。
我自己认为这次的故事相对来说比较“成熟”。暴A力(虽然这次不血B腥)和粗A话贯穿全文始终。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世纪50年代的美/国,因此也会出现典型的种、族/主B义和恐A同的情节。
最后,所有角色的名字来源于黑塔利亚,我会继续使用“王濠镜”作为澳/门的名字。(原作为Jin)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喜欢这个故事,请继续读下去吧。:)
(译者提醒,文中出现的所有霸/凌情节请勿模仿。拒绝校 园/暴/力以及种A族/歧/视。初次翻译,如有纰漏敬请指出,感谢。)


IP属地:广东1楼2020-11-18 18:05回复
    01 找上门的麻烦
    王耀的头撞到了墙上,墙壁发出一声令人牙齿发酸的撞击声。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拳头不断地落在他的身上。王耀咬住了舌头,他强迫自己,不让自己屈服于泪水,痛苦和讥笑。熟悉血/腥味从他的嘴里蔓延开。
    他们对着他恶语相向。
    “欢迎来到奥德布鲁克(Old brook),支/那人。”
    王耀滑落在地上,感到一阵晕眩和恶心,因为重拳和踢腿不断袭来,他全身疼痛,但是却能感受到心脏的悸动和脉搏跳动。
    一只尖头的鞋子狠狠地踢向他的肋骨,这次王耀无法抑制自己忍住的哽咽声。他感觉到眼泪刺痛了他的眼睛。回应他的只有周围的嘲笑声。
    王耀已经开始讨厌这个小镇了。这是他来奥德布鲁克学院的第一天,他已经讨厌它了。
    他也恨自己不断颤抖的四肢和躯干,当他痛苦地倒在学校浴室角落的地板上时,他的颤抖暴露了他的恐惧。
    反击太累了,反抗只会延长痛苦。
    王耀知道,而且他很清楚这一点,但他的手仍然抓着他们不放,王耀的腿还在向后不断踢着,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重击。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当他的四肢疼痛得无法动弹时,他瘫软地倒在地上,时而昏迷,又被击打到清醒,又陷入昏迷,直到他最后完全没有动静,那些人才开始厌烦他了。他们没有注意到关节上的血和王耀肩膀的颤抖,只留下沉重的脚步和对他漫不经心的威胁声。
    但是王耀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只有自己喘息的呼吸,水龙头和缓的水滴声在敲击他的脑神经。到处都是刺痛、淤青和伤痕。
    王耀扶着冰冷的水槽,强行把自己拉了起来,看着镜子,他只感觉到了苦恼。他的白衬衫被斑斑血迹和带着泥土的鞋印弄脏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发散乱,面颊红肿。像一个被剪碎了的玩偶。
    他洗掉手上和脸上的血,用一块又冷又湿的纸巾捂住肿胀的脸颊以减轻痛苦。光线透过浴室的小窗户折射进学生浴室,像是讽刺的提醒着王耀,他在午餐铃响之前就陷入了莫须有的麻烦之中。
    “嘶……”肿胀的脸颊被湿纸巾刺痛了一下,他有点退缩。
    他可能会就这样度过今天剩下的日子——他不得不走进他的代数课室,走进一个满是陌生人的课堂,自己看上去一团血污。但是他必须这样做。然后像一个一开始就没有机会赢的拳击手那样,带着满身的伤回家。一旦王耀走课室,那他的感觉就不重要了。因为这样的事情早就发生过了。
    哦不……那件事情实在维也纳发生的。
    但是美国是一个不那么糟糕的国家,而奥德布鲁克是完全是另一个不同的学校。不是吗?
    王耀这么想着。
    上课铃声响了,王耀把湿纸巾扔到一边,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来。他匆匆走出学生浴室,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赶。
    他会迟到的——好像他的第一印象还不够糟糕似的。他快步走过走廊,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教室在哪里。他瞥了一眼教室门的名字,希望能找到正确的教室。
    A9教室,在哪里?A9,A9,A9……但是门上的数字似乎跳过了它,只有一个A8课室然后直接就到了A10课室。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王耀着急地不停在两个教室路口不停打转。
    “你没事吧,伙计?”
    王耀转过身去,一个金发碧眼的学生站在那里,好奇地凝视着他。王耀的胃痉挛了一下,好像在等待着这个家伙给他的内脏来上一拳。但这家伙只是站在那里,困惑——甚至是怜悯地皱着眉头。王耀犹豫了一下,听见自己的嘴里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A9教室……”
    那副眼镜后面的蓝眼睛突然间就亮了起来。“啊!对,就是在前面,伙计。”
    那个学生沿着走廊,直直穿过王耀方才弄错的两扇课室门朝他走过来。“我叫阿尔弗雷德。你叫什么名字?”
    “王耀……”
    阿尔弗雷德清了清嗓子,走在了王耀的前面。“你在我的班上吗?”
    “应该不是……”王耀沉吟一会儿。
    “我是十一年级!”
    “我也一样。”
    “真的吗?”阿尔弗雷德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疑惑地看了王耀一眼。“你在开玩笑吧!”
