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还是1992年五一放假,面临毕业的我,来到了L城。因为毕业分配的名额里有一个“中国铁道部工程局小屯前进水泥厂”,地处L城,而我自认为命中注定了要跟伯荞来L城,便在假期来考察一下我未来的存身之所。
10路公交车从L城出发,颠簸了约两个小时,带着我来到了四处漫溢着粉尘的水泥城。走在乱糟糟的乡镇乡间路上,几经探寻,终于找到了前进水泥厂。那灰突突低矮狭小的宿舍、灰突突难见天日的长空、灰突突四处绵延的厂房,让我的心也变得异常灰突突。
回来的路上,早已心灰意冷。父亲来信说:你好不容易读一回大学,怎么能进一个小镇的水泥厂?水泥厂哪儿没有?要那样,还不如回老家呢!
疲惫的公交车喘息着拖着我快回到L城时,一片偌大的工业园区,耀武扬威地冒着气、吐着火焰,塔罐林立地矗立在L城的另一边。
伯荞说:那是“大项”,叫辽化,你没看到它的标识,不知道是谁怎么设计出来的,老有型了,像一条船,你看到后会很惊奇的,辽化能写成那样。可惜他是石化企业,不会到我们学校招人。毕业要是能进辽化,这辈子就不用愁了。那一刻,我很有些想入非非。
虽不是吉人,可有些人也自有天相。可能一辈子要在水泥里打滚的我,做梦也不曾想到,返回学校后,国家教委神奇地又下来一个名额:辽化。因为那年国家的重点工作是“发展国有大中型企业”,于是,各石化企业纷纷向各大学索要毕业人才。
我虽然不是什么人才,然而,十多年的寒窗、无数书本知识的学习,早已潜移默化地让我拥有了磨刀霍霍、跃跃欲试的、不知是英雄还是狗熊的本色。也正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激情和冲动,让我这弱小的南蛮之躯无所顾忌地扎根于东北这一粗犷的古城。