    王耀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尔佛雷德说。“我是说……呃,你看起来不像,嗯……十一年级的学生……”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起来,肩膀逐渐变得紧绷起来,如履薄冰。“对不起,耀。”
    “带我去上课吧。”王耀说道。
    他已经意识到对方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瘀伤,而且确信那家伙清楚地知道他为什么会有瘀伤,但这位青年学生仍旧选择对此事只字不提。
    “S-Sure!”阿尔弗雷德转过身去,这次走得稍微轻快一些。当他们走到一扇印有“A9”字样的门前时,王耀感到如释重负。
    “谢谢你。”
    “不客气,先生!”阿尔弗雷德挥挥手走开了。
    王耀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心,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问阿尔弗雷德在上课时间在空旷的走廊里闲逛是为了什么。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扭曲的恐惧,让他的内脏开始扭曲地挤在一起。他打开门,一大群学生把头转向他。老师几乎没有停顿,继续讲课上的内容,只是瞪了王耀一眼。
    “对不起。”王耀哑着嗓子说,径直朝教室后面的一张空桌子走去。他坐在那张破旧的、摇摇晃晃的椅子上,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放松。他丝毫不理会木头上刻着的那些下流字眼,也不在意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他走到这里了,他成功了。没有人会再把他放在聚光灯下,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这么做了。
    他一头扎进了教室,就好像它是一张安全的毯子,即使让他对着那些一脸木讷学生的脸,他也感到快活。
    “你们有十分钟完成黑板上的问题。”老师说着。随后,她离开了房间,
    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全班同学似乎都松了一口气。房间里充满了嘈杂的谈话声,但王耀似乎独自沉浸在黑板上的问题中。
    一根手指戳在了王耀的手臂上,刺痛了王耀手臂上的一块淤青。
    “嘿!”
    王耀回应了他的抱怨。他挑起眉毛,抬头看着谁可能成为他在学校里的第一个朋友。
    “你从哪儿来?”一个学生用墨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他的头发被收拢,扎了一个低马尾。
    “不如先问我的名字如何?”王耀有点无法抑制住他的声音。就在今天早上,他试着谦恭有礼、友善待人,他试着用“友好”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但是,仅仅在奥德布鲁克学院的第一个小时,他的面颊就被殴打红肿,肋骨下方还有一大片淤青。
    “好吧好吧。”学生笑了。“我叫任勇洙。我来自韩——嗯,韩国。我已经告诉你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王耀意识到,他的笑有些圆滑,充满了麻烦的意味。
    不,他不是会是我盟友。他肯定是个讨厌鬼。
    “叫我王耀就好。”
    任勇洙点了点头,一双乌黑的望着他,好像期待更多的交谈。
    王耀开始感到一阵后悔,但是只能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他说,“我出生在中国,但我经常搬家。”
    任勇洙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听起来很酷!你知道吗,这里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区别。他们以为我们都来自同一个村庄之类的!”任勇洙大笑起来。王耀只是礼貌地笑着。
    “但是,嗯……”任勇洙的笑容从他的唇边消失了。“听着,耀,如果他们叫你日/本/豚或支/那人,不管他们给你起什么名字,都不要……不要和他们发生争吵,好吗?”
    教室里的嘈杂声里,混杂着尖叫,穿过王耀的耳膜。王耀皱起了眉头,一架纸飞机从房间里呼啸而过。“你是什么意思,别跟它打架?”但我们只是——”
    “听着,我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任勇洙说,他靠得离王耀更近了些,“相信我。如果你想在学年结束前安然无恙地完成学业,那就闭上嘴巴,继续在这里呆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只告诉你一次,知道吗?因为你不是第一个,而且我已经有点厌倦了每次都告诉新同学这些规矩。”
    “这些事情不应该发生在这里,这可不是贫民窟,也不是闹市区,这里是一所学校,这可是一个私立的国际性学校”王耀放低了声音,他担心即使在这一片混乱中也会被人听到他们的交谈。“我们不该在这里受到排斥!”
    任勇洙的嘴唇闪过一个带着疲惫的微笑,“什么?你真的以为这是一所私立学校,人们就会对我们不一样吗?”他的眼睛盯着王耀红肿的脸颊。“王耀,我想你已经得到教训了,不是吗。”
    教室的前门突然开了,老师走回了教室,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她的叫声再次笼罩了整个课室,但王耀现在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今天早上的事情并不是一个欢迎仪式,那只是拳击比赛的开始。
    王耀在笔记本上摁压他的笔,铅芯在不断的压力下折断,崩溃。在纸上留下难看的几道痕迹。
    他想起到几个月前就留在身体上的瘀伤,想起被拳打脚踢。但是王耀不管任勇洙是否还在意自己的事情。他用潦草的笔迹在他翻开那一页笔记本的上端草草地写了三个字。
    欢迎来到地狱(Welcome to Hell)。
    这将会是一年一次的屠/杀。


    IP属地:广东2楼2020-11-18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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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伊万抽出餐刀,搅拌着盘子里的这团乱麻,一边在铝合金盘子坚硬的表面上刮着。盘子里的菜肴发出一股恶臭,闻起来不舒服,甚至看起来也不合人意。但他有些太紧张了,不敢抬起头。说实话他宁愿看到这一团糟糕的食物,也不愿意抬头看向那些铁定在瞪着他的面孔。一想到这些,伊万又有些吞咽困难。
      “嘿!”
      伊万猛地抬起头,才意识到并不是在叫他。一个学生从他身边走过去,大步走到旁边的一张桌子前,面对着另外两个学生。他的声音是清脆的英/国口音。
      “我以为我们在开会呢。”坐在座位上的一个学生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他戴着眼镜,身材也更高大一些。“这才只是第一天,亚瑟。你真的以为会有人来吗?”
      “我已经在学校到处都张贴了告示。有关辩论锦标赛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需要完成。”
      “你现在需要的是放松,”一个更优雅流畅的声音温柔地说道,这个声音来自一个长发男性,他的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一直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青春就是用来让人们好好享受的,不是吗?”
      “闭嘴弗朗西,我是不会忘记你今天早上对我耍的花招的!”
      “哦,亚瑟。但是你看起来需要什么东西把你叫醒,所以很自然——”
      “我不认为晨会的时候在我身上乱摸是很自然的事情,无论如何请回答我,弗朗西斯。”
      两个坐着的学生吸引了伊万的目光。伊万的嘴唇上掠过一丝微笑,每当他被人盯着看时,他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微笑。这样做看起来很友好,不是吗?伊万确信,如果他能向交朋友迈出第一步,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再那么可怕了。
      学生们把目光从伊万身上移开,脸上有些不自然。他们把声音降低到耳语,伊万交朋友的决心在他们避开目光的一瞬间崩溃了。尴尬很自然地降临,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只能低头看着他的食物,那个被他们称为“早餐”的恶心的东西。
      万事开头难,伊万安慰自己。交朋友总是很难的,但是可以做到的……可以做到的。伊万假装在吃东西,用餐刀把土豆泥捏圆,又搓扁,试图把它弄得更光滑。他身后的窃窃私语还在继续着。伊万尝试过制止,但有时即使做了,也无济于事。
      伊万放弃了那盘食物,他调整了一下围巾,把它绕在喉咙上。这给了他一些安慰。围巾给予伊万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伊万有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放,那些目光直视着他,他从来都不受到欢迎。但这条围巾帮到他的也只是杯水车薪。伊万抬头看了看自助餐厅的时钟,从早饭开始到现在只过去了十五分钟。
      伊万忍住了没有叹气,这里的日子过得太慢了。其他的人会不会都是这样觉得呢,他这么想着。
      伊万第一天到奥德布鲁克时,他独自一人,他的神经如果承受不住孤独的话,他又怎么能应付这接下来的整整一年呢?伊万的成绩考得好到可以继续在奥德布鲁克学院学习,他也许还要继续在这里上接下来的两年。
      伊万把目光从钟表移开,发现房间的另一头有个人在盯着他看。吓了他一跳,伊万眨了眨眼睛。对方墨黑的眼睛瞪着他,黑洞洞有些渗人。但是它们周围也有一种光亮,猫儿似的,好奇的目光一样闪闪发光。
      这不是不安,也不是不舒服或厌恶。那是别的什么东西,那双眼睛把伊万的呼吸都吸引了过去。
      但那一刻瞬间闪过,伊万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就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学生非常不合时宜地坐在座位的一边,挡住了伊万的视线,让他看不见那个黑眼睛的学生。
      那双眼睛会属于我,伊万想,他的心里升起一种预感。
      那双瞥过他一眼的灵巧地像猫的眼睛也不例外,它们和其他那双墨黑的黑眼睛呆在一起。
      那些人坐在另一边的桌子上,一群女孩穿着相配的开襟羊毛衫和制服裙子,她们的头发卷成漩涡,扎起马尾辫。而另外的桌子前坐着一群穿着皮夹克、吵吵嚷嚷的男孩们。
      在伊万空着的桌子旁边是三个金发的男孩,他们的声音又恢复到了大声的玩笑和争论,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伊万似乎与这些东西格格不入。
      难捱的午餐时间地慢慢过去,伊万在铃声响前逼迫自己咽下了碗里的汤,才放心地离开了自助餐厅,伊万需要准备他的下一节课,但这也只是另一场无聊的等待游戏。
      在索然无味的课间结束之后,第四堂课开始的铃声又响了起来。伊万因为期待着放学,就连胃部也开始期待着跳动。他只需要上完最后一节历史课,这枯燥无聊的一天就结束了。
      伊万踩着铃声,走进一间熙熙攘攘的教室,径直走向教室后面的一张桌子。他照常坐下,翻开他的笔记本,却看见一个男孩坐在前面,一条黑色的马尾松松地系着,耷拉在肩上。
      “安静,大家都守规矩些,这样我们都能按时回家。”最后一节课的老师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教室,她把一个活页夹拍在讲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打开书,做好你们的笔记。让我们不要浪费时间在和同学们相亲相爱上,懂吗?”
      随后她开始在黑板上潦草地板书,学生们都低下头把她写的全部抄下来。但伊万并没有这么做,他盯着前面的那个男孩,他确信在他午饭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眼睛也盯着他看。是他吗,伊万有些许的不确定。
      那个男孩抬起头看了看黑板,老师一边说话,一边在教室里踱步,他跟随老师的动作微微侧头。就在那时,伊万看到了那双熟悉的墨黑色眼睛。他甚至还能看到男孩侧脸上的红肿。
      拜托,停下吧,别再看着他了……伊万想着
      伊万布列金斯基把目光移开,看向自己桌上的笔记空白页,他感觉他似乎偷看了什么他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好像撬开了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尽管这些记忆对他自己来说并不陌生。
      抱歉。伊万在心里对他说着。
      当伊万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当其他孩子追着他,用棍子殴打他,或者朝着他扔石头的时候,他不也是这样抽泣的吗?只是伊万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也不知道道歉对他有什么好处。也许他对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而感到遗憾,也许他为自己苏/联式的名字侮辱了他们的发音而感到抱歉。
      美利坚并不是一个友善的地方,这个道理伊万很早就清楚了。
      伊万偷偷瞥了男孩一眼,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外国名字把他的脸颊打成这样。他不知道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是怎么保持专注的,他温柔地注视着,好像忘记了被殴打的时候他的身体是如何疼痛的。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孩不顾身上的瘀伤,全然不管别人对他指指点点的目光,却选择坐在最前排。
      这次伊万觉得,课堂的时间过得太快了。放学的铃声响了,虽然伊万一整天都在期待着这个,但他现在还不想离开座位。学生们急切地拿起他们的书,课桌的震动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蜂拥一般地往门口跑去。
      “等一等,同学们——我说了,等一等!”
      教师大喊道,然而几乎并没有学生在听老师的话。
      伊万也在其中,比起老师说的话,他显然对坐在前排的男孩更感兴趣。
      老师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白纸,“好吧,不管怎样。对于那些留下来听的人——我是说,下周一有一个辩论俱乐部会议。如果感兴趣的同学,会议在午餐时间举行,位置在音乐室。欢迎辩论新手。”
      男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又闪过一丝猫一样的好奇。伊万看到那双活起来的漆黑眼睛,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成就感,就好像他目睹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罕见时刻。似乎只有伊万才能从那双黑眼睛里看到那种微妙的火花,其他人看不见,也休想靠近他。
      “好了就这样吧,下课了。”
      老师说,语气里全是挖苦。
      男孩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教室,伊万也只好笨手笨脚地拿着他的书,把它们抱在胸前,匆匆地走了出去。但当他一离开教室,就被蜂拥而至的人潮撞得有些找不着北,他觉得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堵墙。男孩顺着拥挤的人群走掉了,他的黑眼睛也淹没在了人海里。
      伊万挤过那些学生的时候,胸口一沉。他跟丢了那双眼睛。
      (如果感兴趣的同学……)
      突然,一丝希望的火花从伊万的心中迸发出来,在伊万的胸膛里颤抖着,就像仅仅因为这个念头就会迸发出来一样。如果他午餐的时候去音乐教室也许能遇到他。即使他的猫咪走丢了,他也许能再次找到他。不知怎的,尽管这个想法有点冒险——他的猫咪可能会像大多数人一样,不安地从他身边转过身去。
      但他也许不会这么做。
      他也许会用同样的好奇的目光,同样的天真的兴趣的表情会问候他。这种可能性太诱人了,让伊万不得不正视这个有些荒诞的想法。
      他走进九月的阳炎中,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地照在他的身上。这个天气戴围巾太过暖和了,而伊万并不在乎。甚至当他离开学校,当他独自走在脏乱,甚至铺满石子的道路上,走在镇上更破旧的地方时,伊万都无法忘记那双乌黑的眼睛。


      IP属地:广东3楼2020-11-18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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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最后半截已经让新来的另一位翻译卡密帮忙校对了。虽然也感觉没人看的样子,还是提一嘴。


        IP属地:广东4楼2020-11-19 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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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我一直都在看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11-19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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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11-19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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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坐在闷热的车厢里,下午的热浪扑面而来,汗液从他的额头渗出来。他坐在一张被太阳晒得颜色有些发焦的椅子上,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渴望下雨。他对这里刺眼的、全方位的、刺穿白杨树叶子的阳光感觉到异常的厌倦。
              在奥德布鲁克学院的最后两年对亚瑟来说简直就像生活在地狱一样,比起重要的事情,他总是会被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淹没。
              例如正午的阳光。
              是的,太阳是亚瑟生活中简直就是一大祸害。亚瑟承认,一开始他很喜欢它,享受着在英国时只能短暂享受的宝贵的温暖,也许在终日不见阳光的英国人的骨子里都有着某些趋光性,他甚至一度这么想着。然而在汗流浃背的第一个星期里,他就完全厌倦了这种过于炎热的温度。
              也许阿尔弗雷德也是如此,亚瑟这么想着。
              是的,阿尔弗雷德,每次见他都带着像阳光一样过于灼眼的笑容和他自认为的那些伟大的想法。
              他承认阿尔有着某种人格魅力。不过他在某些方面也更让亚瑟头疼就是了。
              亚瑟把头靠在灼烧地有些微烫的玻璃上,看着一个新来的孩子上了车,亚瑟叹了口气。学生的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淤青,对于这点,亚瑟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虽然这所学校会正式录取外国人,但他们在这里并不受欢迎。包括亚瑟自己,他刚来这儿几天就被打了一两拳,仅仅因为“说话滑稽”。
              但那是他在奥德布鲁克学院早期的生活,即使他到现在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口音,最终还是得到了同学们的尊重。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是沾了受同学们尊敬的阿尔弗雷德的光。尽管他从不亲口承认这件事情,但正是他与阿尔弗雷德不情不愿的友谊使他免于受到霸凌。他也不知什么原因,那个大男孩像口香糖,总是粘着他不放。
              但亚瑟还没笨到把他推开,在这所学院里,他和阿尔弗雷德岌岌可危的可笑友情保护着他的安全。有阿尔弗雷德在身边,亚瑟对那些看他不爽的人来说就是一块硬骨头,谁都不敢去触碰。因为没人跟阿尔弗雷德打架,没人敢惹这个律师的儿子。他会在你嚷嚷着宣判无效之前就把你送进监狱里和耗子聊天。
              阿尔弗雷德自认为别人都不敢动他是他因为他找人喜欢,因为他强,两者都是真的。亚瑟对此表示认同。但他们都没有提及的是,在学校里,阿尔弗雷德能够不费多大力气就能轻松自如地学习,也不会因为逃学和几次考试不及格而受到任何惩罚。
              所以也许是出于一种自私的想法,亚瑟为了这些和阿尔弗雷德走得很近。这并不罕见——因为在这里人人都是如此。
              挣扎求生是动物的本性,无论富有与否,掠食者都存在于人们之中,安静而缓慢地露出獠牙。
              公共汽车轻微摇晃,当司机打开点火开关时,发动机发出一种窒息的噪音。但门还开着,外头潮湿的霉气渗了进来。
              “快点!不上车我就关门了!”有些年迈的公交车司机喊道。
              “赶时间!法国佬,你也快过来!”
              弗朗西斯赶着上了车,这个男人的嘴角永远挂着笑容,他到底想迷惑谁的心神,亚瑟并不知道。
              不过,他确实知道的是,弗朗西斯那双蓝紫色的眼睛一碰到他,他蛊惑人心的笑容里就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亚瑟小声叹息道。
              求求你,求求你,亲爱的上帝,别让他坐在我旁边。求你,别这么做——
              阿尔弗雷德上了公共汽车,车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越过弗朗西斯的肩膀,看到了亚瑟。阿尔弗雷德的眼睛闪着光,嘴巴张开,有些欲言又止。
              阿尔弗雷德今天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他什么时候不这样呢,而亚瑟将会是他忠实的听众。
              亚瑟慢慢地呼了一口气。今天他两样都不想要。他不想被法国人骚扰,但同时他也不想头痛。他这次想一个人呆着,就这一次。让他安静地坐着,就这一次。
              来吧,告诉我你的选择,亚瑟对自己说道。
              只能是二选一
              弗朗西斯走近亚瑟时,亚瑟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把书扔到旁边的座位上。“抱歉,法国佬,这里已经有人了。”
              汽车发动了,整个车厢开始摇晃起来,弗朗西斯站着有些不稳,他一把抓住亚瑟的椅背,失望地朝他抱怨,“难道是因为我太过迷人导致你受不了吗?”
              亚瑟能感觉到座上的其他学生因为他的发言而侧目,不过弗朗西斯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给捕食者一个机会把他们俩打得鼻青脸肿。亚瑟只想尽量激烈地回击他,以保证自己不会受到牵连,这时阿尔弗雷德插了一句,打断了亚瑟的反击。
              “真是不好意思,弗朗西斯,那个位置是我的。”
              阿尔弗雷德从弗朗西斯身边挤过去,把座位上的书推到一边,在亚瑟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的笑容像往常一样灿烂,这表示他又有了一些奇妙的想法——我的意思是说,这个故事绝对会让亚瑟太阳穴发麻。弗朗西斯开心地笑了起来,也许是对亚瑟脸上的愤怒和恐惧而感到高兴,他随后走到他们身后的一个座位坐下。
              “哦,亚瑟!你绝对不会想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亚瑟叹了口气,望向窗外,他看着校园巴士驶出校园时扬起的飞尘,似乎是放弃了抵抗,“说来听听看。”
              “不过,这次你得打起十分的精神听我讲。”
              “我总是听的,阿尔。”
              “我知道你总会听我讲,但……就是,你得思想开放些,你明白我意思吗?”阿尔的肩膀靠向了亚瑟,紧挨在一起。“眼界也要开阔些。”
              亚瑟疲倦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阿尔弗雷德,
              “我尽力。”
              阿尔弗雷德笑的更灿烂了,“就是这样!你还记得我上次是怎么跟你说那些不明飞行物吗!”
              “我的上帝……我和你说过别再跟那些该死的外星人扯上关系了,阿尔弗雷德!”
              “你刚刚说了你会听的!”阿尔弗雷德不满地哀嚎,脸上露出小狗一样忧郁的神情。但是亚瑟早就习惯他这样了,并且已经不会被这样的花招影响他的判断。
              “我已经说过我会尽力听的。”
              “难道你还在为中午的辩论队会议的事情生气吗?”
              “谁说辩论队的事情了?”亚瑟皱起了眉头。
              “听着亚瑟,我道歉,我为我忘掉了会议安排而道歉,怎么样?但我会全部补偿给你的!对吧?弗朗和我——”
              “我没有想要补偿亚瑟,别擅自把我带上,我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弗朗西斯把下巴靠在前排的椅背上,一个金色的长发脑袋挤进亚瑟和阿尔弗雷德中间。“把我忽略掉行吗?”
              “你就不能管好你自己吗?”亚瑟一巴掌扇开弗朗西斯的鼻子,“阿尔弗雷德,我并不是对早上的会议生气,我只是希望不用整天听你唠叨,我真的是受够那些小绿人和他们的锡箔纸飞船了。”
              “可我刚才就看见了一个!””阿尔弗雷德为自己争辩道。
              “不,你没有。”
              “我真的看到了!就在我上公共汽车之前。”
              阿尔弗雷德靠得离亚瑟更近了一点,他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我看见它飞在天空中,就像黑色的正三角形!我很确信它在看着我们,老兄!它们也在观察着人类,我看的一清二楚!”
              “你看到的不是外星人。”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因为只有你看见了,弗朗西斯呢?他和你一起在外面,他为什么没有看到?”
              “他的确没看到,但是——”
              “但是什么?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外星人就不见了,对吗?”
              “差不多吧,”阿尔弗雷德的声音颤抖着,“但亚瑟,它就在那儿!它是真实存在的!你难道认为我在撒谎吗?”
              亚瑟向后靠在座位上揣起手,叹了一口气。
              “不,阿尔弗雷德,没有说你在撒谎。你可能只是看到了你想看到的东西,但它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或许是一只鸟,也有可能是你的眼睛适应了阳光产生的——”
              “算了吧,亚瑟。”阿尔弗雷德也背向另一边,两个人赌气一样,他也交叉着双臂,“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很好。”
              “不错。”
              "至少我能有片刻的安宁了"
              “那你就好好享受去吧”
              亚瑟把头靠在窗户上,他终于摆脱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但对方安静下来,坐着也不得安生,亚瑟心里涌上一丝愧疚,尽管他只是说了实话。
              撒谎迎合阿尔能有什么好处呢?虽然残酷,但事实就是事实。外星人不是真的,飞碟也不是真的,甚至阿尔弗雷德眼睛里玫瑰色世界也不是真的。这些都是假的,亚瑟必须让他明白这一切。
              公共汽车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亚瑟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到站了。学生们开始下车,那个新来的被霸凌的同学也在其中。亚瑟从阿尔弗雷德的身前过去,但阿尔弗雷德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动。
              “明天见……”
              亚瑟经过的时候他听见阿尔弗雷德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亚瑟叹了口气。
              “明天见。”亚瑟回应了他,然后从公车上下去。公共汽车的排气口喷出一大团浓重的尾气,轰隆隆地开走了。
              亚瑟走在午后炽热的日光中,周围是奥德布鲁克街区的漂亮风景。
              道路两旁稀疏地长着白杨树,枯黄的杨树叶在微风中竖起来。这些房子看起来就像从商品目录中截取出来的一样,墙面洁白光滑,门廊悠长又漂亮,车道上停着被擦洗地闪亮的汽车。
              在这些东西之中,亚瑟看见车上那个瘦弱的,新来的孩子略有些吃力地走向那些房子,手里拿着对他来说太过沉重的书籍。
              亚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吃惊。这里可是著名的“百万富翁街”,住在这儿的人们大多是彻头彻尾的典型美国白人。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亚瑟,亚瑟的父亲在附近的英国大使馆工作。他想知道这个孩子是否也有一个相同的家庭,也许他也是生活在外交官家庭生活方式的压力下,不停地搬家。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因为那些书籍过于沉重,学生的书掉在了地上。他一边把书捡起来,一边发出带着疲倦的抱怨。亚瑟快步赶上了他,帮他捡起一册书。
              “给你。”亚瑟把书递了回去。
              学生抬起了头,那一双近乎墨色的眼睛看着他,让亚瑟想起了一只走投无路的幼兽。那孩子接过书,只是低声说了声谢谢就匆匆走开了。亚瑟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个学生加快了脚步,尽管他身体和四肢都表现出疲倦,他依旧没有低下头,而是高高地昂起。
              轻轻的风从道路两边吹过去,太阳也逐渐放出更刺眼的橙色光线。在学校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亚瑟继续朝着家走,他想着孩子脸上的瘀伤。不知怎么的,亚瑟一看见那个孩子就想起了奥德布鲁克,也许他们十分相像吧。他们的表面光彩照人,像是完美无瑕的宝玉。但在那光彩照人之下,还有另一个扭曲的地狱,里面的岩浆不断翻涌,找寻着机会喷发出来。
              即使淤血擦伤会慢慢痊愈,但亚瑟确信那些淤青带来的阴影会阴魂不散地持续更长时间。从这些细节才能看出构成奥德布鲁克学院真正的颜色——黑与蓝。只有面对像王耀这样的人,奥德布鲁克才会显露/出它狩猎的獠牙。
              只是,这个想法仅仅存在了一瞬间,亚瑟很快就沉浸在自己对于明天的计划之中,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他的日程已经安排得很满了,否则那些微不足道的问题和麻烦会一点一点堆积起来。他眼中的生活以一种可以预见的模式展开,有条不紊且清晰。
              但是,深知奥德布鲁克的尿性,亚瑟确信摆在他面前的又将会是地狱般的一年。


              IP属地:广东7楼2020-11-20 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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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顶,期待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11-23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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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


                  IP属地:四川来自手机贴吧9楼2020-11-24 19:59
                  回复
                    看到mimizuku9太太呜呜呜先收藏一波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11-24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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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藏收藏等更等更👍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11-26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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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真的太棒了我落泪


                        12楼2020-11-28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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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藏了!!感谢翻译,辛苦了!!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11-28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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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看!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0-11-30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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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Stuck on you迷上你
                              本章翻译:@Strange_world_
                              足球场被高温炙烤着,黄草地在运动鞋的踩踏下嘎吱作响。但王耀的运动鞋并未参与其中。他坐在老朽的长椅上,看着班里其他人抱怨每一次咆哮般的命令和哨声。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王耀没在遭罪——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肋骨的疼痛,好像他喘口气肺就要爆炸。淤伤依然散布在他身上,在这些天里逐渐由红变黑。他脸上已经消肿了,却留下了紫色的淤痕,带着这显而易见的证据,王耀顺利地向体育老师请了这节课的假。
                              王耀,受虐的孩子,这就是他现在在奥德布鲁克的地位。尽管第一天以后他就没再被打过,他也确信那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挨揍。不,第一周只不过是表演。夏日结束,新面孔出现,每个人都在努力摸清自己在食物链中的位置,于是让第一周乱成了这样。王耀脸上淤伤的本质上是一个标签,提醒着他:自己正处在食物链的最底层,他与爬行在泥土里食腐的虫豸为伍。
                              尖锐的哨音响起,学生们开始沿着足球场列队跑。王耀看着他们经过,看到熟悉的阿尔弗雷德的脸,他正在边喘气边试图和旁边的人聊天。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肤色苍白的大个子,王耀认出这就是那个在午餐时被他好奇地盯着看的孩子,他现在对自己当时的好奇感到后悔。现在,凝视和瞥视落回了王耀自己的脸上,每当他们偶然相遇,那双淡紫色的眼睛都会注视着他。
                              在他们为数众多的同上的课上,他总是坐在王耀后面,稍微靠左——也许是因为那样他就可以在任何合适的时机瞥见王耀的脸。被观察的感觉令人窒息,令人费解,王耀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他苍白得像幽灵,头发是奇异的灰金色。王耀只是看到他在午餐时一个人坐着,然后……
                              哨音在阿尔弗雷德和他同伴的交谈声中响起,“闭嘴,你俩!跟上队伍!还有你也是,哎,那个围着围巾的,我没让你把它取下来吗?”
                              那个学生慢慢停下了。
                              “您,您让我取了,老师,”那个苍白的学生喘着气,他的手抓上围巾,好像怕它被从他身上扯下来。他的口音很重,话里带着羞涩的不确定感。
                              “那就拿下来!”
                              学生犹豫了,深吸一口气,“但是——”
                              “我不是在跟你协商,我在命令你,告诉你,把围巾取下来。这不是跑步时需要的东西。把它放长椅上。”
                              那双淡紫色的眼睛看向王耀,眼神里有一种无声的怯意。王耀避开了他的凝视,假装对他脚边的干枯的草地更感兴趣。他不想让这个人会错意,他那天在餐厅只是好奇,除了好奇外没有任何别的意思。王耀甚至不知道这个幽灵似的学生是谁,不知道为何他独身一人,为什么他会对自己回以那样的目光——好像王耀对他笑了或是怎样。王耀很确定自己没有对他笑 。所以为什么这人要那样看着他?
                              王耀感觉一个阴影笼罩了过来,身边的空气都微凉了些。他抬起头看见那学生站在他旁边,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阳光。学生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围巾放在长椅上。王耀张开嘴想说点什么,然而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说啥,只能看着学生走开,很快便再次沐浴在刺目的阳光下。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老师在学生走回球场时向他问道。
                              “伊万·布拉金斯基。”
                              “伊万……”老师在他的剪贴板上翻过一页,记下了什么,“好了,回到场上去,伊万,课上完了之后再来拿你的围巾。”
                              伊万回到了队伍中,列队现在沿着场边更分散了,远处有一列学生正在横着穿过球场。
                              “嘿!”老师喊道,吓了学生们一跳,“嘿,抄小道的下场我怎么说的?回到队伍里!现在所有人都得再跑三圈!”
                              学生们哀嚎抱怨着,步伐逐渐懒怠。然而王耀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那个曾向他靠近的学生身上,他移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对自己的大体格感到无所适从。这个学生比班里大多数人都高得多,但他羞怯内向的举止风格与此并不相符。
                              王耀将目光转向放在他身边的围巾。又好奇起来了——他闷闷不乐地想,然而他并不能阻止自己的好奇。他想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在这种大热天围围巾。这围巾对他一定意味着什么,才会让他如此依赖。也许是为了遮掩一个胎记,或者一道伤疤。
                              他偷偷看了那个幽灵似的学生一眼。不,没有伤疤。至少王耀在他取下围巾时一道都没看见。不过他并不是能完全确定,因为首先他也没有那么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脖子。
                              汗液刺痒着王耀的颈后皮肤,太阳快把他烤干在座位上了。王耀擦去汗水,然而一旦他意识到这炎热以后就再也无法忽略它。就像那好奇心,那在他脑海里定居下来的幽灵。
                              ***
                              钢琴乐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流淌回响,但亚瑟对此毫不在意,只对他自己的喘息声感到烦躁。
                              “我们迟到了,”亚瑟边说边快步走在过道上,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阿尔弗雷德跟上了他的步子,脸上依然挂着那傻乎乎的明亮的笑容。
                              “那是你的俱乐部,兄弟,只要说你去了才能开始就——”“现在是三点过十分,我们迟到了。”
                              “老天……好吧兄弟,你说啥就是啥。”
                              亚瑟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恼意,他看到了之前申请到的音乐室。他得喘着气主持第一次俱乐部会议,而且他的衬衫一半都被汗打湿了,还带着足球场草地的奇怪气味。这不会给年轻学生留下什么好印象的,不……“很抱歉来迟了——”亚瑟冲进音乐室,优美的琴声中断了,琴声传来的方向响起一阵轻笑。
                              “没关系,亚瑟,”弗朗西斯说,他的手指从琴键上扬起,笑得更深,“你和阿尔弗雷德有事要忙,看得出来。”
                              “我们只是上了节体育课,**。把你那不正当的发言留给你自己。”亚瑟把他的书包扔在地上。“大家都在哪呢?”弗朗西斯耸了耸肩,阿尔弗雷德笑着拍了拍亚瑟的肩膀。
                              “抱歉,亚蒂,看起来没人在这时候过来,但是,至少你有弗朗和我!对吧?”阿尔弗雷德朝亚瑟笑了一下,在他奇怪的逻辑里这笑容应该能使一切变好,但实际上完全相反。
                              亚瑟抿起嘴唇,“感谢该死的老天。”
                              “不用谢。”
                              亚瑟重重地坐在身边的椅子上,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如果跑去车站的话,他们也许还能赶上回家的公交。亚瑟考虑着这个想法,开始打算放弃在今年运行辩论俱乐部的计划。去年有过,然而成员很少并且多数是高年级学生。但即便是那时也没有人像亚瑟那样享受这一活动。
                              在讲台上演讲,享有台下人完全的集中的注意,对亚瑟来说有种独特的魔力。那是他在运动中体会不到的兴奋,他在其他地方找寻不到那样的听众。当他在讲台上发言,他的话是重要的,不管话题有多微不足道。
                              但首先如果没有足够的人组成正反方,这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你可以把参加辩论赛的梦想丢进垃圾堆了,只有三个人的队伍是没有前途的。亚瑟想。
                              “好吧。”亚瑟叹了口气站起身。“不知道你俩打算怎么办,但我要回家了。可以跟我一起——我是说阿尔弗雷德。法国佬可以留下过夜看看有没有新人来。”琴声再次中断,弗朗西斯起身时钢琴凳脚和地面摩擦一下,发出的尖锐的声音。“等等,别丢下我!”
                              “不,弗朗西斯……我想你这一次可以派上用场。”亚瑟捡起他的书包,甩到肩膀上。“走吧,阿尔弗雷德。”
                              “拜拜,弗朗……”阿尔弗雷德经过弗朗西斯时揉了揉他的头发。
                              亚瑟抓住门把手,想着一回到家就要倒头好好睡个大觉。他拉开门,期待着他柔软舒适的枕头,期待着睡着时一无所知没有烦恼的幸福——
                              他停住了,一个学生正站在门口,亚瑟认出他是那个跟自己住同一街区的被霸凌过的孩子,只是现在红肿已经消退成青紫。
                              “抱歉迟到了。”学生走进来,把他的书放在一张桌上。“我找不到这间教室……这是辩论俱乐部会议,对吗?”学生看向亚瑟。他看起来很严肃,而且真的对辩论有兴趣。亚瑟扔下他的书包:“是的!是的,这是辩论俱乐部会议!请坐!”亚瑟瞥了眼阿尔弗雷德和弗朗西斯,看到他们的表情变得沮丧,也没说什么,招了招手让他们坐下。
                              “回家的公车都开走了,兄弟……”阿尔弗雷德小声抱怨着,塌进座位里。但亚瑟几乎没听见,几乎没分神想这事——因为凑齐四个人了。四个人可以组成一个团队,四个人可以尝试进入州级辩论赛。
                              感谢该死的太阳和它底下的一切东西,我有辩论队了,我有辩论队了——
                              “你叫什么名字?”亚瑟问新来的孩子,清了清他的嗓子并试图控制住嘴边止不住要露出的笑意。
                              我拥有辩论队啦,亚瑟想着
                              “王耀,”学生说,一边环视教室一边坐下。“这真是我们要进行辩论的地方吗?”
                              “这只是暂时的。”亚瑟不屑地挥了挥手。“总之,耀,我叫亚瑟。那位是阿尔弗雷德——”
                              王耀点了点头,看向阿尔。“我知道,我们见过。”
                              “我依然没法相信你是十一年级的,老兄。”阿尔弗雷德说。
                              “你是十一年级的?”亚瑟略惊奇地问。
                              王耀皱了皱眉,“为什么把这说得像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因为——”阿尔弗雷德又要开始了,亚瑟及时打断了他。
                              “没……没什么原因,耀,别在意。”亚瑟关上门。“我还应该向你也介绍一下,呃……”
                              弗朗西斯的手指在琴键上起舞,一段旋律流出,像一个别出心裁的自我介绍。“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很高兴认识你,耀。”弗朗西斯微笑着说。
                              “你可以叫他法国佬,耀,”亚瑟说,“他不介意。”
                              “别听他瞎说,我的朋友,他总是嫉妒我,嫉妒我漂亮的头发……”
                              王耀扫了眼亚瑟和阿尔弗雷德,“我以为这是个辩论俱乐部。”
                              “是的!”亚瑟说。(该死的法国佬总把事情搞砸。)“确实是!我们马上就开始。耀,不是每次会议都会这样,我保证。今天只是自我介绍和一些基础知识!我……我现在就开始。”
                              亚瑟清了清嗓子,拿起一根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字。“首先我将简单列出辩论队里每个成员的职责……”
                              亚瑟讲着讲着,十分钟过去了,然而他丝毫没意识到。他已经说完了基础部分,解释了大家的角色以及每次会议都会干些什么。结束时,弗朗西斯还在弹钢琴,阿尔弗雷德则全程都在盯着门上的小窗户看——但是王耀一直很专心。这可超乎了亚瑟的预料。
                              “……好了,今天剩下的最后一件事,注意”亚瑟继续,“是安排下周的辩论。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那什么……”
                              阿尔弗雷德拉长声音说,他陷进椅子里,头懒洋洋地歪朝一边。
                              “怎么了,阿尔弗雷德?”“有一个人好像……”阿尔弗雷德咯咯地傻笑了下,“有人好像在看我们。”
                              亚瑟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看看外面,兄弟。我都数不清他经过了这个教室多少次。有点惊悚,不是么?”阿尔弗雷德笑到差点从椅子上滑脱。
                              “真的?”弗朗西斯扫了眼门上的小窗,王耀也侧过身去看了看。
                              “他现在不在那儿了,但我打赌他肯定就在附近,”阿尔弗雷德说,“好吧,不信的话,花一分钟看着门,好吗?很快就会出现的。”
                              亚瑟叹了口气看向门,还不到半分钟,一个浅发色的学生就经过了门口,发现屋里人都在看他时加快了步速,一眨眼功夫他就不见了。
                              阿尔弗雷德忍不住爆笑出声。
                              “他好像……他甚至不……”阿尔弗雷德笑得捂着他的肚子跌到地上,椅子都带翻了。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他就那么走过去,我都看不清他!我的老天,兄弟……”
                              “安静,阿尔弗雷德。”亚瑟斥道,走向门口。“你会吓跑他的。”
                              “啥——你要把他带进来?”阿尔弗雷德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
                              “多一个成员总不会有害处。”亚瑟打开门,走进安静的走廊,外面空荡荡的。
                              “有人在吗?”亚瑟边喊出声边关上身后的门。走廊角落里闪过一个影子。
                              当亚瑟走向走廊尽头时,他唯一在想的就是:多来个人我就可以把弗朗西斯踢掉了。


                              IP属地:广东15楼2020-12-01 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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